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沈氏一边把暖气上的衣服给他,一边让刘巷快把小爷刚刚吟的诗录下来。
朱秉橖一边穿衣服一边问王沈氏:“婶娘,昨晚谁给盖的被子?”
王沈氏强忍着笑说:“老祖宗盖的,老祖宗起夜看见三间屋子灯都灭了,就说小爷肯定又被人全赶走了,就带奴过来看看,一看还真是,再看小爷和小王妃都玩累睡着了被子没盖,就给心疼的给盖上了。”
朱秉橖苦笑着说:“得嘞,肯定回头个个都知道了,快水呢,孤得赶紧洗把脸,封口去。”
王沈氏笑着说:“老祖宗说了,今天小爷要是急眼了,就别让小爷去她殿里了,她不说就是了,还有今天也不去花园子。”
朱秉橖常输一口气说:“那就好,今晚膳孤给老祖宗熬水果羹,刘巷去跟老祖宗说说。”
刘巷没立刻走,一边随时准备跑一边说:“爷,今这事您占大便宜了,就跟又建了座天津城一样,娘娘们都喜滋滋的,你咋还不高兴呢?”
朱秉橖顺手一颗珠子就砸了过去,刘巷一把捞住就跑,远远还传来谢赏的声。
王沈氏笑着说:“刘伴伴没说错,今早宫里送赏赐,二十四局都来人了,说恭喜小爷娶了大明二筠,那三国孙吴的皇帝和大都督才一人娶一个,小爷要给双份喜钱都不行,要四份才肯走。”
朱秉橖对一点点浮财也不在意,就问:“还谁来了?”
王沈氏笑着说:“今一大早能来的都来了,康郎君带了璇玑阁仕子投了名帖贺词就帮忙张罗去了。王先生他爹就在客厅作礼簿。英国公和成国公带了一营的侯伯在前殿吃酒。刘公派人送了全套的喜联。太子爷还让刘公公带来十二门大将军在门口,准备放礼炮呢!”
朱秉橖问:“今没常朝?”
王沈氏愣了下说:“今初七。”
朱秉橖恍然大悟地说:“这肯定都是听说了新菜谱,跑咱家蹭吃蹭喝的,给他们上新菜,别忘了给内阁和府衙也送些!给来帮忙的璇玑阁仕子发金币和文具!让刘巷待会去宫里拿金币发喜钱。刘坊去赶紧置办酒肉食材,今这日子,衙门里大多闲得慌,午膳是指不定有多少蹭饭的,别给吃遁底了。”
大小筠儿也装扮差不多了,王沈氏就福了礼去传话了,大筠儿便打发了侍女,和小筠儿过来给他捯饬行头,伺候他洗漱。朱秉橖也不推脱,反正也就是拽个衣摆,递个毛巾。
大筠儿红着脸说:“今可花费大了吧,要不奴找爹爹支点?”
朱秉橖正刷牙,“噗”就喷了出去,认真的说:“老丈人的钱都投给皇家银行了,手里没多少!”
小筠儿担心的说:“要不奴找皇帝陛下讨点?”
朱秉橖立马笑了说:“宫里的钱也投给皇家银行了。”
大筠儿愁地说:“要不糖哥儿找英国公借点?”
朱秉橖漱了口,哈哈大笑说:“北京城一半的钱都在皇家银行,皇家银行就是孤开的,里边只咱家自己的钱就够王府上下有吃上百十年,还要算上神武军才行。你俩有啥好着急的,让刘巷去宫里拿金币,是因为皇家银行现在铸造金币银币的地方在宫里。”
大筠儿顿时也不愁了,美滋滋地说:“难得父皇要奴和妹妹帮糖哥儿管家呢,钱也太多了。”
小筠儿也恍然大悟:“怪不得糖哥儿会算金币呢,原来就是咱家造的!”
朱秉橖摇头说:“昨晚教的是概率,是数学,不是算金币!”
