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风渐渐大了，江边涛声如雷，撼山动地般击打着礁石。零星的灯火在遥远的岸上闪烁，水天相接之处，依稀透出了浅淡的光影。
天快亮了。
风颜从堤下避风之处站起来，吐出最后一口烟，弹飞了烟蒂。她低下头，认真看了看被她击昏过去的洛承，这人闭着双眼，薄唇微微张着，眉宇间褪去了惯常的邪气，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她低低一笑：“二少，对不住啊，委屈点，陈老大一会儿就来接你了。”
起身向坡上走了两步，风颜又转身回来，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盖在他身上，顺手撸了一把这人被风吹乱的头发。
走到林肯车前，风颜深深吸了口潮湿的空气，毅然上了车，顺着堤岸开去。她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竟然有几十个未接电话，多数都是晁刚的。翻到有席安安的来电号码，先拨了回去。
“生日快乐，阿颜！哎哟，已经晚了！”席安安大约刚从熟睡中醒来，声音还迷糊着，接到她电话很高兴，“你最近都没来店里，我怕你忙，也一直没敢打扰。昨天晚上你又关机了，你……最近还好吧？”
“谢谢，我很好。安安姐，你多保重。”风颜唇角浮出微笑，“我最近很忙，怕是有一阵不方便给你电话。安安姐，你记得我房间里保险箱的密码，如果有需要尽管用。还有，有事情就找云起哥帮忙，他不会拒绝的。”
席安安听她说得郑重，有些担心起来：“阿颜你没事吧？”
“没事，我真的没事。”风颜笑着说。
汽车驶上滨江大道，风颜又拨通了云起的手机，虽然已经是凌晨，云起仍然第一时间接听了电话。风颜简单向他汇报了近况，告诉他自己已经离开天义堂，准备从和门寻找毒品交易的线索。
云起听了立刻问：“阿颜，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因为戚五和易灵，天义堂与和门或许会从今天起正式交恶。”他轻轻笑了笑，“云起哥不用替我担心，你不会不知道，我得到和门的消息应该更容易些。”
云起没有理由反对，只得叮嘱他千万小心。挂上电话的前一刻，风颜忽然问：“云起哥，靳雨的案子和靳寒有关么？”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传来云起平静的回答：“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靳雨的事故和毒品有关，至于是哪一方，我们暂时不能做出任何推测。”
车子开回桃园别墅，风颜冲了澡，换了身衣服，驾着自己的汽车去了城郊的凤凰山。
早晨七点钟，风颜回到了凤凰山靳宅。
进了大厅没见到靳寒，一问下人，说他还在二楼卧房里。风颜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晁刚匆匆忙忙进来，一眼看到他大吃了一惊：“哎哟，风小姐！你回来了！寒哥昨天……”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忙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我跟了寒哥这么多年，还从没见他发这么大火……”
“晁刚，你啰嗦什么？”头顶传来一声轻斥。
风颜心里一惊，抬头看去，靳寒正穿着一身素缎棉褛，手扶着栏杆站在二楼走廊上，微低着头俯视下来，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风颜轻吸口气，仰起下巴朝他微笑：“寒哥，我回来了。”
