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炽热的太阳晒得树上的知了疯狂地叫起来。
如此喧闹的声音,让梁棂从柔软的床上睁开了眼睛,看着顶上的红色绸布。
她面无表情地拿开放在她腰上的手,转身用力踹了睡在身旁那人一脚,把他踹下床去。
慕燎揉着惺忪睡眼,从地上爬起来,像小狗似可怜巴巴地看着梁棂。
梁棂怒瞪慕燎,咬牙切齿地说道:“逮到个机会就睡我,我答应给你睡了么?”
昨晚一场血腥的杀戮结束后,谢谦陪同知府大人命令官兵将余下存活的刺客收押回衙门大牢,其余官兵清理搬运里外的尸体。
梁棂在这场杀戮中消耗太多体力,身体虚空,累到不行,带着孟添一起回了知府府邸,当然身后还跟一个慕燎。
回到知府家,孟添知趣地回自己的房间,梁棂后面还跟着尾巴,一路跟回梁棂自己住的房间。
梁棂也没客气,开了自己房间的门,进去就直接关上,把慕燎拒之门外。
迷迷糊糊找到床的位置,就躺下睡着了。
没想到第二天起来这家伙就睡在她旁边,这货是怎么进来的?
梁棂按揉双目间的穴位,缓解疲劳,算了,他武功那么高,进来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梁棂向慕燎招手,“你过来。”
慕燎像只听话的小狗,凑到她面前。
“慕燎,说实话,以你武功想抓我回去简直易如反掌,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我真,的,不,喜,欢,你!其实想想,你也不一定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被拜过天地这样世俗的话来困住你的想法。你之前可是很讨厌我。”
梁棂想起来过去慕燎对她的种种,慕燎面对她时,表情永远不是嫌弃就是厌恶,梁棂笑了笑,这得是多讨厌我才能流露这般神情,想着想着眼角居然流出了眼泪。
慕燎看着流着泪还在微笑的梁棂,表情变得凝重,心像是被人狠狠掐住。
梁棂没有发现滑落的眼泪,继续说,“你想把我带回杀手阁,可是两个不相爱的人捆绑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之前我对不住你,害你与我成了这段错误的姻缘,我也用身体还清我的债,希望咱们从此两不相欠,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好吗?”
梁棂看着慕燎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她说话而已,她感觉到颓丧,“即使我这样说你都无动于衷,那你想抓我就抓吧,现在就把我抓回杀手阁,我也懒得反抗,跟你这种人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浪费时间。”
慕燎伸手抚上梁棂的脸,直视着梁棂的眼睛,“我也不喜欢你,但是我爱你,你不喜欢我,是因为你还没有发现你爱我。”说完,轻轻咬了一口梁棂的唇,接着又吻上去。
梁棂的眼睫毛轻颤,闭上眼,接受了这个吻。
过些时间,慕燎才放开梁棂,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棂没有出言询问,只是手抚上红润的嘴唇,回味刚才的吻,一时间脸上出现红晕。
这时,谢谦的声音幽幽地从窗外传来,“珍惜眼前人。”
梁棂一下子从害羞转变愤怒,这家伙又在偷听别人的墙角了。
于是从屋里朝着窗外射出了三支飞镖,被谢谦用四根手指夹住,丢弃在地上,激动地拿下嘴里叼着的沾着墨的毛笔继续写下他刚才看到的场景。
过三日,梁棂休养好了,便到了牢里去看如梦。
大牢她刚去过不久,谢谦在里头跟玩似的,但这次看到如梦全身伤痕累累,她才感觉到大牢的黑暗。嘴巴被打鲜血淋漓,十个手指被夹到皆断,浑身都有被鞭子抽打过的痕迹
一位牢头过来解释:“她现在可是朝廷重犯,知府大人要求我们务必查出这女子背后之人是谁?可惜这女子也是硬骨头,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她都不肯说。”
她理解知府大人想要查出背后之人再向朝廷邀一功,所以手段定是残酷些,只不过这些在宁古塔里算是简单的刑罚,经历过宁古塔的如梦,对她来说,这些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她在这什么都问不出来。
还有几日,宁古塔的人就会来这把她接走。梁棂拍了拍牢头的肩膀,“叔,她是不会说的,还是交由宁古塔的大人们来审问吧,他们在这方面可是专业的。”
“这……”牢头有些为难,知府大人已经下令,没有完成任务,恐要受到责骂。
“无妨,知府大人已经得到朝廷对他破案的嘉赏,他不会责怪你的。”朝廷已经下令此事交由宁古塔全权负责,让他们将功补过。
从大牢出来,谢谦依靠在门边上,他对梁棂说:“此事算是了结,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梁棂斜眼看着谢谦,“现在去哪还有意义么?慕燎到哪都能跟着。”
谢谦微微一笑,“我保证他在下个地方不会出现。”
梁棂被激起斗志,返以微笑,“你这么自信?”
“自然。”谢谦悠然地扇动竹扇。
“赌注?”梁棂与谢谦对视
“一千两,输的人要给对方一千两。”谢谦直勾勾地看着梁棂。
“成交。”两人在对视间,不似情侣间温柔甜蜜,更像是决斗场上的死敌,眼神中像有电光交闪。
扬州临界点。
“大人,终有一别,还请回吧。”谢谦抬手作揖。
知府大人大人两眼泪汪汪,深情地握住谢谦的手,让在一旁的梁棂忍不住恶寒,孟添生气地咬着手绢。
“恩公,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你的恩情。”
谢谦也不推脱开知府的手,还以微笑,“这几日在府上的照顾再加上你给我们这些金银珠宝,足以还过往的恩情,知府大人,我们青山绿水不改,日后再相见。”
谢谦背着沉甸甸的珠宝,转头就走。谢谦背对着知府,对梁棂,孟添使眼色,梁棂,孟添会意,三人快速上马,快马加鞭离去,只留下流着眼泪,依依不舍的知府大人和一堆干站着看的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