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戴辰大惊!
“大哥万万不可!这是魔道功法,莫要被它迷惑了心智!”戴辰大声喝道,冲过来便要夺走戴辰手中的书。
“你懂什么!”戴逊忽然像发了狂一样将戴辰猛地惯倒在地,一拳砸烂了戴辰脸边的硬木板,摁住了戴辰的衣领,眼中再无了平时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入魔般的疯狂!
“这个世界修为武力就是一切!我早年出外闯荡,你们整日呆在小小江州府坐井观天,怎知城外世道是什么模样!
当年你年纪幼小入深山被奇毒所伤,四个时辰不得解药便会身亡。我乘快马狂奔百里才为你求得解药,归途却路遇悍匪劫道,我足足给人家磕了几百个响头,他们才“好心”的留下了我身下快马,叫我赤着双脚跑回江州府!
我光着脚边哭边跑,两只脚跑到血肉尽烂,筋膜外露才赶回城中,险些就叫你命归西天!
年少我受家族之命入秘境探宝,我明明先于他人寻得宝物,却被修为高我者打断了胳膊,折断双腿,让我眼睁睁看着它们从我怀中被蛮横夺走!
我心爱的女人,本立下海誓山盟,与我约定共度余生,二十多年前却被年龄大我几十载的一个老不死奸污!那女人最后竟归顺于她,就因为他是一宗之主,是地煞天罡的高手!能帮那个女人修炼到破凡通幽,再增百年寿龄!
我这么多年间,每月都去那些大小宗门献上钱财无数,苦苦哀求修炼之法。他们明明收下了钱财,我却一次次被些十五六岁,修为却高于我的娃娃连滚带爬的打出山门之外!我渴求宗师点拨,渴求一分微乎其微的气运,一场在他们看来分文不值的造化,但得到的只有冷嘲热讽和拳打脚踢!
凭什么!我明明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刻苦修炼,却因为天生根骨奇差不能再进一步!
凭什么!我想要的东西屡屡被他人夺走!我心爱的女人会背叛于我,宁愿被上百岁的老头糟蹋!
凭什么!我天性向善,不愿施恶于人,却屡遭侮辱劫难!为何那些品行不正的衣冠禽兽却有着上好的资质,高于我的修为,能以正道自居还受人敬仰爱戴!
你说,凭什么!”
戴辰歇斯底里的怒吼着,眼中布满着一条条深红的血丝,额头上尽是蚯蚓般裸露的青筋,脸上写满了疯魔!
戴逊看着眼前的戴辰,回想起了小时候痛苦昏厥的时候,跌跌撞撞向自己奔来的身影,还有地上拖行一路的血迹;回想起他孤身一人拄着双拐一步一瘸走进家门后便倒地不起,尽管遍体鳞伤仍旧面露着和蔼的笑容……
戴逊为了戴家付出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多到可能早已将他心中的防线击溃,只不过由于天生的心善不想表露在族人面前。
就算如此,戴逊也不该崩溃到这般境地!
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也是戴家之主,早就过了需要发泄怨恨的年纪。
难道是因为那本魔功?
听闻魔道典籍邪性无比,莫非是它唤醒了戴逊心中积压多年的魔念?
中高品的天灵地宝世间难寻,神丹妙药亦缥缈无踪。魔道,恐怕在此刻的戴逊看来是他突破修元的唯一选择。
松开摁着戴辰的手,戴逊来到了那个昏迷不醒的魔修床边,伸出手用力扼住了他的喉咙。
戴家死去了一个魔,却也诞生了一个魔。
翌日,戴逊一言不发的带着那个魔修的所有物品走进了练武阁,开始了闭关。府中的事务就此全部丢给了戴辰和大公子戴洋。
这就是两年前的往事。
此时的戴辰一个人呆呆的望着议事厅的大门,门上还残留着那日戴逊灵气化形的巨爪抓痕。
今夜,或许是戴家新一轮征途的开端,也可能是这份孽缘的终结。
他戴辰的孩子刚刚成年,这几夜也随同其他家族子弟一同沉溺于得到底蕴宝物的疯狂中难以自拔。
五味杂陈的杂念正在戴辰的脑海中横冲直撞,正在这时,从门口走来了一个人。
是戴洋。
戴洋的右臂上用时涂抹了冻伤和烧伤的膏药,散发着一股中和后异样的气味。
“你的手臂是何人所伤?”戴辰坐起身,走向了戴洋。
“一个女人,强的可怕的女人。”戴洋回想起那神秘的冰蓝灵气,缓和许多的右臂再次阵痛了起来。
“她发现你们的行踪了么?”戴辰急忙问道。
“没有,我们撤离的很快,而且是往与戴家相反的地方逃去的,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在外过了一夜,直到方才才回到府中。”
戴辰的焦虑稍微平复了一些。
但今夜仍恐有不测,还是不能大意。
“二叔。”戴洋忽的面露迷茫道:“父亲这么做,真的能炼就魔体?我戴家真的能独霸江州府,甚至这一方边陲之地?”
