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荣海轻松的处理完排骨、鸡肉,草鱼去鳞、去内脏,动作一气呵成,轻松惬意,丝毫看不出来十年没下过厨的样子。
郝维明三个人在门口也是看呆了,不得不佩服老师傅的刀工。
这个做菜过程也是行云流水,刀板的碰撞声,锅勺的脆响声。菜下锅时热油的乍响声,交织出别样的韵律。
一道道菜传来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郝维明已经觉得肚子都要造反了。
他完全把杨荣海刚刚说的什么十年没下厨的话抛在脑后了,十年没做菜还能做出香味就足以馋死人的菜,那要是天天做,岂不成了川菜顶级大师了。
什么Master Chef 、厨王争霸都可以滚到一边儿去了。
随着一道道菜被端上桌,蔡重邦和程涛已经捏着筷子跃跃欲试了,郝维明则是稍微稳重了一下,还是得等人齐了才能动筷,这么大把年纪了,这点规矩还能不懂。
一共做了六个菜,郝维明认识其中三道:芙蓉鸡片、溜肉片、糖醋脆皮鱼。
这三道菜他上辈子也是吃过,虽然以前吃那些香气和色泽就差了眼前三道菜许多,但还是能看出来菜品。
做完了菜,郝维明几人也是连忙给杨荣海让出了位置,还给杨荣海面前杯里倒满一杯五粮液。
“杨师傅,我敬你一杯,辛苦你为我们做这一桌菜了。”郝维明举起酒杯站了起来,毕竟人家是老师傅,该有的尊敬还是得给的。
杨荣海端起酒杯点了点头,抿了一口。
郝维明也是抿了一口,小搪瓷杯一杯二两多,他没那个胆子一口闷。
敬过了酒,几人也是不见外了,开始动筷子。
郝维明夹了一块鸡片放嘴里,还没咀嚼,已经发觉了它的美味,软嫩滑香,细微鲜美,口味饱满,自己上辈子吃的芙蓉鸡片跟这完全差了好几十个档次。
他这里鸡片还没舍得吞下去,就看到程涛那精彩的表情。
程涛边啃着排骨,边含糊道:“这排骨都冷了,但为什么这么好吃,微微的麻辣,还有点荔枝味。”
郝维明连忙吞下了鸡片,也是夹起来一块排骨放在嘴里一尝,顿时眼睛一亮。
他这个不喜欢吃甜味菜的都忍不住要为这道菜叫好了。
黄月娥笑道:“你们今天可是有口服,这是杨叔的拿手菜,这可是被哈儿司令都说过好吃的菜。”
郝维明三人都是惊讶道:“哈儿司令?”
“难道杨师傅是那个给哈儿司令做过菜的,还是有道菜还被称赞是……”郝维明一下记不起来,反正好像上辈子听说过蜀内有这么一个厨子,挺厉害的,给哈儿司令掌勺过宴席。
“一菜压百味,”杨荣海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别听这丫头胡说,给哈尔司令做菜那是我师傅杨劭宣。”
虽然并不是自己听说过那位下河帮的名厨,但却是人家徒弟,郝维明不由得眼睛就亮起来了。
连忙地再次端起酒杯,朝着杨荣海敬了一杯,顺势问道:“杨师傅,我也是以前听人说过,但知道的不清楚,要不你给我们说说,就当让我们几个长长见识,也知道你师傅老人家是哪位高人?”
杨荣海呷了一口酒,眼睛里有些敬佩之色,“我师傅啊,其实是续宁人,十几岁的时候被族人带到了山城学厨艺,三年打杂,三年墩子,三年炒菜,一站就是十年,二十多岁才出师。
39年山城被大轰炸,我师傅就逃到了绥定。
人生地不熟的,初来乍到,那年头每个行当规矩都严格得很,必须要交会费入行会才能做生意,要拜行会,找靠山。
我师傅入了行会之后又拜了绥定的厨界大佬郎薛山为师,炒了三年菜,终于是再次出师。
他把山城菜和绥定菜结合起来,可以说掌握了下河帮菜的精髓。
当年哈尔司令也是特别喜欢我师傅的菜。
那个时候那些当官儿的都是怕别人下毒,厨子在办宴席很多天之前就要关起来,但是我师傅给哈尔司令做菜的时候,从来不需要被关起来,深得信任。
我师傅当时给哈尔司令做的菜里面,就是这道冷吃排骨让哈儿司令赞不绝口。”
郝维明几人听了也是颇感不易。
以前一个厨师光是打杂就要干三年,出师十年,再看看后来有些人半年、三个月的速成班就跑出来开餐馆,也是难怪味道天差地别,要搁以前拿刀的资格都没有。
郝维明疑惑道:“杨师傅,既然你师傅在绥定,那你不也应该在绥定吗,怎么你跑蜀都来住着了?”
