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窟,大陆极北之北,在经过千百里的冻土之后,即便是以耐寒著称的雪国人也难以涉足的寒绝之地,传说中那里有最珍贵的灵石和最稀奇的极地貂,灵石是让无数修仙者们趋之若鹜的修行至宝,而极地貂的毛皮则可以制成最华贵的貂裘,血肉也是最珍贵的药材与佳肴。
传说中雪国的无数修仙者都曾试图去往雪窟中一探究竟,然而结果往往不是无功而返就是泯没于茫茫的雪窟深处。然而这还是阻挡不了雪国人对雪窟的痴迷,愈是未知愈是恐怖的事物愈是令人惧怕的同时往往也会勾引起亡命之徒的注意。
那里是亡命者们最后的救赎地,有的人去往雪窟是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有的人去往雪窟是为了能够在雪窟外围猎取一只极地冻熊或者极地貂,这样的一只价值连城的猎物足以让一个普通的修仙者一辈子安然无忧。然而不管来的原因是什么,到了雪窟之后就只剩下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努力记住来时的路,把握好深入的距离。
毕竟,人只有先活着才有资本去渴望自己的将来。
雪窟的盛名在天烈大陆上享誉已久,虽然敢于探险的修仙者们寥寥无几,但是也搁不住人族庞大的人口基数,即便数千上万的人里也只有寥寥几个敢于前往雪窟冒险的修仙者,但是这些人的总和加起来也足以支撑起眼光独到的商人们远远的在雪窟外围建立起一座规模不大的小城。由于地处偏远的特殊优势,这里也是避难者的天堂——天烈著名的法外之地。传言,只要你有足够打动人心的筹码,再加上眼光独到的识人术,你甚至可以轻易在这儿找到一位绝世高手来买下哪怕是大陆盛名已久的修仙者的头颅。
然而现在的情景恐怕即便是整个大陆的人都不可能想到,雪窟深处的正中央竟然会有一座完全由冰块构筑成的不下中等规模的城池。这里非但没有外面凌冽的寒风,反而更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模样。大量的灵石被轻壮年们源源不断地凿出,数之不尽的极地冻熊被牧人们圈养羊群似地成群结队地放牧,甚至居民们随意修炼的炼体术在外界看来也是只有中等门派才能藏有的镇门之宝。
谢瑾今天的心情似乎十分愉快,手里拎着一条十多斤重的鱼大摇大摆地往家走去。平时家里的人并不多,这样的一条鱼足够自己和父母饱餐一顿,何况这还是一条冰精鱼,肉质鲜美自是不必多言,鱼肉中所蕴含的灵力更可以让自己吃过之后省去好几天的苦修。
只是他刚拎着鱼从客厅经过,便见到自己的大伯二伯以来到了家里,煞有介事地讨论着什么。谢瑾对此早已都见怪不怪,按理说自己是这位城主父亲谢宽的儿子,自古以来城主大人的位置在家里一直都代代相传,可做父亲的谢宽却似乎从来都不担心自己的政学如何,平时即便是城里的大事商议也都是自己想听就听,不听拉倒的地步。反而从不肯在自己政学上置喙的父亲却对自己的修炼格外上心,好倒像是要自己武学修炼成才,自降一阶去做守城治安的将军似的。
不过这些从来都不是谢瑾的烦恼,他从小就被爷爷整日唠叨牢记城主的各种各样的清规戒律,到最后竟是硬生生对城主之任再无任何兴趣。
晚上吃饭后,谢宽出奇的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城楼上散步,反而叫住了谢瑾。
“你最近武功修炼的如何?”
“还行”,谢瑾出口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话里多少有些敷衍之意,立即补救:
“去擂台战应该可以胜过那些榜首们,”
“那若是对上吴达、刘远、陆曦他们呢?”
“吴达刀功极好,但我的一手鸣风剑擅以巧取胜,三十招之内若出胜负必是我胜,三十招之外,便是吴达后劲连绵不绝的刀胜了;刘远最擅五行八卦,阵法之道再赶些时日可能便是连他父亲也有所不及,只给他一刻时间布置阵法,我便不能敌;陆曦轻功最好,若是她一昧避战的话,我和她对上大概是不分胜负。”
谢瑾平时为了提防父亲的各种关于武学的问话,早就不知多少次把自己放在父亲的位置上去思考各种各样的答案,此刻谢瑾自己听到自己的答案显然也对自己的回答非常满意。
可是谢宽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按套路出牌,
“既然这样,明日你便与他们三人一一比试,回来后将结果报与我说。”
“啊?”谢谨的嘴角抽了抽,打架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太符合自己少城主的身份啊。
谢谨紧盯着父亲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外,也没听到任何一句关于比试的解释。无缘无故突然要与自己的伙伴比试,自然是要弄明白为什么的。趁着父亲城楼散步还没回来的空当,谢瑾赶紧去到后屋的冰雕花园陪母亲大人陆雪清闲聊。
只是母亲大人陆雪清今日的神色不复以往,略微泛红的双眼让谢瑾心里看的颇为紧张,只好在一旁久久侍立。
母亲陆雪清的忧愁由来已久,谢瑾经常可以看到母亲陆雪清一个人在家里独自叹息。记得小时候他有一次追问母亲是怎么了,母亲却什么也不说,问多了便紧紧搂住谢瑾的身子缀泣不已。后来一次在城门上就此事问及父亲的时候,父亲也只是眺望着远处对自己说:“你长大后就会明白了。”然而时至今日,谢瑾已经十五岁的时候,他也没有弄明白这原因是为何。
这次母亲大人的愁绪明显更胜以往,湿润的眼角显示她刚刚哭过。联想到今日父亲晚饭时一丝不苟的神情和饭后颇为严肃的问话,谢瑾心里也不得不暗自思量是不是自己今天不在的时候父母吵了起来还是和今日几位大伯的来访有关。但随即又自己打消了自己的猜疑,一方面父亲和母亲相濡以沫的爱情不仅全城皆知,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更是看在眼里,羡在心里;另一方面,向来家政分开的父亲很少会把城里的纷扰带到家里来,不管城里遇上怎样的难题,父亲回到家里也总是笑眯眯的,谢瑾不止一次听爷爷教诲自己这一家人是父亲除去城主的责任后想要守护的一切。
谢瑾到的时候母亲大人只是泛红着双眼坐在椅子上,大概是在想着什么,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儿子就伫立在一旁。良久,似乎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儿子,突然就将谢瑾搂在怀里,扶着谢瑾的头便是低声缀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