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军家在蜀西南近滇的渡口,程涛则是蜀北浪中,郝维明和余惠在蜀东,各乘不同方向列车。排队买完票后,郝维明和余惠同朱建军、程涛倒了别,然后各自前往不同月台等车。
恰逢各个大学放假,又是年底,虽然不及后来的春运列车那么拥挤,但上车仍然是颇费周章。
上了火车后,两人找到位置,将东西塞进行李架上,坐下后余惠才为郝维明今天帮她赶走马庆奎和帮她这一路提东西买票这两件事向郝维明道谢:“郝维明,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了,谢谢!”
刚刚来火车站这一路上有朱建军和程涛在,她也不好开口同郝维明讲话。
“都是小事情,你我是同学,又是老乡,没必要这么客气,”郝维明笑着摆摆手,想了想还是说道,“以后要是那个姓马的再来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我,我收拾他。”
“嗯,我想他应该不会再来烦扰我了,”余惠点点头道,“不过你下次别再动手打人了,不然到时候真被学校处分了可就麻烦了。”
“好!下次我不动手,”郝维明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补充道,“下次我改用腿上功夫。”
余惠没好气地瞪了郝维明一眼,“我没跟你开玩笑。”
郝维明笑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下次我就用这张嘴教他做人。”
两人闲聊了一阵,火车离站,逐渐驶离城镇,余惠靠在窗上看向了窗外枯涩的冬日景色,郝维明则从包里翻出一本解放前出版的线装甲戌本《红楼梦》,细细品读。
他让黄月娥帮忙留老线装书,不知道黄月娥哪里收来了一套较为完整、品相不错的《红楼》甲戌本,共4册,16回,郝维明入手时欣喜不已,细读二遍。
只是每当读到“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与“叹人间美中不足方信,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两句,便忍不住愁肠百结。
只是可叹可笑男人心如此,像宝玉,纵妻贤如孟光,也难消对林妹妹一片深情。
谁让是前世缘,余生憾呢?
火车慢悠悠行了近一天,第二天一大早终于是到了宝源火车站。
下车后,郝维明想去找牛军帮忙搞点票券买些年货顺带回去,正好与余惠顺路,倒是顺路送了一段。
去道牛军家里时,见房门紧锁,敲了几次门却无人应声,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人回来,找邻居一问才知道原来牛军一家回父母家过年去了。
无奈只能回家,没有班车,没有牛车马车,全程by福特。
到家的时候整个人都几乎累趴下了,他有点庆幸没找到牛军就没去街上买东西了,否则回到家手脚要废掉了,又冷又累,鞋子都被雪水沁透了,冰冷刺骨。
到柳坪的时候,已经下午,山上还垫着厚厚的雪,冬日的阳光洒在皑皑白雪上,整个世界被映照得一片洁白。
看到一个穿着干净新衣裳的大妹子,以前从来没见过,心里暗说这是哪家的亲戚吗?但这还没过年也不到走亲戚的时候啊。
然后仔细着一想,莫不是自己那个嫂子吧?
但上辈子他也没见过王娟,所以不敢确定,就忙站在田垄上问了一句:“姑娘,你是哪家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女人走近了几步,盯着郝维明看了两眼,发觉长相与郝维平长得有几分相似,又是提着行李回家,猜出郝维明身份,就笑道:“你是维明吧,我是你嫂子,我叫王娟。”
竟然还真的是!
“我刚心里还在猜这是谁呢,原来真是嫂子啊,”郝维明嘶嘶吸着凉气,问道,“嫂子赶紧回家烤火啊,在这外边干啥呢?”
“我这不是准备去鸡场那边看看你哥吗,”王娟指着不远处坡上新修起来的长条屋舍,然后看了眼郝维明,说道,“你赶紧回家吧,我去通知你哥。”
“好,那你慢着点,路上挺滑的,我刚路上都摔好几个跟头呢。”郝维明说了一声,看着王娟走去的方向,仔细打量了一番新秀起来的鸡场,然后才身上都抖擞了一下,赶忙地回家。
才到院坝里,就看见几个小孩子在院坝里互相砸雪球,一个雪球一下子砸到他身上,几个孩子看到郝维明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畏畏缩缩地缩到了一边,半年多没见,几个孩子对着郝维明有些陌生。
郝维明笑着从挎包里拿出一把橘子糖,对几个小孩子笑道:“不认识维明哥了?”
几个小孩子接过糖果,然后都笑着脆生生喊了“维明哥”,然后一脸兴奋地在院子里喊了起来。
院子里都听到了动静,不少人从矮门上探出头,看到郝维明后就热情的打招呼。
郝维明连声应答,郝福田、袁芳兰、郝家老太太、郝维惟都听到动静了,全都出来了。
“二哥!”郝维惟一下扑到郝维明怀里,冻红的小脸儿可是笑开了花。
小丫头真的是到了发育的时候,家里伙食好了,才半年不见就又长高了,已经抵到郝维明下巴了。
“哥,我帮你提。”郝维惟连忙接过郝维明的帆布提包,两手拽着。
郝福田也是连忙地过来帮郝维明拿挎包。
老娘抱着穿着新棉衣、带着线织帽、裹得严严实实的郝维华,小家伙已经快一岁了,郝维明接过抱了一下,好家伙,挺沉的,起码二十多斤,那小脸儿、小手长得胖乎乎的,可爱的很。
看到郝维明,小家伙也不怕,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还傻乎乎笑了一下。
“赶紧进屋烤火!”老太太连忙催促,老娘袁芳兰接过郝维华,连忙地进了屋。
门窗上还挂着的囍字剪纸和窗花。
坐在火塘边,柴火被烧得很旺,郝维明感觉浑身暖烘烘的,润湿的衣服和鞋子不断地冒着热气。
盯着火塘上边挂满的腊肉,有猪蹄、猪嘴、排骨、猪肝、香肠、猪耳朵,各处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派富裕农家的气象。
“维惟,快去把你大哥大嫂叫回来。”袁芳兰喊道。
郝维惟正趴在郝维明的提包上翻找东西,嘴里咀嚼着橘子糖,含糊的应声“马上去”,但实际上却一直没动。
郝维明笑道:“我刚看到大嫂了,她已经去叫大哥回来了。”
“那我去弄饭了,你回来肯定饿了,我们晚饭早点吃,”袁芳兰说着还是把郝维惟叫了过来,“弟弟你照顾到。”
郝维惟憋着嘴,瞪着怀里郝维华,郝维华一下哇地哭开了。
郝维明没好气一把将郝维华抱了过来,摸了摸尿片,没有打湿,站着轻轻摇晃起来,哄起了郝维华,不停地做鬼脸,一会儿就逗得小家伙咯咯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