大筠儿点头说:“奴从今晚一定好好学数学,学好了就能算的清清楚楚的。”
朱秉橖欣慰地说:“对,以后咱家糖哥儿负责赚钱,大筠儿负责管钱。”
小筠儿急得问:“小筠儿呢?”
朱秉橖笑着说:“小筠儿负责吃!”
大筠儿被逗得呵呵笑,拍了下他肩膀说:“小筠儿可比奴聪慧,她肯定也能学好管家。”
小筠儿气愤地说:“今晚就把那三个金币给算清楚了,给你看看。”
朱秉橖笑着说:“好,今晚谁算的好,明给他骑马!走,老丈人估计都等急了。”
朱秉橖拉着两个筠儿一到餐厅就觉得来错地了,弘治笑呵呵在和英国公张懋、定国公徐永宁、成国公朱辅边喝茶边拉家常,朱厚照笑呵呵地和张懋的孙子张仑、徐永宁的孙子徐光祚、朱辅的儿子朱麟在旁边一边吃饭一边续辈分。只不过跟朱厚照续辈分的明显吃亏了,个个都是一脸黑线的样子。弘治让朱秉橖先用早膳,但是这地方显然不是女眷能待的,朱秉橖就让她俩回去找老祖宗去。
朱秉橖开始听他们几个小的论资排辈,朱厚照一脸的正义说:“刚好糖哥儿来了,本宫给你们仔细说说,糖哥儿是张府的宗子,也就是张仑的叔父,这就对上了,本宫也就是张仑的叔父。再说徐府,糖哥儿是徐伯父的乘龙快婿,也就是徐光祚的姑丈,哎,这就刚刚好,本宫也是你叔父,朱府那就更不用说了,本宫和糖哥儿都是成国公的忘年交,呀,你看没问题吧,还是叔父。”
朱秉橖正在喝姜汤,一口就喷了出去,给呛了结实,终于缓过劲来一看,好家伙,又成焦点了。
弘治问道:“糖哥儿,可是听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朱秉橖笑着说:“没什么大事,就是皇兄和成国公家的大公子续辈分,说和儿同是成国公的忘年交,是叔父辈。”
弘治气的胡须都抖了起来:“胡闹,明明是平辈,还能整出这景来,照儿快跟成国公道个不是!”
成国公却满不在乎说:“皇爷,大爷没说错,臣和殿下们是忘年交,要是各论各的也没错。”
弘治也难得借坡下驴,顺势就说:“难得小儿辈也如此和睦,那就破例一次,各论各的。”
三十而立的朱麟立马就多了两个世叔,一个十二,一个四岁。张麟是个人物,并不斤斤计较,还给朱厚照兄弟俩敬了茶。朱厚照立马和他惺惺相惜了一番,邀请他去马上扩成军的镇国卫做个指挥,帮忙练兵。张麟一下就被糖衣炮弹击倒了,开始各种出谋划策。
朱秉橖则把他的两个侄儿拉近了说话,告诉他们:“明年要考校神武军将校军略武艺枪炮,军略第一,枪炮第二,武艺第三。本事要公平、公正、公开选拔,能者上弱者降,但都是自家儿郎,就给你两再多说些,其实还有马术,要是能带一个千户一人三马一日野三百里,保你们个卫指挥使或者选锋将军!你们可都知道神武军说自己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第一,况且这一个卫就有一万二千余人,配一千骠骑将军,五千鹰扬将军,六千西夏良马,一个卫少说顶京畿禁军六个卫,这是多大的本钱!给能给的机会就这一次,还是看在你大爷跟爷爷,你大姑和小姑份上,别给孤到时候弄成扶不起的阿斗,皇家可丢不起这人。”
说完又悄悄说:“回头今日这事消停了,来找孤,孤给你们划拨亲卫,抽调战马,双份钱粮,一定要办成了。”
张仑和徐光祚都是十来岁的少年,又是自家孙辈,家族里从没如此扶持过,顿时感动的死死的。
朱秉橖又神秘地说:“这位子只有两,不要把消息透漏了,知道的人多了,可就捂不住了!”
