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范蓁蓁一觉醒来,只觉得身上像被大卡车碾过一样,宿醉带来的头疼折磨着她的神经,活像有只小钻头在里面一寸寸的钻磨着,让她恍惚难安。她勉强撑着坐起来,手指抵在太阳穴上使劲地按着伴着喉咙的撕裂感,让她整个人有种要炸开的错觉,脑袋狠狠地左右晃两下,甚至能听见里面零件的哗啦声响……她苦笑着坐稳身子,手掌敲几下混沌的大脑,瞪开干涩的双眼扫视着这间陌生的房间。
这不是她的屋子,她确定。纯黑白色调的布局,她印象中只在秦帅的卧室里见过。后知后觉地回身找,果然在床头柜上找到了被压在灯座下的便笺:
早上有通告,我先走了。起来记得吃饭,厨房有粥。洗澡的话,衣服在更衣室。
刚劲有力的字体一笔一划都彰显着主人的性格,尤其是最后一笔用力很重,她看到便笺纸都划破了一道深深的裂口。
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换成了秦帅的大衬衫,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大小刚好合适做睡衣,只不过领口开的很大,她依稀能看到胸口处的玫红色痕迹。而衣服里面竟然是真空,她的小可爱早不知被扔到了哪个角落。
范蓁蓁顿时懊恼地直抓头发,很明显昨晚自己醉得人事不知,某人趁她神志不清时不知占了她多少便宜。可怜她被人拆吞入腹还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真是亏死!她烦躁地用手狠敲脑门,试图回想起昨晚到底发生过什么。
她记得他们在蓝海吃饭,她还突发奇想要求饭店专门给她们上一瓶北京二锅头。店里没有最后还是专门出去为她买来的。再后来,好像是她一个人喝掉了三分之二还要多的量,于婷婷送了苏忆回去,她上了秦帅的车……
再往后,她的记忆就开始模糊。好像他把他抱上了楼,她貌似说了些什么,惹的他不高兴了。然后……他好像还亲了她,只不过——
范蓁蓁突然张大了嘴,惊恐地用手捂住,她脑海中闪现出断断续续的某些画面,让她不由倒抽了口冷气。当下顾不上要命的头疼,下床赤脚跑向浴室。老天保佑千万别是她以为的那样。
可是老天爷像是故意与她作对,浴室的盥洗台上堆放的赫然就是昨天还穿在她身上的衣服,几乎戳瞎她的眼,淡色的上衣上面依稀还能看见泛黄的痕迹。范蓁蓁胆战心惊地小步挪过去小心翼翼地用两指将它捏起来想要查探一番,谁知还未凑近就闻到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呕……
她厌恶地扔回原处,十分绝望地扶额叹息。这么说,自己没有在做梦!昨天她醉得朦胧间感觉鼻翼间气息越来越浓重,耳边的喘息声更是一波大过一波,她只当是幻听。直至唇瓣处被用柔软覆住,才勉强回来些许神智。
可是胸腹间的翻腾让她顾不上当时的火辣场面,突如其来的呕吐感如海啸扑面而来弄得她措手不及,像是火山要喷涌而出。即便是她反应的快,手忙脚乱地将身前人推开些许距离,还是为时已晚。
她和身前与她缠绵的人身上无一幸免,她自己还好一些,而他……
范蓁蓁想到这里赶紧东找西找,可怎么也没找到被她污染的那件衬衫。难不成他自己洗了?范蓁蓁当下准备去阳台看看,有没有晾晒的痕迹。心里想着秦帅大概要恨死她了,迄今为止恐怕还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吐在他身上吧?尤其是在两人接吻的间隙……
呕……范蓁蓁捂住嘴两步跨到洗手池撑着边缘又开始干呕,她现在不过是回想起来就这样的反应,当时的他该是怎样的深恶痛绝?一想到他的招牌冰块脸,她就忍不住打颤。简单用冷水泼泼脸,她抬头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毛躁凌乱的头发堪比鸟巢,惨白的一张脸粉黛未施,挂着深深的黑眼圈,双目无神眼角下垂,尤其是一张薄唇如今早已干裂起皮,简直是惨不忍睹。唯一的一点血色竟然还是脖颈间被人为制造出的一枚枚振翅的蝴蝶印记。
她烦躁地再抄水拍打几下脸颊,终于露出几丝血色,显出几分生机。
叹口气转身出去,路过门口时被门边的垃圾桶吸引,凑近一看,可不就是被她污染了大半边的衬衫。一秒钟的怔愣后,便面色如常地走开了。
是了,被她吐成那样,怎么能再继续穿?可惜了那件几千块的衣服。
范蓁蓁顺着秦帅的叮嘱去厨房果然发现了炖在灶上的粥。稠稠的白米粥看着就让她食欲大动,在冰箱里找了点小菜,盛上一碗粥细细地喝了,顿时觉得胃里舒服了很多。
酒真不是好东西,当时喝着爽快,却要忍受随之而来的后遗症。范蓁蓁心里后悔,当下决定以后轻易不动白酒。
吃完饭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她将桌子收拾妥当,碗都洗过放到柜子里,便去更衣室找换洗的衣服。也不知道昨晚秦帅怎么给她收拾的,这会儿吃饱喝足了就觉得身上散发着一股酒臭味。
依言找到更衣室,她就看到自己的两只粉色行李箱安静地呆在角落里,而她的衣服都被蒸汽地码在衣柜里,和秦帅的衣服贴在一起,整整齐齐,十分相称。好像它们本来就应该放在那里,和他的衣服相依相随。
范蓁蓁站在衣橱前,眼睛微微发烫。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个角落突然变得很柔软,好像有什么进驻了进去,她却说不清那种感觉。如果秦帅陪在身边,她想她一定会控制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向他撒一次娇。
