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范蓁蓁皱眉看着眼前淡笑自若的男人,口气斥责:“怎么是你过来?”
她可没忘记之前这个笑里藏刀的男人对她做了什么,害她在自家老妈面前百口莫辩,莫名其妙地被查问了近一个小时,搞得她好像偷人一样。想起那晚老妈那通电话,她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预约嘉宾放了鸽子,我不过是来救场。”他远远望着正跟编导沟通节目流程的于婷婷,笑得越发高深莫测,“说起来我也算帮了你好朋友一个大忙,怎么说你也不该这样恼火吧?”
这句话正好戳中她的七寸,让她无可奈何:“乔总,你最好是专心来做嘉宾的。”兴许是先前跟秦帅的纠缠累了心神,她的太阳穴此刻正突突地跳着,头痛欲裂。“这么说吧,乔总。我绝对不会答应当你们公司的艺人,请你放弃这个念头。至于之前向贵公司投递的简历,也请你忘记吧。我不想再跟你或者贵公司有任何牵扯。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这些话在妈妈打来电话打探他们关系时,她就想说。也许在父亲那里第一次见到他,就在心里已经萌芽了。想起那个女人看向乔劲跟自己时那种算计的眼神,她就从心里厌恶。下意识地不想让她在自己身上捞到任何好处。
压在她心里这么久,现在一次性说出来让她轻松了很多。
乔劲得体的微笑终于难以维持,僵在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看她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有深意。“你好像急于摆脱我。”
从一开始相识,她就将他拒于千里之外。她把自己谨慎的包裹在自己认为的安全范围内,小心地窥探着外面的世界。稍感不安马上缩回自己的壳里,任他怎么努力都休想将她拉出半分。
“不是好像,是确实急于摆脱你。”范蓁蓁的眼角瞟见导演领着于婷婷还有其他陪衬似的嘉宾向他们走来,马上挽出合宜的笑容,淡淡地笑着说:“今天乔总百忙之中赶来帮忙,蓁蓁不甚感激。”
话音未落,导演他们正好走到身侧,她便不着痕迹地退后一小步,将最佳位置留给了他们,不让任何人看出几秒之前她还在咄咄逼人地跟这个男人说再也不愿与他有任何瓜葛。
一身狼狈的秦帅将范蓁蓁送到电视台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颓然地坐在驾驶座以手支额,怎么都理不出任何头绪。无疑今天他所有的举动都大大超出他的预料,尤其是范蓁蓁对他的那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更是令他惊讶。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一个人闷头想了半天,心情越来越低落。最后只能一拳打在方向盘上,发动汽车驶出了停车场。
漫无目的地驰骋在熟悉的大道上,他说不清到底想去哪,只能凭着直觉机械地开动着这架爱车。
最后停在了他常去的那家男装品牌店。
至少先把这身强/奸未遂的破衣服换了。他嘲讽地勾动嘴角,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番自己先前的卑鄙行径。
名品店的服务总是让他无可挑剔,前后不过十几分钟热情的店员已经为他精心搭配了几套不同风格的衣装。每一套都将他的英气俊朗表现的恰到好处又光彩夺目,撑着下巴眯眼瞄着一溜地套装,手指最后停在了其中一套银灰色的休闲西装上。
将换下来的衣服胡乱塞进后备箱,他抬腕看了眼时间。距离范蓁蓁录影已经快三个小时,正常估计应该马上结束。他发动汽车,急打方向盘朝电视台疾驰而去。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如今的他思考问题竟然开始以她为准了。
就像身上这套西装,无非是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她无意间的一句调侃。
她说过,不喜欢老男人。那么,他就打扮的年轻些吧。
赶到电视台时,早已华灯萦绕。他将西服外套随手扔在后座,迈开长腿便向电梯走去。于婷婷的新节目录制在21楼,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在已显空旷的大厅里,听着自己寂寥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敲打着他的心脏。
寂寞如影形随。
走近演播厅,发现大门还在虚掩着,里面断断续续地传来导演粗犷的声音,他站在外面越听眉头越紧。
“……你到底是不是科班出身的,这么低级的错误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简直愚蠢至极!我跟你讲,大家都很忙,谁都没有时间跟你在这里耗,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赶紧换人,我没那么多耐心浪费在你身上!”
