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恩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翻过破败的围墙,潜入了神庙。整座庙宇像是黑石砌成的大迷宫,卢恩左弯右拐,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圣堂。
回音缭绕的圣堂狭长幽深,青绿色的火焰在黑铁梁柱上雀跃舞动,仿佛是一条通往地狱的长廊。黑亮的巨石上似有鬼火闪耀,让整座圣堂浸沐在一片翠光之中。卢恩注意到了长廊尽头的墙壁,墙面的石头还残存着一丝乳白光晕。
在那光晕之中,一幅支离破碎的壁画悄然展开,仿若地狱中的点点星辰。壁画中描绘的场景极其古怪,似乎是神魔时代的战争。在阴沉晦暗的黄昏中,诸神和天使全都拔剑自刎,恶魔也在圣光中悄然退却。
卢恩盯着壁画中的星辰和圣光,心中似乎有了一丝冥悟。他将目光移向长廊中的石像,重新审视起每一位神祇。
传说地精圣堂中有三柱原神,而这里的神却远不止三个。无数雕像沿墙站立,红烛在它们脚边摇曳。这些雕像或高大凶悍,或清丽动人,全都以剑自刎,只有倚着拐杖的兜帽老人双手高举,手里捧着一支燃烧的蜡烛。
卢恩看不清蜡烛的样子,想要凑过去查看,可突如其来的叫嚷声却让他停下了脚步。十几个地精守卫拖着铁链不停咒骂,将拉蒂丝特带进了圣堂。他们将受伤的拉蒂丝特绑在一尊雕像之上,随后便匆匆离开。
高大壮硕,肩膀宽厚的地精武士缓缓步入圣堂,鲜亮的鳞甲上雕镂着地精王室的圣徽。
“我最爱的佐西默,你总算来了……”拉蒂丝特的声音有些兴奋。让卢恩惊讶的是,那地精武士竟是他身上勇士甲胄的主人。
佐西默摘下桶盔和锁子头巾,露出黝黑圆润的脸庞。他轻轻握住拉蒂丝特的手,柔声道:“我和艾迪奉命潜伏在王都,这些年一直没能回去……你怎么会突然潜入王庭?”
“我太想念你了……只能来此与艾迪碰面……艾迪他背叛了圣会,我也是被他袭击才受的伤……”拉蒂丝特说到这里,呼吸变得急促,颤声疾呼:“你……你……你身上穿着和艾迪相同的鳞甲,这是王族近卫才有的甲胄!”
佐西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松开拉蒂丝特的手,叹道:“真理的信徒么?不过是神王留下来的秘密仪式而已……汝身既为虚妄,不如在临死前,一起温存。”佐西默扯破了拉蒂丝特的短裙,鲜血和皮革在红烛旁散落。
拉蒂丝特瞪大双眼,不甘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我们在地牢中受尽折磨的时候,真理又在哪?在这残酷的世界,吾等只能手握真实。”佐西默冷哼一声,继续撕扯着拉蒂丝特的衣裙。
卢恩叹了口气,翻身而下,挥剑斩断了拉蒂丝特身上的锁链。佐西默看到卢恩身上的重甲,先是一愣,而后哈哈笑道:“贤者会的杂鱼,别以为穿上勇士甲胄,就能与我一拼高下了。”
佐西默从腰间抽出黄金弯刀,刀影翻涌。一道道金色浪潮暴涨,悄无声息间朝卢恩袭来。卢恩也不躲闪,黑色虚影在他身后展开。汹涌的黑暗气息静静浮动,转瞬间冲破了金色浪潮。佐西默踉跄后退,双腿开始不停打颤。
卢恩微一抬手,白骨手掌贯穿了佐西默的胸膛,将地精武士钉在了野牛般的雕像上。他扯下神庙中的帷幔,迅速遮住了拉蒂丝特裸漏的身躯。月光贤者却只是呆立在原地,眼神空洞迷茫。卢恩只能将拉蒂丝特扛在肩上,离开了圣堂。
王庭中到处都是地精守卫,卢恩一路厮杀,越靠近城墙,守卫就越来越多。大队的地精武士守在王都的棱堡上,他们手持长矛,似乎组成了某种炼金阵。
卢恩只好再次唤出阿克夏,他高举双手,吟唱起古老的咒语。黑色虚影和迷雾在卢恩面前展开,组成了巨大的黑魔法阵。在繁复的咒语声中,骸骨魔虫缓缓浮现。魔虫眼窝中火光闪动,嘶吼着冲向了地精武士。巨大的骨钳横扫而出,棱堡立刻坍塌,变成了一片废墟。
魔虫张口吐出青绿色的烈焰,火焰在城垛上蔓延,吞噬着地精守卫的生命。卢恩本就受了伤,此刻更是魔力耗尽,难以呼吸。他只能奋力跃上魔虫的身躯,这才顺利越过了城墙。
拖着疲惫的身子,卢恩艰难在原野上狂奔。他回头遥望越来越远的圣安塞尔,心中略安。卢恩扶了扶肩上的拉蒂丝特,准备再次加快速度。
“两脚羊……快放下我!你……已经献祭给了神王,怎么可能还活着?”拉蒂丝特突然开口,语气出奇的平静。
卢恩放下拉蒂丝特,随口道:“也许……至高无上的神王认为……我命不该绝。”
拉蒂丝特听了卢恩的话,沉默不语,似乎陷入了沉思。
卢恩想要继续赶路,抬头却是看到了刺目的金光。王都圣安塞尔上空出现了巨大的光阵,金色的炼金阵缓缓旋转,魔晶和刀剑在飓风中飞舞,全都融入了阵中。耀目的光华照亮了大地,一柄古怪的长枪在炼金阵内浮现。虚幻的枪影微微晃动,呈螺旋状的枪尖也在缓缓旋转。
“糟了,这……这是星辰魔女的朗基努斯穿刺,来自神国的长矛!”拉蒂丝特大声呼喊,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卢恩同样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他身上黑雾翻涌,以所剩不多的魔力凝聚出数道白骨之门。黑色雷电在新月形的拱门上跳动,渐渐化作了蜿蜒的巨龙。
虚幻的枪影突然消失,几乎在瞬间便刺入了白骨之门。巨大的冲击让周围地面迅速凹陷,长枪在白骨和雷霆中略一停顿,随即便贯穿了卢恩的身体。
卢恩的腹部被刺穿,剧痛让他蜷缩成了一团。空洞的伤口渐渐变成金色,长枪也随之消失,似乎本就从未出现过。拉蒂丝特试着用魔法治疗,却发现没有任何效果。伤口的金色光点正在悄然蔓延,根本无法阻止。
拉蒂丝特慌忙扶起卢恩,撕下身上的破布将伤口包好。她盯着卢恩,眼中的犹豫一闪而过,最终还是咬牙说道:“去巴伊亚城,我会帮助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