胡仙儿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为什么我说去昆仑却带他来了泰山。
《山海经》有载: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外加《淮南子》里的描述,很多人认为昆仑山在青海祁连山,或者就是地图上XJXC交界处的昆仑。
但是昆仑不只有一座,最大的昆仑,其实隐在泰山。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帝王多来泰山封禅的原因。
关于昆仑的说法众说纷纭。道家将人的头部称为昆仑,由此可见昆仑的特殊性。相传昆仑山是天帝的行宫,有天柱立于此,天柱上有九重天,乃天界也。
但真正的天柱早就断了,天界化气而升,徒留的昆仑山方圆八百里,乃天象大地,只是隐匿在结界中,常人不可触。
我为了寻找身世来过一次泰山的东昆仑。不过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书上记载的神人异兽全都不见了踪影。
后来我知道他们全部被黄帝封印在了《山海经》中,不止他们,所有能够影响人间太平的妖兽都被收了进去,这也是为什么越到现代越难见妖怪的原因。
不过如今《山海经》上的封印已解,我想这些老妖怪一定回先回自己的家,看看自己的窝有什么变化没有。只是不知道这泰山的东昆仑里究竟住有哪些大妖。
虽然可以直接腾云进山,但我和胡仙儿本着遵纪守法的原则,还是买了票。
循着山路直上宝藏岭,在刻有“万代瞻仰”的照壁前,我寻了个没人的空档,于虚空中点了点,拉着胡仙儿进了结界。
万丈高山,果有通天之威。
眼前尽是雪白,远处有一座看不到顶的大山,覆着陈年的积雪,往上插入云端,靠近云层的地方居然是淡淡的蓝色。
“难怪古人说昆仑之上有天宫,这山顶上若建有宫阙,岂不正是建在云端么。”胡仙儿感叹。
我点点头,“上次来的时候这里没人,我也就没上去,这次倒可以长长见识。”
话音刚落,远处飞来一个黑点,迅速靠近才发现是个人。
说是人不准确,它是老虎的身子,身有九尾,只是长了个人头。
山海妖,陆吾。
陆吾是昆仑山上监管天宫的门将,简单了说就是给人看门的。不过毕竟是被抓进《山海经》里的大佬,也不能轻视。
我正想着怎么开口才能显得礼貌又不谦卑,那陆吾率先走来道,“大人来此,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我见他态度好的出奇,一时不知怎么回他,却见身旁的胡仙儿摆了摆手,“都是自家人,我有位故友,也是九尾。道友可能听过他九尾天狐的名号?可见有缘呐。”
我心说前几天你不还说九尾狐是你祖宗么,怎么现在直接成故友了,这辈分乱了不少啊。
那陆吾并未理他,只是对他笑笑,然后冲我道,“我家主上已经等候大人多时了。”
“不知道友的主上是?”我问。
陆吾并未回答我,只是侧身做了“请”的手势,“大人见了便知。”
到了这还要卖关子,这天宫上的主儿是玩猜谜长大的么?我没办法,只好看了胡仙儿一眼,让他跟紧我。
就看到丫双手负于身后,腰身挺直,下巴与水平保持30度的角度,双眼微眯,对着前方巍峨高山道,“我那故友曾多次向我提起这昆仑雪景,果然名不虚传啊。”
然后一脸满意地点点头,对陆吾道,“请带路吧。”
一副管理层领导下访基层工友的模样?
这做派我看了都想打他,那陆吾不知是脾气真的好还是想攒到够了一起打,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真的在前面带起了路。
我偷偷踢了胡仙儿一脚,“你别装行不行!”
胡仙儿满不在乎,“这是气节,是我中华雄狐不卑不亢,不服输,不畏死的精神体现!”
我决定不理他了,万一脾气没忍住骂他的时候声音大了,让陆吾听了会笑话。
............
传闻昆仑山高万仞,此言不虚。
我们跟着陆吾足足飞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立于山巅的宫阙。
白玉所筑,镶以金石,胜过我见过的所有帝王宫寝。
更要命的是建宫殿的这一大片平地显然是有人一剑削去了山顶留下的,这得怎样的法力才能做到?