他一步一步上了楼梯，来到靳寒面前。靳寒目光深沉，默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回来就好，先收拾一下，一会儿下楼吃早餐。”说完转身回了房。
靳寒并没有预料中的暴怒，风颜心里一松，回房洗了把脸，在房间坐了片刻，决定先去和靳寒谈谈。刚推开房门，就见到晁刚从楼梯上来，风颜叫住他：“晁哥，魏晨和黎小倩去了哪里？”
“哦，他俩一早去医院接南哥了。”他说着忍不住笑道，“南哥住得不耐烦了，说自己像是关在笼子里的老虎，吃好睡好就是不能随便活动，非要搬回来。季医生说可以回家调养了。”
听到南栖白出院，风颜很高兴，转念想到戚五，靠近身压低声音问：“晁哥，你们抓的戚五和易灵怎么样了？”
晁刚警惕地看他一眼：“风小姐想做什么？”
“晁哥放心，我不是想冲去救人。”风颜苦笑，“只是……不想再看到人流血。”
晁刚耸耸肩，不以为然：“咱们道上的人谁没流过血受过伤。戚五是条汉子，寒哥不过就是要了他一个手指头。他一力护着易灵那小子，咱们更是碰都没碰。还好风小姐回来了，要不然，寒哥说不准还真得把这两人给剁了。”
风颜心口揪了揪，看了眼靳寒紧闭的房门，说：“晁哥，你要是没急事，我想先和寒哥谈谈。”
“我不急，你去吧。”晁刚向楼下走了两步，迟疑着回头道，“风小姐，你多少顺着寒哥点儿，昨天你……你现在既然回来了，寒哥他也不会真生你的气。”
风颜点头，看着他下楼去了，转回身，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听到里头应声，风颜推门进去，不料卫生间的门打开，靳寒赤/裸着身子走了出来，浑身还散发着蒸腾的水汽。
风颜没想到他刚才正在洗澡，有些尴尬：“寒哥，你不方便，我等会再来。”转身就要出去，身后传来淡淡一声，“站着！”
风颜停下，却不回头。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心里定了定。
“找我有事？”
靳寒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风颜心里一紧，向侧边让了让，却被靳寒一把拉进怀里。湿热的体温透衣而入，风颜全身僵硬，感觉到对方的指尖在自己尚未消肿的脸颊上轻轻摩挲，一动也不敢动。
“还疼么？”靳寒嗓音低缓，满是怜惜。
“不疼了。”
“都是你寒哥不好。”靳寒半扶半抱着他在床边坐下，从床头矮柜上拿起一管药打开，抹了一点在他脸颊上，“季山说这药消肿止痛最有效，还不会留疤痕。”
风颜忍不住避开道：“不用了，寒哥，我已经好了。”
靳寒慢慢松开手，将药放回矮柜上，“不用就不用吧，看起来倒还好。”说完握着他的双肩仔细端详，目光渐渐温柔起来：“这些日子不在寒哥身边，寒哥很担心你。”
“我很好，寒哥。”风颜见他绝口不提自己昨天跟着洛承逃走的事，心里愈加忐忑，瞥了眼客厅的落地钟，道，“寒哥，我回来了，你就把戚五和易灵放了吧。”
靳寒摇头：“你是自己回来的，和他们天义堂没有关系。我还要拿这两个人和洛二做笔交易。”
“寒哥！”风颜急道，“这是你自己提的条件。”
“我只说你不回来我就剁了戚五，可没说你来了我就放人。”靳寒说着站起身，拉起风颜走到外面小客厅，把他轻轻按坐在沙发上，自己从小冰柜里取出一个漂亮的纸盒，走过来小心地放在茶几上。包装纸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心形蛋糕。
“这是专门请德桂坊徐师傅定做的，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他做的甜点。可惜他已经收山很久了，这次好不容易才找到人。”靳寒说着点亮了一支蜡烛，微笑道，“阿颜，来许个愿吧。”
风颜默默盯视着跳动的烛火，闭上了眼，片刻后睁开，吹熄了蜡烛。
“许了什么愿，能告诉寒哥么？”
风颜抬头，目光澄澈回望着他：“我希望雨哥在天堂快乐如意，希望寒哥身体康健，事事顺心。”还希望自己能早日找到真凶，替靳雨报仇。