张仑和徐光祚忙拱手致谢,话也不敢多说,生怕泄了密。
朱秉橖又问张仑:“对了,你爹爹这两天来信没?”
张仑恭敬地说:“爹前日有四百里快信传来,在临清以北抢运财货,要在初九全部运抵直沽,十一就出港了。”
朱秉橖赞道:“大兄真是雷厉风行,你可学着点,将来船队还要你操持。”
张仑拱手说:“那得等从漠北回来了,回不来就算了,给光祚操持。”
徐光祚一脸不服地说:“你怎地用腚眼看人呢?老徐家哪里比你老张家差了,咱都是亲卫副统领,我徐光祚就这么差劲?”
朱秉橖骂道:“都是自己人咋还带急眼呢?漠北都得去,断了腿,孤也把你们绑马上带回来。孤要死在漠北了,你两把孤背回来。”
张仑犹豫道:“小叔,你要是都没了,估计咱都躺那了,没人背你。光祚他姑奶奶可咋办?”
徐光祚怒道:“就是,我姑姑可都指着你呢,现在她俩话都说不利索。”
朱秉橖摇头说:“那我要是伤了,你也把我绑马上送回来就成。回头养好了,咱还能再把场子找回来,成吧?”
徐光祚愁眉苦脸地说:“姑父,你说话咋这么丧气,这大喜的日子净安排后事了。”
张仑也皱着眉头说:“就是,净说丧气话,咱就不信拉上一万马后炮往阴山、大青山一摆,他鞑子能拿眼神等死咱?”
朱秉橖气地说:“教了你好几次数学了,你咋算的一万马后炮的,你告诉我三万人,要一万马后炮咋用?全他娘炮手?你诗词歌赋一套一套的,怎么用来拼命的火炮都算不好?现在军粮还会算吗?”
张仑叹口气说:“当时肯定是会了,过两天又忘了,明日我就去找个账房先生好好学学。”
朱秉橖又问徐光祚:“你还记得吗?孤给你出个题,假如小王子寇边了,咱神武军要去包抄后路,从北京城到战场一千五百里,一万骑兵一人三马,最后两天在塞外,出关后突袭七百里,每日夜行军三百里,关内急行军每日夜一百八十里,第几天开始包抄合围?”
徐光祚从兜里掏出钢笔笔记本写写花花了半盏茶才高兴地说:“七天三个时辰两刻,第八天!”
朱秉橖摇头说:“算术有长进,可是这还不够,第八天刚到,‘行百里而折上将军’,何况急行千五百里,袍泽们不能不休整,斥候还没摸清虚实,怎么打?强行出击,未必能建功。”
徐光祚眼神一亮说:“那就休整,探明虚实,先击溃敌之辎重、后队、侧翼,再包抄敌之主力与友军合围歼灭。”
朱秉橖点头说:“然也。可是按你第一次说的第八天,你兄弟张仑等你开始包抄,已经战死沙场了。这憨货这么信你,肯定第八天开始出击帮你吸引敌之主力,而你却只能最早第十天包抄。而他信你这袍泽,早就死战不退了,等你开始包抄,多半已经凉了。他全军覆没,敌之主力调头与其侧翼、后队包夹于你,你基本也凉了。然后呢,鞑虏长驱直入,围攻北京城?”
徐光祚愤恨地说:“怎么每次算个题,某就坑死袍泽,全军覆没,不是被倭寇围了南京,就是被鞑虏围了北京?某不服!”
张仑怒骂他道:“你这厮平日最聪慧,怎地每次作战都要害死你哥哥我?”
徐光祚反驳说:“某这次还能去给你收个尸,把你背回来。上次你算个题,说去救某,粮草都没带够,好不容易到了,战马全跑死了,火炮全扔了,去死给谁看呢!”
朱秉橖点头说:“对,你们俩兄弟半斤八两,孤真是做了孽了,摊上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