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汎确实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因此没过几分钟就翻了篇,追问身旁这个自称“平崖”的男人:“这里……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你既然了解,可否详细讲讲呢?”
平崖挑了一边眉,似乎是没想到她消气得这么快,语气里颇为遗憾:“烦姑娘不生气了吗?”
这么一说,好像还是有点哦。
邓汎微笑:“怎么会呢。”她偷偷地让牙齿在嘴里磨来磨去,跟磨刀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使劲儿咬那人一口——
“无心径里,行在路上者,皆是灵魂。”平崖说。
邓汎冒到嗓子眼的愤愤不出意外又被咽了回去,又一次成功被带偏——她离平崖近了些,戳了戳他的手,感受到光滑细腻的皮肤后歪了歪头,无声发出两个音节:“灵魂?”
平崖这次并没有笑,也没有动,收敛了语气里的笑意,郑重道:“灵魂。”
行走在无心径里的,全是灵魂。包括邓汎自己。
“如果你走出去了,灵魂会回去的。”平崖说,却并没有多讲,更没有提如果没能走出去又会怎么样。
“烦姑娘,你回头——”平崖声音低下去,却带着令人信服的沉稳力量,“你看,只是一条小径而已。”
邓汎不由自主地回头了,便没去看平崖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个声音已经把她说服:相信他,他会帮你。所以她会不假思索地听他的话。
她看到一条小径弯弯曲曲,蜿蜒到她脚下,花花草草虫鸣鸟语,一如初见时。她以为的好长一段路,现在看来在这鬼地方,不过一两步而已。
待邓汎回过头来,平崖又开口了:“不要过多地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人。”
“在无心径,不能放弃,一定有一条路,是对的。”
嗯。邓汎心里应了几声,本能地觉得,平崖隐瞒了什么。她本来应该打破砂锅问到底,杜绝所有危险,但是奇异地沉默了。
她心里有个小小的念头,如一株火苗,谨小慎微地摇曳,微弱,却不肯熄灭——她觉得,平崖是不会伤害她的。
这想法不是有点可笑,而是非常可笑。她怎么能这样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呢?!
可是这株火苗她掐不灭,干脆就任其生长了。
“……你在想什么?”平崖盯着一直精神不在线的邓汎说道,停下不肯走了,似乎想靠视线把邓汎那一脑袋浆糊给烧没了。
邓汎条件反射出口:“在想你……”说到一半发现很不对,镇定自若地补上后面的话,“你一定命不好。”
平崖当她是报复他之前的话,便道:“怎么,烦姑娘还会算命吗?”说完就把手递了出去——
但邓汎不会算命也没接话头,只是碎碎念:“在话本里,你这样的要么是深受重病不久于人世的炮灰,要么是风流倜傥活不过三章……”
平崖:“……”
他突然有点后悔——他到底是怎么就选择了这脑袋里装了一脑子浆糊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