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驭走进了宽窄巷中。
之前问路时,路人告诉他这汪疯子的住处在这宽窄巷的最深处。
巷尾是个死胡同,只有一户人家,想必这就是汪奉先的住处了。
“咚咚”两声,臧驭轻叩屋门。
屋内有窸窣的脚步声传来,但无人应答也无人开门。
搞什么鬼?
臧驭正欲再次敲门,忽然间,房门被猛地推开,一只宛如枯骨的手瞬间从门缝中伸出,一把抓住了臧驭的手臂。
看到那只手时臧驭就已经做出反应向后急步撤开,但那只手的速度实在太快,未等他完全撤身便牢牢的抓住了他。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手臂上传来,臧驭只觉得身体一下子腾在空中被拽进了屋内,而后又被重重的惯在了地上。翻江倒海般,臧驭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危矣!
臧驭立刻稳住心神以手撑地迅速地翻滚至屋内一角,与那个人拉开了距离。
屋里,只有窗外照进来的一点微光。臧驭看不见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模样,但它肯定这人至少也是沸血境的高手。
刚才那一式是小擒拿手,臧渊的记忆里有这个基础武技,所以臧驭很是熟悉。以他的反应速度,刚才那人还能精准的擒住他的手臂,并以那样的力量将他抡进屋里,这个人……
他臧驭不是这人的对手。
“汪医师,我是来找您看病的。”臧驭从地上爬起身,向屋中的人影说道。
“看病?哈哈哈哈!”汪奉先狂笑道:“你以为隐藏了气息和修为就能骗过老子,没门儿!老子今天要把你……”
臧驭刚想说清楚来历,汪奉先却又再次向臧驭扑来,臧驭一跃而起抓住了屋上横梁,再双臂用力翻到了另一根横梁之上,正想要破开房顶离开时,那只枯手却又在一瞬间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狠狠地甩了下去。
只听得一连串瓷瓶瓦罐破裂之声后,臧驭被汪奉先死死的摁在了地上,难再起身反抗。
“老小子身手不错啊,还他妈弄坏老子这么多宝贝,你他妈……”汪奉先刚想要大骂,声音却又戛然而止。
臧驭躺在屋里仅有的一小片光点中,汪奉先看清了他的脸,发觉有些不对劲。
……
好像打错人了。
有点尴尬。
“你谁呀?”汪奉先松开了摁着臧驭的手。
臧驭慢慢的起身,嘴角已经流出了一条血线。刚才那两下对他伤的可不轻,体内的黑气在内脏受到冲击后侵蚀撕咬的更加肆意。
这鬼医到底搞什么名堂?
“都说了我是来找你看病的人。”臧驭说着,吐出了两口血水。借着那点光亮他也终于看清了汪奉先的模样还有屋内的景象。
一个又瘦又高的老者,满脸都是憔悴之色,但眼神中却好似有两把火炬放着别样的光芒。
屋里,摆放着大大小小许多瓷瓶瓦罐,无一例外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诡异气味,让人直想捏着鼻子立刻逃离这里,一刻也不停留。
“嚓”的一声,汪奉先点亮桌上烛火,火光让臧驭将屋里的一片狼藉尽收眼底。
这分明就是个垃圾堆。
不过已经没时间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臧驭坐到桌边,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的病,徐氏医馆的徐医师说在这江州府中,只有你有可能可以治好。”
“徐医师,那个蠢货让你来的?”汪医师坐到了臧驭对面,听闻徐医师的名字,满脸的不屑。
“说吧,到底是什么病?没什么大病别搁这儿浪费我的时间,我还要……”
“我的体内会产生尸气。”臧驭直接打断了汪医师。
汪奉先听后一愣,随即没好气的起身向房门走去。
我当是什么病,小小湿气也要来找我,那个徐老头是不是脑子坏了?
汪奉先想着,打开了房门。
“哦,湿气啊,回去多吃点土。”汪奉先说着就要赶臧驭出去。
他是不是理解错了?
臧驭忙又说道:“你误会了,并非潮湿之湿,而是尸体之尸。”
“都一样,不就是尸气吗,回去多……”汪医生刚想再说回去多吃点土,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等等,他说他体内产生的是尸气。
尸气?
他妈尸气!
只不过一瞬间,绿色的灵气从汪奉先的身上骤然爆发,臧驭完全没看清楚他的动作,便感觉一股股像冰冷鬼魅的灵气钻进了他的体内,在全身各处游走蜿蜒,仿佛要将他体内的一切都浸透。
臧驭心中一惊。
汪奉先竟能操控灵气离体,修为至少已是是气海境大成!他故意压制了境界!