戴洋的迷茫,同时也是戴辰心中的彷徨。
但戴家现在没有退路。
戴逊在全族人的身上都留下了七日不解必定身亡的血亲咒,起初族人们不知真假半信半疑,但每日不定发作的揪心撕裂之痛已让他们不得不信以为真。
能解咒者,只有戴逊。戴家全族已经和戴逊牢牢拴在了一起。
倘若戴家做的事暴露于世,或者戴逊魔修的身份让外人所知,结局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戴家的覆灭!
与魔修沾亲带故便已经有牵连之罪,私藏魔修,助纣为虐更是灭族的大罪!
事情若败露,在朝廷,正道宗门甚至于天下镇魔司对魔道的三重围剿下,完全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戴逊的想法很完美,他打算将这一切都怪罪于凭空捏造的一伙魔修,在今夜魔体炼成后借声势屠灭吴家,杀入城主府屠戮全城官兵士卒,接着当着全城民众的面,自导自演出一场戴家战退魔修狂徒的戏码,最后顺应民意外加用钱财买通朝廷登上城主之座。
这看似完美的计划想要顺利实现,最重要的前提便是:没有人搅局。
可现在看来已经出现了搅局者,而且还不止一个。
但这也不可能改变戴逊的决意,也不可能让戴家知难而退的停手。就像犯下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走上了没有回头路的末路,就算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毁灭,也不得不接受和面对。
“我不知道能否称霸一方,我只知道现在的戴家退无可退,唯有顺势而为。”戴辰哀叹道。
叔侄俩陷入了无言。
戴洋单独找过父亲,可他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被父亲无情的杀念压制的灵魂震颤,一步都难以挪动。
最终便是不了了之。
“戴辰大人,大公子,家主让我们去大院中布置祭坛和法阵结界。”忽然,门外传来了一声呼喊打破了议事厅里的沉默,吹散了两人的愁云。
没时间多想,戴辰和戴洋走出了议事厅,直奔大院而去。
青楼中的一处雅间里,吴赫从短暂的睡梦中醒了过来,眼望窗外已是明亮清晨。臧驭则正抱着长刀背靠在床沿,似睡非睡的沉沉呼吸着。
昨夜两人从酒楼归来后便故技重施,喊来了几位貌美如花的歌妓,又装作酒醉不醒将歌妓“请”出了门外。接着臧驭跳窗离开,吴赫则在房间里开始了彻夜的修行,直到朝阳升起才停下修炼,些许的小憩了一段时间。
想到今天要做的事,吴赫的心脏有种没来由的躁动。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臧驭的睫毛轻轻一动,睁开了双眼,瞥向了坐在床沿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吴赫,道:
“要你做的事别忘了,上次不是生死局,我可以提醒你。这次你若是再慌乱出错,我便一走了之任你死活。”
吴赫不敢对碰臧驭的眼神,低着头连忙道:“这次一定不会。”
这次也是最后一次,今夜之后臧驭和吴赫便各取所需,各奔南北东西,此生或许都不会复见。
臧驭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痕,又自视内府察看呈尸气之海之态的尸丹。颈上结出的厚厚血痂表示伤口已经无碍,体内残留的鎏金之气也几乎已经全部消散,整具尸身已经达到了相对较为完全的状态。
吴赫站起身推开窗棂,想要感受一下温暖的阳光,扫去修行一夜的少许困倦。却发现今天的阳光虽好,却不知怎的毫无暖意,反而给人遍体以清冷之感。
这便是鬼节来临的前兆,纵使白天也是阴盛阳衰,不比天寒地冻,但也让人由内而外的感到刺骨般寒冷不适。
吴赫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的叮嘱。
相传鬼节之夜,地府门开,煞灵肆虐,百鬼夜行祸害人间。子时便是一年中天下极阴之时,若家中不锁好房门关好窗户,并备上烛火,烈酒等极阳物件,便会有游荡人间的恶鬼破门而入吃人血肉,吞噬魂魄。
小时候听到这样的话,吴赫总会哭着紧紧抱着母亲的脖子一刻不肯放开。
现在长大了,不会再被这些糊弄小孩子的传言所骗。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想要回到从前。
“等戏演完了,我要亲手杀几个人。”吴赫回身看向臧驭,眼中难得有冷光浮现。
臧驭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随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