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托城外,城南郊三十里的一处神庙内。昨天谢瑾回到客栈时便在桌上看到了北冽侍的纸条,约他在这个地方见面商量接下来南行的路程。
见到他们时谢瑾吃了一惊,只见这几个北冽化神期的高手们个个面黄肌瘦,一副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你们……都没吃饭吗,北一?”出来时父王谢宽告诉他共给他派了十二位侍卫,分别是谢刘吴陆四家各三位化神期,为了方便,依次按照修为高低排位。这还主要是考虑到这些为了不让谢瑾过度依赖这些高手,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可能有点相反。
北一羞愧地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是我的错,这雪国太大,所说所用和北冽各不相同。”
谢瑾发起愁来,过了片刻,从明月腰带中取出那些临行前刘远给自己的纸币,从中认真挑了挑,把里面雪国的纸币挑出来交给北一,
“这是雪国的纸币,你们可以直接拿去用。从北冽带出来的冰灵石,你们也可以拿出来换些钱花。”
上了百岁的北一露出促狭的笑容,伸手接过纸币,口里嘟囔着“谢谢少城主,谢谢少城主”。
回到客栈时,李泫淇已经整理好了行装,旁边坐着李婉青在逗弄小貂儿。霸柳刀也有坐在旁边,耍宝似得舞弄着背后的大刀,用手在李婉青面前比划来比划去,也看不懂到底想跟李婉青说些什么。
接下来的旅途虽然累了点,路上偶尔也会有雪国的不识相的王公贵族对小貂儿起了歹心,被霸柳刀前辈拾掇了几次作为小小的插曲外,这一路南下可就真的说得上是一帆风顺了。
谢瑾离开北冽时还是夏季,到达这片一望无际的北野草原却已经是春季。
哪怕是金丹期的修为,他们也走了快一个年头。谢瑾经历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有太阳升起的冬天,当冰雪消融、草原上的野草开始疯长的时候,谢瑾一行人终于出离了雪国的边界——能听懂他的话的人也多了起来。
李婉青终于能磕磕巴巴地说一口并不流利的中原话了,她的背后也多了一柄小霸柳刀;小貂儿现在白日也懒得再趴在谢瑾脖子上,只是晚上仍要回到谢瑾的屋子里和他一同睡觉;李泫淇似乎在规避着什么,行走在路上的时候就当真做了谢瑾的丫鬟。连带着衣服也没有雪国时那般张扬,一身青绿色的长裙,简简单单的两个发髻。只有在客栈里时才恢复那张扬的本色,呼和着谢瑾做这做那。北一有几次看不过去,差点就要从暗中跳出来,只不过都被谢瑾用眼神生生拦下。
很难想象北野草原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竟然会有这样一座巨大的学堂——北野学院。按照李泫淇的说法,北野学院位于北野草原的正中,两国的边界线也就这样直直地从北野学院的中间直直插过,将北野草原一分为二。
两国划线而治,各有各的疆域,没有城墙却也出奇的没有冲突。
霸柳刀坐在客栈里指着草原上成群结队的马群和羊群向李婉青炫耀,这草原上的和平,有一半功劳都要归功于我。
“呵,那草原上就不用养什么军队了,多养几个师父就够了。”
霸柳刀哑然,可怜老人一生都在蓄养刀势,大字都不识得几个。看到李婉青爱才心切,雪窟也顾不得去,追在小女孩身后又是奶奶又是祖宗的叫着,这才让人家勉强认了师父。可这小女孩似乎是吃准了他这一点,时不时拿话来呛他,此刻他就被噎得说不上话来。
“时也,命也,运也。若不是那样的当口,霸柳刀前辈做不出那样的功绩;若没有霸柳刀前辈这样无匹的英雄,两国不会有这样的和平。”谢瑾虽然平时也有点不大爱说话的意思,可要是能用上几句从李泫淇那学来的中原官话,他还是很乐意评上一评的。
听到谢瑾帮自己说了句公道话,霸刀柳急忙捧场,伸手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一边点头一边道:“小伙子说得在理,在理。”
