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沧距离京城大约两千公里。第一天,驿站换马六次,走了四百公里,傍晚抵达汉江渡口。
虽然没有日行千里,但是,柳璐觉得这速度是很赞的。这些马,特别能跑,它们不止吃草,还吃粮食和饲料。
第二天一早,坐船渡过汉江,马车跟着过了江。这天走了两百公里路,抵达长江渡口。
第三天一早,渡过长江,抵达湘西。这天走了两百多公里路,在顺路的客栈里住了下来。
第四天,虽然依然是官道,但是上坡和下坡渐渐多了起来,上午走了一百多公里路。到中午的时候,一直艳阳高照的天,开始变天下雨。
柳璐看了看天色,乌云密布的天空预告着,他们从出发以来的好运气就要结束了。她打开地图,比了比,还没有走到一半的路程。
果然,不久之后,空中开始下起来豆大的雨。不仅下雨,还下起了冰雹。
马车防雨,但是车轮子经不住冰雹磕碰,七拐八滑的。最后胡乱进了一家客舍,躲避冰雹。
客舍提供有餐食和住宿。
柳璐干脆点了吃食,一边躲雨,一边吃下午茶。
带队的李修时坐在柳璐旁边,看见柳璐点了四桌饭菜,他只是纵容地点了点头。李修时性情温和沉静,一贯很宠柳璐,加上皇宫里那位超级大佬的原因,这一路上,他都是由着柳璐行事。
除了在棚子里守着马车的宋三郎,大家都坐了下来。
店小二麻利地送上来两道菜后,热情地问道:“客官,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看着非同一般。我们这种偏远的小店,没见过你们这么大的世面,你们这么多辆马车,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店小二年纪十七八岁,是个很机灵的小伙子,他见这些人似是对柳璐极为尊重,就看着柳璐问,眼睛扑闪扑闪的。
柳璐不喜被打探,随口道:“管它是什么,仔细不要让我们的马车淋到雨。要是打湿了里面的东西,你们可赔不起。”
这不是她夸张,车里的药材,价格赔得起,价值赔不起。要短时间内搞到这么多药材,也只有刘景能做到。
店小二道:“姑娘说得有理。我们小本生意,混口饭吃。像姑娘和各位大人这样的贵客,就像天上下凡的神仙一样,我们一年都碰不上一回像你们这样的贵客。”
柳璐听他瞎扯,没搭理,她尝了两口菜,微微皱了皱眉。
李修时也是静静地不言语,慢条斯理地夹了菜吃。
其他人见柳璐和李修时不说,也就不搭话。
那店小二摸了摸鼻子,回到厨房,又端上来两道菜。他站柳璐对面,道:“姑娘,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现在外面下了这么大的冰雹,看来是走不了,你们要不要住店?我们店里的房间,都是干净的。”
柳璐正在考虑要不要住下来。这时候,她又尝了两口菜,眉头皱了起来。她放下来筷子,对店小二道:“帅小哥,你们店里的菜怎么一股怪味,太难吃了。”
店小二的脸僵了一下,道:“姑娘,我们小店童叟无欺,你可能吃惯了山珍海味,我们这里的饭菜粗糙,不合你口味。”
柳璐没接他的话,转头看向李修时,道:“大哥,这菜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味道有点怪。”
柳璐这么一说,隔壁桌的王六立即就起了疑心,他毕竟是从将军府里出来的,混了几十年江湖,见过的手段多。王六放下来筷子,站了起来,对柳璐道:“姑娘,这饭菜不合您口味,咱们就不吃了,换一家店吃。老爷出门前交代了,万事不能亏了姑娘。”
柳璐见王六本来就严肃的脸变得更加严肃,又难得说了好多话,推测出了情况。她点了点头,道:“嗯,我们换一家店。”
王六和柳璐说话时,李修时仔细尝了尝菜,然后脸色变了,他道:“这个菜里面只怕是加了巴豆,这个菜里好像有曼陀罗花、乌头……”
这是泻药和蒙汗药的配方药材。大家听了,立即警惕地竖起了汗毛。
另外几位医生回味了一下吃下的菜,也感觉是有那么一丁点儿药味,只是被浓重的调料味掩盖住了,如果不是特别仔细,吃不出来。
柳璐一向舌头刁,一尝就觉得不对,只是她对药味了解不深,没尝出来是啥。也只有李修时这样的资深名医,才有这份功力。
王六听到李修时说的话,立即将刀抽了出来,攻向店小二,一边道:“姑娘,派人去通知宋三,不要吃饭菜。”宋三郎守着马车,没有一起来用餐。
不等柳璐吩咐,两个车夫已经走向客舍车棚。
其余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围拢在一起。
女侍卫红花和绿叶也拿出来了兵器。
那店小二见计谋被识破,脸色大变。他与掌柜两人抄起了家伙,一边抵挡王六的刀,一边向里面传信喊道:“点子厉害。”
从厨房后头走出来十多个男子,其中一个大胡子的青年男子道:“怎么现在就动手,不是说好的晚上吗?”
柳璐心里突突地跳,这些人这样说话,是把他们当死人看。
一个留着白胡子的、年纪五十多岁的男子道:“小八小九,你们去关上客舍大门,不要让别的人进来。”
医生和侍女们吓得瑟瑟发抖。
柳璐几乎崩溃。
这是打劫?不是说赫胥国是太平盛世吗?为什么会有土匪打劫?
京城里有黑帮,离京不到一千公里的官道上有土匪。
这太平盛世绝对是吹出来的。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最要命的是如何保命。
柳璐见对方就要动手,大声道:“喂,你们打劫之前,先去看看我们马车里的东西,行不行?如果不看,你们肯定会后悔。”
大胡子青年道:“看什么看,我们的身份已然暴露,不管你们车里装的是什么,都得死。”
柳璐道:“唉,你们不看也行,我们是去支援云沧前线的医疗队,车里装的全是药材和粮食。你们如果杀了我们,云沧受伤和生病的士兵,说不定要多死几千人,少了这几千人,说不定就会被蒲甘国的士兵打过来。要是这样,你们身为赫胥国的子民,不会愧疚吗?要不跟你们打个商量,我们身上的钱财给你们,但是你们要放了我们,我们也绝对不去官服告发你们。”
白胡子听了柳璐的话,有些动摇。
李修时还算镇定,他稳了稳心神,沉稳道:“我们是京城太医院的医生,奉皇上的命令赶去云沧前线救治病人,各位只怕是有所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