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让黄月娥鼓动周围闲家里没事干的人一起地来卖书,小巷子里可就热闹起来了。
拿背篓背的,用板车推的,骑三轮的,都是来找黄月娥这里拉书卖的。
到了年底返城的人越来越多,大批赴滇支边的青年回流到城市里,回到蜀都、山城的就有二三万人,尽管有一部分知青被安排到了厂矿企业,但更多人成为了待业青年。
没有了收入来源,吃喝都成为问题。
许多人摆起了摊子,干起了个体户,早点摊子、茶摊儿,也有人去扫大街、掏大粪,但更多的人生活无以为继。
黄月娥这里自然也就多了许多人,都是街坊邻居,亲戚朋友口口相传,也都从她这里拉书摆摊。
她也听了郝维明的,开头把书赊给人家去卖,卖完之后再给钱,久而久之,来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好几十个。
渐渐的,黄姐的名头也是在这些书贩子悄然地传开了,有了点名气。
虽然每本书赚的是比以前少,但零售变批发,利薄抵不过量大,每天钱没比以前少赚。
每天黄月娥家里进进出出的人,就连出货都忙不过来,进货就更不可能有时间了。
也是没办法,也是没办法,也是带了好几个亲戚一起,进书,送货,出货。
还专门就近租了个老院子当作仓库。
还专门在蜀都大学的门口租了个房子,开了个“明月”书店。
黄月娥让郝维明起名字,郝维明说干脆就叫黄姐书店,或者月娥书店,黄月不同意,说是合伙的生意,不能用她一个人名字,显得好像她一个人占了。
老蔡提议干脆叫“明月书店”,取郝维明的明字,黄月娥的月字,郝维明听着总觉得怪怪的,感觉不太妥当,黄月娥却是觉得顺口又实在,结果就用了这么个店名儿。
书店里面就不像小书摊上有那么多的旧书,很多是刚刚出版的新书,才出版没多久就购入摆上了书架,像什么《汉姆莱特》、《基度山伯爵》,外国书籍很多,不少的刚刚出来的杂志和报纸,也是应蜀都大学这个小市场的需求。
蜀都的52所“数字”中学以及几十所的小学外边常常是摆着不少的书摊子。
九眼桥、春熙路、府南河附近也都有书摊子。
郝维明先后逛了明月书店和“仓库”老院儿,发现院子里书堆得太多了,还有人在里面抽烟,就直接和黄月娥说了一下防火的事情,还得让她找人在老院儿晚上守着。蜀都秋冬潮湿多雨还好,要是到了夏天温度一高,满院子的书失了火,一条巷子都可能跟着燃起来,真的那样可就不仅仅是破财那么简单了。
黄月娥听了也是赶忙得叫抽烟的灭了火,按郝维明要求,找人拿颜料在院墙上刷了“禁止烟火”的醒目大字,还专门找了人帮忙盯着,不敢放松。
她还时不时到老院儿里来察看,时间一长,感觉成了病,不来看几眼心里落不下。
黄月娥的婆婆经常在明月书店里,蔡重邦下课后会去店里看她,这样也免得往黄月娥家里跑,倒也是好多了,毕竟是个寡妇家里,怕人家闲话。
除了去“仓库”,黄月娥也经常在明月书店,经常跟着蔡重邦和几个在店里的学生问东问西,郝维明倒是碰见了好几次。
不过看人家那读书认字的劲头,郝维明倒是佩服。
……
看着蜀都街头巷尾每天的变化,小摊贩越来越多,只有几张桌子几张椅子的巷子茶馆、小饭馆子,搭个架子铁钩挂满的简易猪肉摊,小推车推着的豆花摊子,一台缝纫机坐街边的缝衣匠……
这些都像是在提醒着郝维明,时代的浪潮已经升起,但他除了躲在先行者们后面跟进,没有一点勇立潮头的心思。
他正坐巷子里刚开起来的小茶馆子里捧着热茶,脚底是铁盆子装的红红炭火,暖和得很。
程涛急匆匆跑了过来,嘴里呼着热气,脸上被冷风吹得冻红,看到郝维明手里的热茶,连忙抢了去,捂在手里,好一阵才觉得手暖和了一些,往嘴里灌了两口,全身都觉得暖和了,才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竹椅上。
“这么急,有什么事?”郝维明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被程涛喝过的茶碗,嫌弃被这小子弄脏了,不想跟个大老爷们儿间接接吻,直接让老板重新给冲了一碗茶。
程涛从衣兜里拿出三封信,丢面前矮桌上,然后整个人蜷在炭火前说道:“你的信,两封是宝源的,还有一封有部队番号……”
郝维明连忙拿起来一看宝源的两封信,看了一眼,一封是大哥写的,一封是徐勇立写的,那个有番号的是陈卫东寄来的。
“维明,你还有朋友在当兵呢?”程涛好奇地问道。
“嗯,一个发小。”郝维明没对程涛多说,他有点没想到三封信竟然同时寄到。
因为一直在等大哥的回信,等的很心焦,急迫的想知道自己那些个建议安排是否被陈长富同意,所以最先拆开了大哥的回信。
仔仔细细看完后,他脸上顿时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兴奋笑容。
陈长富带头开始搞起了包产到组,已经开始丈量田地,商议责任分配。
集体养殖厂也开会通过,社员们大部分都同意,已经在向愿意加入的每户社员筹措出资,准备先建设养殖场。
除这件事外,还有就是大哥的结婚日子定下来了,今年的腊月初八。
之前还说要等明年再办呢,结果提前到腊月了。
郝维明也是知道自己没办法回去,为着不能参加大哥的婚礼,不能看着自己一件憾事弥补,也是有点小小遗憾。
但总归心里又一块大石头要落地了,肩头的担子又似乎轻了一些。
而且想一想今年这一年,家里总共办三次酒席,当真算是三喜临门。
仔细想想难不成也真的是否极泰来。
上辈子一家人过得那么造孽,父母更是没过上好日子,没有看着子女幸福,儿孙满堂,从没有风风光光过,这辈子家里办再多的喜事也不为过,就当给他们的补偿吧。
将大哥寄来的信塞回信封里,揣进口袋,然后看了第二封徐勇立寄来的信。
翻开一看,又是一封报喜信。
徐勇立家里已经成功摘帽,虽然他应该是不能重新参加高考了,但是他并不纠结这个事情,他家已经借了钱供他弟弟徐勇衡继续读书,他弟是可以参加高考的。
还有就是大包干的事情,他带着几个村里的年轻人一起鼓动大包干,虽然中间遭到了队长的反对,但最后上面领导下来视察,此事得到了肯定,他们已经成功开始包产到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