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二人沿着大路走进了村庄之中,眼前的农舍房屋都是一片残垣断壁,基本上没有一个完好的,四下悄然无声,毫无人烟。
刘三四处张望了一眼,周围除了白雪就是倒塌的房屋,别说人影了,连只老鼠都没看到。他不禁缩了缩脖子,开口问道,“老常啊,石碑上不是说那群挖洞的人隐居在此吗?怎么现在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全是些倒塌的房屋。”
“大哥,石碑上记载的那可是秦朝时候的事,这都过去几千年了,谁能保证这儿还有人啊?指不定在哪个朝代的时候,这里的人就离开了,留下这些空房,经过这么久的雨打风吹,倒塌了也不奇怪。”
常一心表示对他的问题很无语,刘三这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挺机灵的,有时候又能说出些不过脑子的话,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常一心觉得他在大多数的时候都属于后者。
“说的也是,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这里可都是从秦朝就流传下来的地儿,咱们进不去石门里面拿宝贝,但这里的东西也不差啊,都是秦朝的,要是从这些个屋子里面能翻出一两件器物,拿出去不也够吃喝花销了吗?”
“哎哟喂,我说你是咋回事啊,自打进了那星海洞之后,动不动就是宝贝,吃喝的,你可是南城大少爷,有名的公子哥啊,至于这副掉进钱眼里的样子吗?我这正儿八经的穷苦百姓都没你那样的!”
刘三闻言嘿嘿一笑,摸了摸头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管我管的紧,小时候就没给过我什么钱,进了大学还稍微好点,可那点钱实在是不够用啊,一个月下来我也就只能吃几顿大餐,要不是我经常偷偷的找小姨接济,我早就饿死在学校里了。”
“少来,合着只有在登临楼,华翠坊这种地方才能吃饭是吧?我前面两年天天咸菜就馒头的不也过来了吗,这不活的好好的吗?我看啊,你就是娇气!”
“嘿嘿,娇气就娇气,说的好像这些地方你没去吃过一样,那味道难道不比你那咸菜馒头强多了?不多说了,寻宝去咯!”
说完刘三就跑进了一旁的一处破败房屋里,常一心见状苦笑连连,只好跟着走进屋内,那刘三在屋子里一通翻找,时不时抬起这边的石头,又推开那边的石板,在屋里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
“老常,你来看看这个石像值钱不?”
只见他举着一尊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石像,递到了常一心的面前问到,那石像都被砸掉了半个身子,剩下一截被攒在刘三手中,常一心瞥了一眼说道,“不值钱,这都就剩小半个,能不能值钱你自个心里没点数啊?”
刘三撇了撇嘴,随手扔掉了手里的石像,走出屋子马不停蹄地朝另一间农舍跑去,跑到了那房子跟前还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这个屋子保存的挺完整的,里面肯定有东西!”
过了半晌只见他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从屋里走了出来奔向了下一间房屋。一连探索了好几栋房子,刘三还是一无所获,整个人显得意兴阑珊,闷闷不乐。
“行了,三儿,得之吾幸,失之吾命。看来你命中没有此横财,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破坏了心情为好。”
“老常你少来这套,别拿徐志摩泡妞的话来框我,三爷我豁达着很,才不是一个看不开的人呢。对了,咱这是走到哪来了?”
随着刘三四处进屋寻宝,此时二人已经完全偏离的村庄中心的大路,来到了一条小巷之中。
“老常,既然都走到这了,要不咱们就沿着这条小巷走走,说不定这边也能出去呢?”
常一心听他这么说也是回事,反正对这个村子的路线都不熟悉,不如就在这小巷中转转,兴许也能找到另一条道。于是二人沿着小路往里面走了几步,不多时便出了村庄,眼前一片茂密的竹林将前路阻挡的死死的,难以穿行。更让人惊恐的是,竹林前还有一道凉亭,亭间有一口井,井上则是一块木板封盖住了井口,而就在这木板之上,赫然坐着一具白骨!
“老……老常,有……有死人!妈呀!这有个死人!”
一旁的刘三见到眼前这一幕,已是吓得六神无主,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行了,干嚎什么,不就是具白骨吗?至于吓成这样吗?打仗的时候死的人更多,那砍头的,串成人串的,你难道见少了啊?咦,这手里还有东西?”