因为在这一刻,她竟升起了一股家的味道——她跟他的家的味道。
昨晚回来时的场景断断续续地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她知道自己其实没有醉到人事不省的地步,她也清楚自己跟他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嘴。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明知道有些事不该做有些话不该说,却总会忍不住想去尝试。她也这样,那一刻她下意识地想得到他的疼惜。
所以她不惜在他面前扮柔弱,女孩子乖巧柔弱些,总能得到男子的疼爱与怜惜,或许这无关****。
秦帅,什么时候我才能等到你真真切切的一句“我爱你”?范蓁蓁抬手抹掉眼角的泪,拿了两件衣服转身出了屋子,她脚步慌乱急切,好像有什么在后面追赶,让她不敢面对。
迈克的电话来的很及时,正好是她洗好澡,盘腿坐在软垫上悠闲看电影的时候。
范蓁蓁问迈克要了地址,打车去了他住的酒店。如果让他来找她,恐怕得等到明天,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这是什么?”范蓁蓁刚坐下,迈克就推过来一只白色的瓶子,不大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字体,看得她头疼。
“镇定安神的药,你需要的。”迈克的神情满是关切。
“迈克,我不需要。那是意外,我说过很多次了,那个晚上我并不是失眠,只不过……有些兴奋而已。”她无奈地解释着,回想起那天的失眠实在是因为秦帅的一句话,让她心怀忐忑了很久,才导致的。
“宝贝,我要对你的健康负责。”谈及他的工作,迈克总是一丝不苟的。“他好像并不知道。”
范蓁蓁将小药瓶放进包里,她当然知道迈克指的是什么,“嗯,我不想告诉他。我们之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我也说不清楚。”她颓然地放下拢着头发的手,神情落寞。
他们是情侣,只不过没有爱罢了。
“我知道,赌约而已。对不对,宝贝?”迈克耸肩,“或许我可以帮你。”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不用说肯定是苏青海告诉他的,“你能怎么帮我?还是算了吧,你别跟着添乱就不错了。”她和秦帅之间剪不断理还乱,谁都插不上手,到底一个多月后什么样子,只能看他们能走到哪一步了。
如果秦帅并不答应娶她,她能有什么办法,又不是古代绑着拜堂就可以了。他是个人,怎么会任凭他人摆布?
迈克看着她笑的诡异:“昨天我告诉他,你是我的逃跑新娘。”神情间颇有几分孩子恶作剧得逞的神气。
范蓁蓁一听端咖啡的手一抖,滚烫的咖啡立刻浇到手上,疼得她直吸气。服务生殷勤地过来问她要不要去洗手间整理一下,范蓁蓁摇头拿过纸巾简单擦拭了几下,抬头无奈地跟迈克说:“那不过是个玩笑,不是吗?”
迈克提到的逃跑新娘一事确实存在过,只不过她一直把那当成一个玩笑。那是她快要离开美国的那段日子,迈克的一位很好的朋友结婚,她因为也曾在一些朋友聚会中与那人有过接触,就被邀请了一起参加。婚礼嘛,当然是越热闹越好。当时婚礼进行到尾声,新娘抛捧花时,不知怎么歪打正着落到了她的手里,一圈的好友对着她兴奋地祝福,更有几位大胆的友人高喊着迈克的名字。
她有些手足无措,捧着那捧花束,那些花都是刚刚采摘下来的每一朵都像美人的唇,娇艳欲滴。范蓁蓁茫然地看向迈克,他也正看着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迈克的眼睛里承载了太多她说不清的情绪,如惊涛骇浪一般,让她忐忑不安。
她不由地后退了一小步,调转了视线。身边朋友的高呼声只高不低,她听清楚了,是在喊迈克,让他表白。迈克也听见了,他大方一下,将手里的米色风衣随意地搭在胳膊上,一步一步向她走来,蓝色眼眸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倒真多出了几分深情。
迈克走到她身边,单膝跪地,手里执着一支从她手里抽出来的玫瑰:“Jane,can you marry with me?”
她的脸腾地涨红了,窘迫地望向四周,大家都是一副兴致高昂地样子,大喊着“答应他”、“答应他”,可怜的范蓁蓁大脑短路,嘴唇失灵,唯一的反应就是——跑。
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将手里的捧花一甩,提着裙摆撒腿就跑,要知道当时她可是穿着近十公分的细高跟,身上裹着的是紧身小礼服啊!
就这样从此以后他的朋友们都开始喊她“逃跑新娘”,每每遇到朋友聚会都会有人专门翻出来惹大家嬉笑一番。不过迈克脸皮厚,并不介意,她也只当自己语言不通,听不懂他们的调侃,就这样将这件事********过去。
如今再翻出这件事,范蓁蓁竟有些恍然如梦的错觉。她怔怔地看着对面的迈克,直到他将手放到自己眼前摇晃不止才勉强回神。
“怎么样,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Jane,你伤碎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