“事事顺心，哪里能这么容易。”靳寒轻轻叹了口气，接着笑道，“怎么都不替自己许个愿？”见风颜不答，凑上去亲了亲他的额头，“生日快乐。”接着递给他一把崭新的汽车钥匙，“这是生日礼物，限量版跑车，定的晚了，我还怕生产线赶不上，幸好空运过来了，已经停在车库里，昨天就想送你的。”
“谢谢寒哥。”风颜接过来，看到上面的捷豹标志，心里暗暗苦笑。这两样东西虽然普通，准备起来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妥的。
手心里塞入一把西餐刀，靳寒从身后握紧他的手，将小小的蛋糕切成了四块，挑了一块色泽最鲜艳的递到他嘴边。风颜被他半拥在怀里，姿势看起来实在太过暧昧，他想起身避开，可靳寒的手臂却如钢箍一般圈着他，不让他移动分毫。
盯着面前始终稳稳托着的蛋糕，风颜只得勉强吃了一口，熟悉的甜美味道顿时让他食欲大起。不愧是徐氏独家秘技，味道绝佳！
靳寒侧头看着他粉色的舌尖伸缩，先挑起一抹奶油，卷进了嘴里，接着大张开口，把剩下的蛋糕咬了进去，动作如孩童一般调皮可爱。他一时爱极，情不自禁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风颜一惊，下意识地扭头避开，却很快又被靳寒两手用力掰过来，再次吻了上去。这个吻霸道强势，掠夺般攫取了柔软的双唇，又将他整个牙齿都舔了个遍，紧接着开始对紧闭的牙关攻城略地。
风颜被他紧紧桎梏着，脸涨得通红。对于靳寒大异于平常的强硬举动，他突然莫名感到恐惧起来，用力抽出手啪的一拳重重击在靳寒的肋下。靳寒吃痛，卸力避开，伸手抓向他手腕，风颜两指如剑，直刺他心口。两人拳来掌去，推挡间都用上了擒拿功夫。
风颜这几年养尊处优惯了，拳脚早不如往日灵活，此时几乎尽了全力。靳寒却只当是陪他玩闹，拉扯拥抱偷香窃玉，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无意间手指勾上了领口，一时兴起，五指成爪，稍一使力，扯开了他的上衣。衬衣的纽扣啪啪地尽数崩落，陡然露出他脖颈、前胸的暧昧痕迹。
精致的海贝纽扣落地的叮铛声中，靳寒身体顿住，脸瞬间阴沉下来。他出手迅捷，猛然扣住风颜的手腕，伸出手指，在他胸前的青紫地方轻轻一按：“洛承……动了你？”
风颜心里更惊，一句话不敢说，趁他走神，一个转腕从他掌下脱身，跳起来就想逃出屋去，手刚摸到门把手，被靳寒一把扣住肩头，拉了回来。风颜无奈，只得回身挥拳，又和他打在一起。
这次靳寒不再手下留情，一拳重过一拳，不过十多招，风颜就被他扣住手臂扭向身后，左手腕咔的一声轻响，一阵钻心的疼痛，竟是被他扭断了。
风颜啊的一声惨叫，人险些昏过去。靳寒顺势一把撕下风颜的衬衣，将他两手在身后缠紧绑住，又伸手扯开了他的皮带。看着他一身青紫的痕迹没入腰际，目光瞬间冷厉。
两人开始动手时，晁刚就已经在门口听到，这时实在忍不住，壮着胆子敲门进来解劝：“寒哥，有话好好说。风小姐他……”说到这里，看到风颜一身狼狈，顿时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滚！”
靳寒咬牙吐声，语气阴狠，吓得晁刚立时闭上嘴，转身就走。
用心爱惜了多年的宝贝竟然半路被别人给劫了，靳寒心里的怒气已经像燎原的野火一般熊熊燃烧起来。他伸手扣住风颜的腰，尽力压着嗓音问：“阿颜，有没有？告诉寒哥，是他逼你的？”
风颜手腕断裂之处又被紧紧勒着，一阵阵钻心的剧痛，他脸色惨白，额角的汗忍不住往下滴，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却紧咬着唇不答。他要是说是自己自愿的，今天恐怕难以承受靳寒的滔天怒气；要是说是被洛承逼的，只怕戚五和易灵都没有活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