修为突破锻体来到炼气境后,武者便可炼化自然之灵气,战时可将灵气附着于身体或兵器之上,让攻击伤害和肉身强度成倍的上涨。
眼前的汪奉先可将体内灵气引导至他人体内,还能操控灵气自如游走,他的修为可能已不止是炼气境。之前他之所以只用武技来对付臧驭,应该是感受到臧驭全身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反应,所以误认为臧驭通过某种手段压制了全部修为。
汪奉先的表情随着灵气不断地在臧驭体内纵深后逐渐狰狞起来,满脸都是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神情。
缓缓地,绿色的灵气逐渐消逝,汪奉先看着臧驭,像是看到了什么鬼怪,一脸的惊愕之相。
“你知道你是个怎样的存在吗?”汪奉先开口低声问道。
臧驭摇了摇头,但此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我有办法让你继续活下去,但你有九成九的可能会立刻暴毙。若你服了我的药能活下来,我再告诉你你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否则的话你即使知道了也没有用。”汪奉先说道,转身从一大堆瓶罐中找到一只保存最完好的瓷瓶,将瓷瓶交与臧驭手中。
“这枚丹药活人吃了不是无用便是必死,但对你,或许是唯一的解药。把生死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吧,因为你若是真死了,恐怕什么仇什么恨就都是一场旧梦了。”
臧驭看着那只小瓷瓶,心里涌起了波澜。
似乎,这是现在的他唯一能做的选择了。
“最后给个建议,若你要用这药,最好是在濒死之时。”汪奉先补充道。
臧驭要给银子,可汪奉先坚决不收,坚持说如果臧驭能活下来再报答他也不迟。
臧驭走出了宽窄巷,此时天已大黑,正值夜市兴隆。
几个人正蹑手蹑脚的跟在臧驭身后,警惕的跟踪着这个白天把他们老大给揍了一顿,还抢走他们所有银子的人。
李大牙中午被揍成那副惨样,怎会忍气吞声不寻找机会伺机报复?从臧驭进到客栈时,他手下的人就一直在观察着臧驭的行踪。
看到从客栈中走出的如大家公子般的傻乞丐,跟踪的人都傻了。若不是向客栈里的店小二打听清楚了,他们一定以为是他们的眼睛出了问题。
一处青楼的包间中,李大牙正搂着两个貌美如花的歌妓。他的脖子和下巴用铁板固定住包了起来,右手的三个手指也用石膏板固定住,包扎的像一个大馒头。怀里抱着的两个歌妓看着李大牙一直在强忍笑意,李大牙听着小曲,心里的怒火却是越烧越旺。
包间门被轻轻推开,两个手下来到了李大牙身边。
“大牙哥,那小子真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以前我们都没看出来,那小子竟生的那么好看……”
“闭嘴!”李大牙怒喝一声,吓得怀里的两个歌妓都差点摔落到地上。
老子正在气头上,你们他妈还来夸那个臭要饭的!
两个手下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吭。
待这股怒气消去了一些,李大牙阴沉着脸问道:“还查到了些什么?”
一个手下忙抬头回答道:
“还查到了,那小子有病!他下午去了徐氏医馆,据医馆那个小童说,这小子好像丹田和全身经脉都被人废了,现在他就是个废人!”
“哈……!”李大牙听闻开心的刚想狂笑道,可下巴碎裂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把笑声又吞回肚子里。
臭要饭的,老子不管你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我只要一个结果,就是你要死!
“去跟鲍大人说,今晚就宰了那小子。”李大牙狞笑着,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臭要饭的横死街头的模样。
虽然刚吃过晚饭没多久,臧驭依旧感觉无比的饥饿。在夜市转了一圈填饱了肚子,又买了一把防身用的匕首后,臧驭准备回到客栈休息。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得将臧渊记忆和一些情感给消化掉。
但现在首要的,是怎么解决身后面那几条咬着他不放的小尾巴。
从走出客栈起,就有人在一直在跟踪他。臧驭尝试过甩掉他们,但无奈路不熟所以怎么也无法摆脱他们。
应该是李大牙的人,以他的性子必然不会罢休。
和汪奉先交手时已经受到了较严重的内伤,加上体内黑气源源不断的产生……今夜若是被群攻,对他极为不利。
臧驭想加快脚步回到客栈,却发现他已经迷路了,根本记不起哪条路才能通向那家江州客栈。
前世是路痴,今世依旧是路痴,真特么造孽。
身后的小尾巴越来越多,臧驭走进一个巷口,却发现……
是死胡同!
而且还有近六米高的院墙,根本翻不过去。
该死!
臧驭转身,果然看见了如狼群般眼中冒着凶光,手持砍刀的近二十个人。而这群人的最后面,是下巴和脖子缠的像木乃伊一样的李大牙,还有一位背着长剑的中年男子。
迟早该碰上的,也不在乎时间早晚。
臧驭掏出了匕首,眼中寒光乍现。
这种场面前世经历了太多,已经不足以让臧驭产生畏惧感。李大牙和手下们见臧驭看到这样的阵仗不仅毫不慌张还蓬勃着拼杀的浓浓战意,又想起白天时此人下手的狠辣,不禁打了个寒颤,一瞬间心生出惧意。
但只是一瞬的惧意后,想到眼前的只是个废人,加上今晚身后还有高手坐镇,李大牙和手下们立刻又恢复了往日的豪横,像看死人一样看着臧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