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驭竖起了衣领,和吴赫走出了青楼。
傍晚时分,街上正是热闹起来的时候。行人百姓在臧驭和吴赫的身边成群路过,臧驭心念一动,从识海中试探着向外释放了些许灵识。
臧驭能很明显的感觉出自己的灵觉得到了质的提升,此刻的他只需些许灵识,便可以清晰地感应到周边人的灵气强弱和起伏变化,由此也能大致辨识出他人的修为境界。
若是被吴忧吴越的人察觉出他和吴赫修为的变化,恐怕会引起很多麻烦。
吴赫不过练肉修为,灵气孱弱与强骨境并无太大差异,而自己已是养气境小成的修为,若是不经意间灵息外溢,也极有可能会被他人察觉。
汪奉先说过,他的这具尸奴之身只要将全身灵气封入尸丹之中便能很好的隐藏起修为境界,但代价便是短时间难以调动,时间一久对自身的修为也有一定影响。
保险起见,臧驭还是将灵气封入了尸丹中。
臧驭跟在吴赫身后来到了吴家的一处酒楼吃饭。两人在走进酒楼大堂的同时,就有好几双装作不在意的眼睛撇向了二人。
这是吴越的酒楼,楼中都是吴越的眼线。
吴赫注意到了四周偶尔投来的目光,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举动,只是和往常一样带着身后的臧驭走到了一处靠窗的桌旁,点了许多好肉好菜。
这几日吴赫常来这里,所以吴越的人也只是稍微注意了一下两人后,就不再看向这边。
所点的饭菜很快就上好,臧驭修为刚刚突破正是最为饥饿的时候,于是和平时一样筷子和手并用着抓起牛羊肉便狼吞虎咽起来,吴赫已经对臧驭的吃相表示见怪不怪,甚至还感觉面前有这样的场面反而很是下饭,所以也很有食欲的吃了起来。
只不过有些惊煞到旁边几桌的客人。
酒楼中的食客很多,这里也不是什么清净之所,人们的交谈声嘈杂而喧嚣。
吴赫听到周围很多人的交谈中都出现了这几日的孩童失踪案。
“这事究竟是何人所为?几天内偷走了五十多家孩子,真是丧尽天良!”一人义愤填膺的说道,桌上的酒壶撞得哐哐直响。
“我听说有户人家的孩子被偷后,那小孩的母亲竟在失神中坠井而亡,真是造孽呀!”
叫骂声连连响起,听的是让人咬牙切齿,可憎可悲。
“听闻戴家要追查此事,可是如此?”一人问道。
“戴家要管这件事?”
“那真是太好了,凭着戴家的势力和手段,必能找出真凶!”
一人乘着酒醉拉过一旁正端着酒菜的店小二,满嘴酒气的问道:“戴家管,你吴家为何不管?你吴家不是事事都要与戴家争个高下吗,为何关于此事你吴家只字不提?”
店小二心中冷笑。
吴家的家事已经够乱了,老家主快要病故,为了家主之争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大事,吴家哪有闲心去管这等破事?
但店小二还是摆出一副笑脸道:“这事儿我一个下人哪能做主,您要是路见不平,可以不顾宵禁晚上在城中转悠转悠,指不定就碰到那些偷小孩的人,若是您修为高深再活捉一两个歹人,按图索骥查明真凶,那可是为民除害,大功一件呢。”
听店小二这么一说,那些一副嫉恶如仇作态的人们顿时有些失语。
只会逞嘴上功夫的人,前世今世都不少见。他们喜欢以旁观者的姿态去评头论足,说得有道有理;但若要让他们去付诸行动有所实效时,又一个个巧辞退让,事不关己。
看起来的义愤填膺,正义凛然,不过是一种自我满足,自我欣赏的快感罢了。
三个字:没有用。
臧驭低头啃着肉排,没有把周围的议论声放在心上。吴赫听后却想起了几天前在宽窄巷中,臧驭和汪奉先相视一笑时说的那句话。
“时间和我们估计的一样。”
这两人能准确地猜到戴家家主出关这种大事,会不会已经料到了这几日的失踪案,甚至已经知道是谁才是幕后凶手?
吴赫看向了嘴里塞满了肉的臧驭,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问起这件事。
待臧驭将嘴里的肉咀嚼完咽下,吴赫禁不住好奇心将椅子稍稍往前挪了一些,轻声问道:“你知道哪些孩子是谁偷的吗?”
臧驭又拿起了一盘羊肉,波澜不惊道:“知道。”
他果然知道!吴赫心里一惊,看了看四周,又小声问道:
“是谁?”
臧驭看了一眼吴赫,轻声吐出四字:
“贼喊捉贼。”
贼喊捉贼?
吴赫禁不住瞪大了双眼,惊愕道:“戴家!”
戴家之所以说要负责此事,是为了掩人耳目,掩饰他们的恶行!
但戴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几十个小孩子对他们有什么用?