正在埋汰刘三的时候,只见那具白骨的手中紧紧攒着一块白布,刚好一阵风吹过,那白布从手中露出了一截,随风飘扬起来。
“死人见多了,这白骨我可真的从来没见过。”在刘三的一阵嘀咕声中,常一心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将那布从白骨手中拿了出来,退回来后展开一看,上面用黑色的液体写了几句话,字体倒是好认,是繁体不是小篆,可见这具白骨应该是近代的人,不知从哪里进到了这,最终死在了这口井上。
刘三也凑了上来,探头看了看常一心手中展开的白布,开口问道,“老常,你说这是拿什么东西写的,黑不溜秋的。”
“额……应该是用血写的,你看每个字下面还有流淌的痕迹,不像是用笔写出来的,况且这布上还有一些黑色斑点,这角落里还能勉强看出拇指的痕迹,这应该是一份血书。”
“血书?那可不得了,快看看写了什么,留下血书必有大事啊!”
“吾本是北平人士,拜于北京大学陈院长下求学,昔闻卢沟桥大变,凶狠残暴的日本帝国主义份子侵我家园,狼子野心昭然若是,吾痛心不已。当下已是国家危难之际,只恨吾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然吾身为华夏儿女,当奉献微薄之力,故含泪辞别恩师,投身军旅。后听闻日军731部队在此地空投鼠疫跳蚤,意图试验细菌威力用于武器,吾随军来此阻击,但日军装备精良,我军损失惨重,除吾之外无一人幸存。”
“吾身落悬崖,险些丧命,沿路复行数十步,发现此处,怎料房中忽现一只金边大蝠,吾与之搏斗一番,将其关于枯井之下。然吾双眼已被其所伤,目不能视,又已身中鼠疫,自觉命归于此,若后人寻至吾之身骸,切勿打开木板,使金蝠逃脱。叹吾不能保家卫国,惜哉!痛哉!”
二人见着眼前的白布,感叹此人性情之真,久久不能自已。
“老常啊,那些顶在抗日第一线的都是好汉子啊!如果没有他们,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唉,和他们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废物,你说我当初怎么连个参军的胆子都没有呢!我真是个废物!”
刘三此刻哽咽不已,只觉得心口有一团怒火无处发泄,既是愤怒日军份子的惨无人道,又是痛恨自己的胆小懦弱。
常一心也是通红着双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这么看不起自己,你也是个大学生,又是官宦之后,日后做官了只要一心为民,也是一个有用于国家之人。再说了,莫说你我,在这前辈面前,又有几人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唉,老天无眼啊,如此英雄人物落得这个下场,真叫人唏嘘难受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或许在老天看来,我们所有人和一株草,一只飞蚊都没有什么不同吧。”
看着在风中微微颤抖的白骨,心想倘若不是有一扇凉亭遮掩,只怕还要遭受白雪掩埋,雨淋日晒,想到这里常一心内心十分不是滋味,不忍再看到白骨遭受风吹,哽咽道,“这前辈如此品德高尚,我们实在不应该让其曝尸荒野,还是收殓一下,让前辈入土为安吧。”
刘三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在这前辈面前,我真是自行惭愧,待我磕上几个头,便去安葬他的尸身。”
说完二人面朝白骨哐哐哐的磕了三个响头,上前准备收殓安葬之时,刘三忽然想起白布上还提到井下有一只金边大蝠,连忙拦下常一心说道,“老常,前辈可是在血书上说了,这井下有一只金边大幅,让后人切勿将其释放出来,咱们要是收殓了前辈的尸身,没了他镇压这口枯井,这大蝠从井下脱逃而出可如何是好啊?”
“应该不碍事,一嘛,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大蝠只怕早就饿死在井中了,二嘛,前辈不是要我们切勿打开木板吗?咱们殓走了前辈,不还有块木板挡在这井口嘛。”
“老常你说的在理,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动手吧,早一分入土也早一分安心。”
随即二人便凑到白骨跟前,小心翼翼的将其合力抬了下来,生怕把这白骨弄坏了,刘三又拾掇拾掇了下木板上的灰烬,拿出一块丝布将其包裹起来,二人四处张望几眼,准备寻个地方就地把白骨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