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志性泛青的皮肤，台上的人轻轻闭着眼，两颊的鳃缓慢动着，俊美绝伦的脸配上那头泛银的长发十分不搭。
鱼尾上零落布满醒目的伤疤，尾翼上的薄膜已经缺了一块，胸口开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血液正随着水流渗出。
“诺斯...”
南枝摆动鱼尾上前，轻伏在石台上握住了诺斯修长的手指，轻轻呼唤着。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台上美丽的银白发人鱼眼皮微动，纤长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曾经明亮的黄瞳此时有些暗淡。
手被轻轻握紧，诺斯动了动嘴唇，声音疲惫嘶哑。
“是你...南枝落。”
南枝示意他别说话，掏出了中级回复药，打开瓶口倒出，鲜红的药水渗入伤口，却没起效。
南枝皱起眉头，准备再试一次次，手被轻轻按住，诺斯青色的手掌搭在南枝手背，示意她停下。
“没用了，别浪费。”听着诺斯苍白无力的声音，南枝知道他很痛，每说一句话都在牵动这触目惊心的伤口。
“发生了什么？”南枝的声音很轻，似乎这样会让面前的人好过些。
“是天族。”并不是诺斯回答，南枝抬头看向说话的男人，是安德里：“我们的栖息地...被叛徒披露了出去，诺斯长老为了保护我们...”
安德里的脸上只有悲伤和愤怒，还有被背叛的绝望：“是克里顿...他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向天族告了密...”
“克里顿...”南枝重复着这个名字，脑中闪过了一个身影。
克里顿！60级副本水中境艾里克维亚的boss！那只变异的人鱼！居然还牵扯到了北部大陆的种族。
天族！
“克里顿是海渊中曾经杰出的战士，也是娜美得力的左膀右臂。”娜莲冷声说道：“一千九百多年前他结识了人类，被贪欲迷晕了双眼，过分追求力量的克里顿开始盲目对月石产生了欲望。”
南枝皱眉听着，没想到心灵纯洁的人鱼接触过人类会被染上欲望。
“他朝外界泄露了月石的秘密，导致种族之间为了月石开始了厮杀，他也是间接导致娜美死亡的凶手！”娜莲脸上浮起一丝怒气。
“这次也是他！天族突然来临，踏平了我们的领地，大闹了一通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眼角凝结出泛着细闪的鹅黄色珠子，那是放到市面上能大卖一笔的珍珠。
“要不是诺斯长老拼尽全力保护我们...”娜莲顿了顿，看向了南枝湛蓝色的眼睛。
“我们该怎么办，南枝，娜美说返祖人鱼能够带领我们走向光明，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求求你，告诉我。”娜莲越来越悲伤，语气中充满了绝望。
“孩子。”诺斯在呼唤她。
手被轻轻握住，南枝看向石板台上的诺斯，已经活了两千多年的他依旧是这幅二十七八岁年轻俊美的长相，脸上是青色的皮肤与刺眼的红。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拜托你。”
南枝反握住诺斯的手，低头靠近说道：“告诉我，我该做什么？”
诺斯勉强扯出一个欣慰的微笑，下颚的腮轻轻开合过滤着海水，像是在大口呼吸。
“如今人鱼族的栖息地已经暴露，族人们需要一片新的领地...”
南枝听懂了他的意思，问到：“我该去何处寻找新的领地？”
诺斯看上去有些疲惫，漂亮的黄色眼睛轻轻闭上，缓缓开口到：“想要建造领地，需要一个镇山之物，海渊曾经有过娜美留下的力量，庇护了我们一千八百多年，想要建立新的领地，需要先得到一样东西。”
“是什么？”南枝问。
躺在台上的诺斯缓缓睁开细长的金眸，眼神毫无焦距的看着远方，南枝知道，他已经失血过多了。
“这个东西需要你去寻找...”
话语微顿。
“它叫玄武之珠。”
说完这两句话，诺斯闭上了眼，似乎是在休息。
南枝一听，宿月之地，刚好与混沌之主给出的月石线索在同一个地方，此次这两件事其中会不会又有什么牵连。
“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带着族人们重新开辟一片新的领地。”南枝给诺斯吃了一剂定心丸。
系统也更新了任务提示，本来血红的字体恢复了黄色。
南枝心中突然有了个猜想，或许这次海渊失事，与自己攻略了圣之塔也有一定关系。要是自己没有攻略，海渊就不会被托出，天族就不会来临，诺斯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心里五味陈杂，南枝抿了抿嘴。
听到南枝的保证，诺斯闭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周围的小人鱼们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纷纷朝这边过来，安静的围在祭坛旁边，双手手指交叉紧握。
场面十分神圣。众多人鱼齐齐注视着台上的诺斯。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对不起，我的孩子们。”
再次睁开眼睛的诺斯眼中的明黄已经彻底黯淡，血液的流失似乎已经让他失明，南枝握着他的手，能感受到掌心的温度。
生命正从她的指尖流逝。
苍老的声音非常平静：“我已无法再与你们一同前行，接下来的日子，你们要继续坚强，自由，创造和平...”
心里有些发苦，南枝看着眼前那个当初喜欢调皮打趣的活泼的诺斯，此时说话都略显吃力。
一字一句，一声一顿，花了很久。
“人鱼族的未来就交给你了，返祖人鱼，黑发碧眼的孩子...”
看不到南枝的位置，诺斯骨节分明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抚摸上南枝的脸颊，还是像初见抚摸她头发时的温柔。
心里一酸，南枝抬手轻轻搭上脸上那已经冰凉的手掌。
“娜美...万岁...自由...万岁。”夏然而止。
随着声音的停断，诺斯的手滑过南枝脸庞，轻轻垂下，眼睛缓缓闭上，这张俊美的脸宛如睡着了一般，安稳静谧。
身后响起了人鱼空灵缥缈的歌声，南枝回眸，身后的小人鱼们都以虔诚的姿势面对祭坛，喉间传出了她初次踏进海渊的那首歌。
断断续续夹杂着珍珠落地的轻响，歌声悠长。
将诺斯的手放回胸前，面前看似熟睡的人美丽无比。
人鱼们的歌声中似乎有神秘的力量，随着水流渐渐汇聚于面前的石板台上，凝结成透明的冰棺，将这份美丽封入了永恒之中。
声音还在继续，这个四方的空间内将近被珍珠铺满，深呼吸了一口，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悲伤。
这片空间被鹅黄色淹没。
没有哭啼，只有歌声。
南枝只觉得脸上似乎滑过了什么东西，伸手接住，有些冰凉，光滑的鹅黄色珠子躺在南枝掌心。
它有个非常美丽的名字。
鲛人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