我们走到近前,宫门自然打开,宫门旁守门的两头貔貅在打瞌睡,见我们走过只是微抬了眼,然后继续闭眼。
“坏了,这两头貔貅咱都不一定打得过。”胡仙儿在我耳边嘀咕。
我点点头,对他道,“到时候多说点好话,真要打起来我们死的渣都不剩。”
这话多少带着点认怂的感觉,所以我说的极小声,不想那陆吾回头笑道,“大人放心,我家主上只是找大人叙旧,不会与大人兵戎相向。”
叙旧?我心里一愣,《山海经》里还有我认识的妖怪?
胡仙儿显然没有这个疑惑,不服道,“打起来我们也不怕!”
陆吾对着半空抱拳,道,“久闻九尾大人性情开阔,交友瓦玉集糅。今日见了道友,才知此言不虚。”
胡仙儿没听懂,严肃道,“我与他的交情,岂是你这外人能懂的?”
我捂住胡仙儿的嘴,不让他再丢人现眼。
进了殿门入眼是一扇高大的屏风,骨架是青玉,屏面是丝绸。上绘百兽,姿态各异,又有仙子飞天,舞袖挥扇,跃然屏上。
陆吾先一步转过屏风,对坐在小案前的人行礼道,“主上,虞良大人来了。”
我和胡仙儿跟在后面看过去,小案前的是个男人,穿着白色的长衫,头发高高束成髻立在头顶上。他并未抬头,因为正在烹茶,氤氲的水汽裹挟着茶叶的清香弥漫在大殿里,我听到胡仙儿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我小声道,“注意仪态啊,要得体,得体!咱不是喝不起茶叶的人!”
我手背在后面拍了他一下,上前道,“是阁下找我?”
那个男人举起一杯茶,放到对面,然后用手指了指地上的蒲团。
还在玩神秘。
我走过去坐下,毕竟是活了三四千年的人物,怎么会被这点套路吓到?伸手去端那茶杯,谁料这杯子烫手的很,我端起来又很快丢下去,茶水洒了不少。
要不怎么说胡仙儿是我的真朋友呢,每当这种时刻他一定第一个出来给我挽回面子。我还没开口说烫,就听他道,“我们虞老板可不是喝不起茶叶的人,你有话赶紧说,我们老板可忙的很!”
那个男人颇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对我道,“他伺候你很用心。”
我一听这话就乐了,他估计是把胡仙儿当成伺候我的下人了,这种时候我怎能不为朋友两肋插刀?
“在我这里没有下人,他是我的朋友。”我严肃道。
胡仙儿果然一脸激动地看着我。
男人笑笑,“你始终这么心善。”
始终?这人真认识我?
我的记忆里没这个人啊。
“不是……你谁啊?”这架子摆不下去了。
男人又给我的茶杯里倒满茶水,淡淡道,“我们也有……五千多年没见了。”
“五千年?”我皱眉,记忆中我也就活了四千年啊?多出来的一千年就是我丢失的记忆?
男人看着我,“你不必知道我是谁,至于你自己是谁,以后自会有人告诉你,我只是想看你过得好不好。”说完看向站在一旁的陆吾,“带他们下山吧。”
我愣愣地站起身,跟着陆吾走到屏风跟前才反应过来。
“你什么意思啊?耍我?”我走回去,“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认识我?《山海经》是谁偷走的?偷书的人想干嘛?你们又想干嘛?”
我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男人苦笑着摇摇头,“不是不肯告诉你。最近这个世界很乱,你知道太多不是好事。乖,别闹。”
乖?
别闹?!
这是我对尾龙说话的语气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男人见我不肯走,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递给我,“这两天可能会有人找你麻烦,到时候把玉佩给他看。”
我接过玉佩,正面刻了一副山水,背面单刻了个“白”字。
“谁来找我?”我问。
“穷奇大人。”一旁的陆吾开口,“他说您晚上睡觉的呼噜声太大,吵了他七十多年,要找大人您……算账。”
胡仙儿噗嗤一声笑出来。
真丢人啊……
“他来我也不怕!”我把玉佩扔到案上,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