于婷婷的声音随后响起:“冯导,抱歉。蓁蓁她很久没进棚,难免会有生疏,是我的错没有跟她沟通好。实在抱歉,耽误大家时间。”
“小于,我跟你讲。这是你的新节目,第一期是成败的关键,你找来这样的菜鸟,我真是怀疑是不是要砸自己的场!行了,你再跟她说看看,实在不行就走人好了!哼,什么名牌大学,科班出身。这年头假证这么多,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透过门缝,秦帅看到冯导拂袖而去。旁边站满了幸灾乐祸的各种人置身事外的看着戏,电视台里每天都充斥着各种各样攀高踩低的情景,只不过今天的主角换成了他们身边的人,更加增添了一份高涨的刺激感罢了。
秦帅错身,目光左右巡视着,终于找到了面色苍白默不作声的范蓁蓁。被当众毫不留情的骂成这样,任谁都会受不了。明明早就泪盈于眶,她偏偏固执地不让任何一滴落到脸上,坚强得让他心尖颤颤地疼起来。
他在犹豫,要不要出现在她最狼狈的时候。
可是眼神一顿,他看到了一个男人。噪杂纷乱的演播大厅里,第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的与众不同。他是强者,不需要做出任何表示,自然地让世人臣服在他的脚下,听从于他的调遣。这样的人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超然,秦帅甚至不敢肯定,自己若是站在他身边会不会也要骤然失色。
而现在这样的男人正用满是复杂的眼神凝视着黯然失神的女人,那里面有担忧有疑问,甚至还有让他不容忽视的心疼。
秦帅眼角猛跳,好像自己悉心保护的宝贝被人觊觎,让他一下慌了手脚。就那么毫无所觉地推开了演播大厅厚重的门,面色慌张眼神凌乱的站在了心思各异的众人眼前。
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将范蓁蓁狠狠拉进怀里,不受任何人欺辱,给她一处最安心的避风港湾。
只不过他自己并未发觉这份危险的执念。
看到他的那一刻,大家神色各异,多数人的神情从惊讶到了然再转向兴奋。目光在他与范蓁蓁之间不断巡视着,迫不及待地想要观赏接下来的好戏。
唯独范蓁蓁,平淡地扫过他眼中不见丝毫波澜,仿佛那是与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她的手被于婷婷握着,听着她小声安慰,泛白的脸色稍稍显得和缓下来。
这让秦帅的心底泛起说不清的失落和不被重视的愤怒。
他上身的粉白衬衫随意地开着两颗纽扣,右手就那么随意地插在西装裤兜里,眼神冷冷地扫过场上的所有人,最后将视线定在人群中心的某个女人身上,目标明确地大步走了过来。
啪哒、啪哒、啪哒……
秦帅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围观群众的心上,随着脚步越近他们更加难掩激动神情。
终于他迈到了她身边,低头盯着已被咬到发白的嘴唇,心底闪过薄怒面上却装作毫不知情地般体贴道:“我带了百家好的蔬菜粥过来,先喝点暖暖胃?”说着不着痕迹地将于婷婷握着的那只手拉过来,作势要牵着她像外走。
手被挣脱,他微诧,挑眉看她。
范蓁蓁深呼吸,平日的倔强再一次占了上风。她转身对着人群弯腰道歉:“抱歉耽误大家时间了。”然后转头跟于婷婷小声说,“没事,别担心。你去跟导演说,我可以了。”
于婷婷为难地看看她,再看看一旁皱眉的秦帅,只能重重叹息一声,朝着导演跑去。
范蓁蓁看得出,于婷婷很担心自己,甚至重于她的新节目。既然这样,她更要克服所有困难,为她也为自己把这场秀坚持下去!