他记得那位杨劭宣师傅应该没到蜀都来吧。
杨荣海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这算是不成器的徒弟,被赶出师门的,没脸再待在绥定,才跑到蜀都来的。”
程涛接话道:“杨叔,就您这手艺,还算不成器呢,那我估摸着这附近新开那几个馆子都算猪食了。”
“馆子?”郝维明脑袋里灵光一现,把这茬没想起来,后来蜀都多少老川菜馆子生意红火得很,为啥就不能干这个?
连忙地笑道:“杨师傅,我有一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一听。”
杨荣海看着郝维明,点头道:“你说。”
“我想开个川菜馆子,就做咱们下河帮的菜,我想请您来给帮帮忙行不?”郝维明问道。
杨荣海眉头微微一皱,摇了摇头。
郝维明着急了,这么一不错的机会怎么能这样错过了,连忙说道:“现在政策不都出来了吗,开餐馆一点问题都没有,不知道黄姐跟你说没有,就她那个书店,不都已经拿了营业执照了嘛。
而且我只出钱分红,餐馆老板你来当,一切你做主,我不干预。”
“抱歉,小郝,这事情我不能答应。”杨荣海这次摇头更坚决,端起了搪瓷杯,一口把里面剩下的酒喝完,然后把搪瓷杯重重放在桌子上,起身就走。
郝维明也是没想到杨荣海有这么大反应,想要起身挽留,却被黄月娥拦住了。
“维明,这事情不是杨叔不想答应你,他有他的苦衷。”
郝维明皱着眉头道:“黄姐,这到底怎么回事?”
黄月娥叹了口气道:“杨师傅当年被赶出师门的时候被杨劭宣老先生逼着发过誓,只要杨劭宣老先生在世一天,他就不能用从杨劭宣老先生哪里学来的手艺自立门户。”
郝维明脸上顿时抽搐,怎么还能有这种毒誓,真的是太毒了吧,阻拦自己的发财之路啊。
正在他愁恼郁闷的时候,一旁的蔡重邦却是疑惑道:“月娥姐,那杨劭宣老先生还在不在世?”
郝维明也是一下反应过来,盯着黄月娥。
黄月娥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连杨叔他都不知道,他离开绥定已经二十多年了,我挺小的时候他就搬到我家隔壁来住了。”
郝维明好像抱着了一点希望,算一算杨荣海的年纪,怎么也五十来岁了,那么那位杨劭宣老师傅到现在至少也是七八十岁了,毕竟是给哈儿司令做过菜的,算算应该年纪很高了,还在世的可能性很低啊。
连忙问道:“杨师傅今年多大年纪?”
黄月娥想了想说道:“五十二吧!应该是五十二没错。”
郝维明脸上忍不住露出喜色,估摸着自己的猜测可能性很大。
但一想到如果是真的,那也是杨荣海的师傅去世,好像自己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总归是不太好,连忙脸色严肃起来。
想了想,得想办法去打听一下杨劭宣老师傅的情况,于是继续追问黄月娥知不知道杨荣海是从绥定哪里搬过来的。
黄月娥却是摇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杨叔搬到这儿的时候我年纪还很小,根本不清楚,他又从来不对外人说,就连他儿子都不知道自己是绥定哪儿的。”
郝维明皱起眉头,合着这是给了自己希望,又瞬间来一棒槌啊!
真难受!
不过仔细想想那位杨劭宣老师傅的名气应该是不小的,有时间了到绥定县城里去打听打听,或许有人知道呢。
也只能这样办了。
几人重新坐回了饭桌,继续享用一桌的好酒好菜,吃完已经是晚上了,黄月娥要送他们,但郝维明他们怕夜里黄月娥一个女人回家不安全,就直接让她回屋了。
三个大老爷们互相搀扶着,东倒西歪地朝着学校走。
路上摔了好几次,连滚带爬地回了宿舍,倒头就睡,郝维明连爬上铺的力气都没了,直接又跟程涛挤了一床,好在朱建军帮忙把郝维明的被子拿下来了,否则晚上就程涛那一床被子,能冻死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