李泫淇回来时正好听到几人的谈话,笑了笑:“其实这北野学院的成立还和霸刀柳前辈有不少干系。
当年北夷王北舍被杀后,北舍的几个儿子争权夺利,一时间北夷纷争四起,连带着我们胡赛边境也不得安宁。
后来驻守胡赛的大将军庞奇想出一计,他收拢了从北夷流落过来的北夷人,还有我们边境常受北夷侵扰的胡赛牧民,一齐报团抗住了来自北夷王权势力的冲击。
再后来纷争过后,如何处理给传下军中功法的这些牧民们倒成了大问题。也亏得庞奇大将军有魄力,索性把两国的军中功法一同传给了边境牧民,还抗住压力在中央建了个北野学院,盼牧民们有个将来别再受战乱之苦,也有个好出路。”
“后来呢?”刚刚还嘲讽霸柳刀的李婉青沉默下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低低地问了一句。
“后来啊,庞奇大将军的做法虽说受到了牧民的欢迎,但是莫说在北夷,便是在胡赛也很不受欢迎,但碍于庞奇大将军军权在握胡赛王也不好说什么。死后也只是照贝勒的爵位入葬,贝勒爵位就相当于中原的伯爵。
可后来北野学院出了几个搅动风云的大人物,他们一边四处聘请名师来北野学院教学,一边为庞奇将军打抱不平。
好人总是有好报的,庞奇将军不仅受到了来自胡赛的追封,连带着北夷也想让庞奇将军跟他们扯上一点关系,两国给北野学院的封赏也是绵绵不断。
由于北野学院一直秉持着建学时的中立政策,后来竟慢慢成为了两国民间的求学圣地,是两国公认的第一等的民间学府,就连不少王宫贵胄都把子弟派来这上学。”
一旁的李婉青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别想啦,小脑袋里想什么呢。明天我们去学院上课。”李泫淇捏了捏李婉青的脸,又从怀里的三枚令牌里抽出一枚给谢瑾,一枚给李泫淇,
“喏,这是学院的弟子令牌,明天跟着我去学院报道。”
谢瑾接过令牌弯腰称谢,这也是路上所学,李泫淇和李婉青说此乃公子之风,谢瑾便记了下来。
此次入学也是谢瑾的主张,李泫淇听到也拍手叫好,说自己从小生在庭院之间,未曾见过学堂是什么样子。
她也不担心学堂枯燥,用李泫淇的话来说就是,那又如何,大不了不上学堂跑了便罢。
第二天上午到学院时,正赶上不少弟子背着书本三三两两地从学院门口入学。
霸柳刀前辈枉有一身威名,此刻表现得竟跟个小孩子似得,赖在李婉青身边死活不肯离去。学院也派出来一位元婴期教剑的老师拦人。
“你看看他的修为,区区元婴,万一给我的宝贝徒弟教岔了怎么办?”
“人家堂堂学院,教的都是光明正大的路子,教的和你的不一样也只能说明你的刀数来路不正。”李泫淇也气到了,针针见血,不再给霸柳刀留情面。
“那是学院没见识,亡命人的路子,本就是刀走偏锋的路子。”霸柳刀吹胡子瞪眼,差点都要跳起来。
“师父,你回去吧。我保证不拔刀就是了,有什么不懂得,我回来再请教您。”李婉青难得地对霸柳刀用上敬称,还伸手在霸柳刀衣袖上捏了捏,是一副依依不舍的小女儿姿态。
霸柳刀气焰松了松,原本十分的怒气现在只剩下了三分,但还是不放心,
“学院若是有同学或老师欺负你,你回来与我说,我肯定杀了那人替你出气。”
学院老师额头上汗大如豆,仍强提了一口气想要争辩:“前辈……”
霸柳刀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看向李泫淇:“不过你也不要仗势欺人。虽说学院教的刀数差了点,但还算有点可取之处。不过你要记得,用小木刀演练刀法可以,但万万不能在刀上灌注元气。”
李婉青低低地嗯了一声,“那你在外面也莫要闯祸,乖乖地等我回来。”
旁边的李泫淇看不下去,噗嗤地笑了出来,“行啦行啦,去上学又不是去杀人放火,看你俩搞得跟生离死别似得。”
李泫淇和谢瑾废了好大劲才把霸柳刀送出学院,那家伙不老实,一步三回头,活像做了坏事的老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