何况此时的她根本就是箭在弦上,只能前进不许后退分毫!
她不要再在秦帅面前丢脸,现在的范蓁蓁早就不再是两年前那个窝囊的胆小鬼,受了气只懂得躲在别人的荫蔽下。她要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让他们都睁大眼睛看着她不是任人搓圆揉扁的面团!
心头堵着一口气,战斗力也瞬间飙升最高值。此时的范蓁蓁就像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浑身充满了斗志。
很快,一切再一次准备就绪。
秦帅依旧静默地站在舞台一角,目不转睛地盯着聚光灯下的苍白面孔。
刚刚冯导发飙的大概因由他已经从于婷婷那里知道了个大概,低头翻看着录播稿,他禁皱的眉峰一直没有舒展。
场务告诉他整个录播过程其实还算顺利,范蓁蓁虽然刚开始上镜有些许的紧张,不过于婷婷这次的新节目本来就属于氛围轻松的谈话节目,请来的嘉宾又是他们所熟知的,所以并不存在冷场或沟通不畅的问题。
再加上她本来就是科班播音主持出身,这样的主持类节目根本不在话下。即使发言次数零星可数,看向男嘉宾时会有躲闪和慌乱,不过她每次都会掩饰的很好,外行人根本看不出问题。
如果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就算出不了大彩,至少能保证节目顺利结束。毕竟观众从来都不会拒绝一位长相甜美又文静讨巧的美女来养眼,就算是个花瓶呢。
白莲花那么大一只花瓶,人家还蹦跶去好莱坞了,不是嘛!
但是节目进行到互动环节时,事先安排好的一位观众要求嘉宾与主持人一起合演一个节目。原计划是白莲花演唱新戏的主题曲,也算是为新剧造势。结果临场换嘉宾,计划没来得及更改,只能按部就班地照着剧本演下去。
于是临时决定从场上近百名观众中抽取一位幸运儿,满足他一个要求。
谁知他提出的要求竟然是要主持人和嘉宾接力传牙签!此言一出立刻引起全场一片响应之声,台上众人无不尴尬,不由看向场外导演,没想到导演竟无动于衷地盯着屏幕,丝毫不打算制止。
僵持就从这里开始的。
范蓁蓁从于婷婷口中得到牙签后,就一直僵硬地坐在台上的软沙发上,咬着牙签一言不发。
她的左侧就是嘉宾乔劲。
秦帅听到这里,藏在裤兜中的右手早就愤怒地握成拳头,瞪着台上的某人恨不能冲上台一拳打在他碍眼的脸上!
他转头问身边满脸八卦的小剧务:“这个环节取消没有?”口气冰冷。
小剧务一脸遗憾地点头,口气无限沮丧:“嗯……刚才乔总的秘书找冯导就是要取消这个环节的。哎,这年头美男都不愿意给人吃豆腐了,呜呜,美男!”
秦帅咬牙瞪着他,半天骂道:“滚!”
小剧务伤心泪奔。
如果刚才他的回答是否定的,他发誓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这样的事。
传牙签?!他简直要怀疑那个观众是乔劲特意安排的,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打的什么主意!
就算范蓁蓁心里不爱他,也绝不容许有别的男人觊觎她!
盯着台上的数人,秦帅兀自陷入沉思,丝毫没有发现他神游天外的功夫录播已然顺利接近尾声。
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将他野马般的思绪拉回,他脚步微挪,走到舞台边的楼梯处,安静而专注地等待着台上璀璨的女人,目光却没有一刻从她身上移开,仿佛其他人都是她的布景。
她的倔强,她的坚持,她的不屈不挠,为她赢来了尊重和最后的掌声。
她低头、她轻笑、她抿唇、她皱眉,一颦一笑都让他忍不住沉醉。
这只名为“爱情”的罂粟,就这样默无声息地植入了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