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命似的奔出老远后,邓浆糊娇弱得要命的四肢终于支持不住,纷纷反抗起来,力气接连被抽走——
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声儿很响,但她也不怕痛,两眼发直地盯着前方的街道。人来人往,无人顾她。
没了本能撑着,她空空的大脑后知后觉涌入了一些被抛掷脑后不敢去想的东西——她是逃出来了,但那个大叔呢,那个客栈里的人呢?
那些让她心底发寒的想法不经允许一个一个蹦了出来,砸了她一个满面花。
她……又要怎么办呢?
她若还能冷静下来,若还算机敏,应该想到可以混入人群中,做个过路人;但她根本未想过,那些是什么人,又为何要杀她,她能怎么办……
她生就平平无奇的命格,这命格没能教会她如何临危不惧——她本该平安地过完这一生的,做她平平无奇的人。
她眼前花了,朦胧着,看不清;自己盯了半天也不清楚身在何地,只想着……对了,她还要回家。那瓶酒……买给爹爹的酒还没有……
可是她快死了,又怎么能回家呢?总不能把祸患再带给她的爹娘……想着,她咬咬牙,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她只剩下撑住身体的力量了。
“汎姑娘,今天怎生这般模样?说与婆婆听,来,起来——”一只长满褶子的手递到她眼下,分明不是那么有力量,她试探着,把手放了上去。
她就像是快要窒息了,又突然捞到一口新鲜的空气,恨不得大口呼吸,于是话就被哽在了喉管里,只剩下了泪眼婆娑。
“哎哟,怎的还哭上了?婆婆给小汎擦擦眼泪——怎么啦?”郑婆婆拉着她,给她揩了眼泪,又拍打着她沾了尘土的衣服,一脸的慈爱。
“婆婆,有人要杀我!”她说,带着哭腔。
郑婆婆并不说话,带着皱纹的脸微微笑着,温柔地、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像哄着小孩子一样,什么也不问,更不说,像是相信了她这荒唐出离的话一样。
她哽咽着:“婆婆——”眼睛终于清晰地展现了眼前画面,悄然没了言语。
她手抖了抖。
然后突然从安心的温暖怀抱里挣脱,突然有了力气,她轻轻推了推郑婆婆,说道,“婆婆,您别管我——小汎走了——要是有人问,别帮我说话——”
她突然想到,原来她已经成为了危险,靠近别人是会让别人受伤的。于是她三两下抹干眼泪,不敢再哭。
她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连累他人。
她要逃的,她要活下去……
如果、如果那个地方可以躲过去的话,是不是就不用连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