吴赫正思索着,心神不宁的拾起筷子夹住了一块牛肉,刚欲送进口中,却见自己手中的筷子被另一双筷子用力的夹住难以挣脱。吴赫抬头看去,迎上了臧驭凶狠的目光。
“先把你自己的死活管好。”
臧驭的低声警告让吴赫听后忍不住全身一颤。
这家伙明明是头狼,但自己却不知不觉中总把他当成无害的羊。
吴赫低下头去不再多言。
汪奉先早已将这城中将要发生的事告诉了臧驭。。
臧驭知道戴家为什么要在深夜动用全族之力带上绳索和迷药,在全城中偷走熟睡中的孩童,也知道鬼节之夜,迎接这些孩子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戴家想要的,臧驭没兴趣。
但戴家全族的命,臧驭很想要。
渐入深夜,从高空俯瞰江州府,东西南北有星火缀饰,让这座府城看上去并没有完全被吞没于漆黑的夜色之中。
官差们提着桔红的灯笼,在城中的主要街道上来象征性的来回巡逻了几趟,然后提着手中的一盏盏光亮,有序的回到了城主府中。
黑夜是永远都是人们暴露本性的狂欢时刻
打更声起,子夜过,丑时已至。城中戴家与全城的各家各户一样早已熄灭了烛火,陷入到了一片寂静之中。
突然,有门锁微微响动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戴家大院的后门轻轻地被人推开了一条小缝,门缝中一双睁大的眼睛正警惕的左右观察着门外的动静。
缓缓地,后门被慢慢推开。紧接着二三十道身着夜行衣的黑影从门中悄无声息的鱼贯而出,来到门外后又很快四散开来遁入了黑夜。
其中有三个黑影直直的奔向了他们白天踩好点的地方。
一户人家仍点着烛光,没有附近人家那样熟睡。他们是一户四口之家,有父母二人还有一对兄妹。他们不是不困,而是实在不敢睡。这周围有好几户人家的小孩都在深夜酣眠中被人偷走,尽管白日戴家人前来问了些情况,并许诺会追查此事,但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家庭依旧是很不放心。
小孩子不知危险为何物。兄妹二人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熬不住困意便躺在床上睡着了。父母二人则坐在孩子的床边,一刻也不敢留神的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万分小心的做着提防。
男人身边搁着一条扁担,女人的手中握着一把菜刀,四周安静的能听到两人“砰砰”的心跳声,夫妇俩就这样一直守在孩子身边,直到寅时的打更声从稍远的地方响起。
“孩她爸。”女人轻轻呼唤男人。
“今晚应该不会有事吧?”女人的眼中已有几分血丝,这几个时辰她连眨眼都不敢,一直盯着四周和家门的方向。
男人虽也没有放下防备,但稍稍已经有些疲倦。
“不管怎么说,咱得熬过这一夜。”男人说着,回头望了一眼熟睡的两个孩子。
夫妇俩想不到的是,就在他们的头顶,正有三个黑影趴在房顶的青瓦上通过小小的裂缝窥探着屋内的景象。
他们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很久,但这夫妇二人依旧没有睡去的打算。
三人的脸上带着黑色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出一双眼睛。
其中一人眼睛用力的眨了眨,向另外两人示意了什么。那两人会意,轻轻的从身上拿出了两根长长的细管,细管中放有事先准备好的迷魂药。
两人小心翼翼的将吸管伸进了裂缝中,然后用力的将管中的迷魂药吹进了身下的屋内!
淡粉色的药粉在夫妇两人的身周盘旋沉降,夫妇俩只觉得一阵无法克制的头晕目眩,什么也来不及想便双双昏倒在了地上。
“成了。”一个黑影小声道。
三人立刻跳下房顶落在了宅院内,然后轻手轻脚用铁丝撬开了房门,一人守在门外,两人一人一个抱起了床上的孩子,用绳子捆好,随即三人立刻将地上的脚印磨去,跳出门外向着戴另一户人家奔去。
月光照不进昏暗的街巷,但一双徘徊依旧的双眼已经盯上了狂奔中的三人。
一道淡蓝色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附近。
“找到你们了。”少女轻轻呢喃。
长发在昏暗中掠过一道柔美的蓝波,少女的身姿于夜空中腾转,落在了三个快速离开的黑影面前。
什么人!
三人大惊,急忙停下脚步,怀中没有抱着孩子的那人从腰间立刻抽出了一支闪着寒光的匕首,将另两人挡在了身后。
“想死吗?给我让开!”
伴随着低沉的怒喝声,锋利的匕首绽放出耀眼的灵光协同着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直直的冲向了少女。
虽是一把匕首,但在如此强盛的灵气裹挟和高速冲刺下竟也传来了隐隐嗡鸣。
少女一步不动的驻足原地,左手指尖的空气在瞬间扭曲波动,纤纤玉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冰蓝的弧光与刺来的匕首撞在了一处!
如同明镜破裂,黑影手中的匕首竟然被少女的徒手轻轻一挥斩成了碎片!
黑影不顾一切的急忙向后退去,但见右臂上竟附着着那少女挥手间留下的冰蓝灵气。
是水气!不,这明明是冰冷的寒气!
也不对!
这诡异的灵气怎么在燃烧夜行衣?
冷汗从黑影的脊背顺流而下,他赶紧将被冰蓝灵气附着的衣服撕去,把燃着蓝光的布料立刻扔在了地上。
再看他的右臂,竟同时出现了寒气冻伤的深紫龟裂和火焰灼伤的鲜红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