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跑回寝室,郝维明才想起来,蔡重邦不会是去黄月娥家里了吧。
想想黄月娥那婆婆的精神状态,郝维明一下子有点为蔡重邦担心。
黄月娥那婆婆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蔡重邦不可能也一直天天往黄月娥家里跑吧,想想就是个麻烦事。
蔡重邦又是大半夜才回来,顶着大雨,到宿舍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头发上、衣服上、裤脚滴答着水,气喘吁吁的,脸上细流涓涓,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
郝维明看到,就有点担心,催促道:“老蔡,赶紧地去澡堂子看看还有没有热水,洗个热水澡,别整感冒了。”
朱建军从床沿上起身,拎起墙角的竹篾暖水壶,朝搪瓷盆里倒了半盆的热水,又扯了根毛巾丢在里面,放在桌上,说道:“估计澡堂关门了,先用暖壶里水把身上擦一下吧。”
蔡重邦点头笑着道了声谢,把衣服脱了,挤干了毛巾把脑袋上、脸上、上身都擦了一下,然后换了身干衣服,去外面倒水。
郝维明赶忙地跟着翻下了床,说是去上厕所,实际上跟在了蔡重邦后头。
蔡重邦倒了水,一回头发现郝维明在后头,吓了一跳,没好气道:“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鬼鬼祟祟,吓死个人?”
郝维明呵呵一笑,抬了抬脚,布鞋走路没声音很奇怪吗?
不过没有跟蔡重邦废话,问道:“又去黄姐家里了?”
蔡重邦点了点头,说道:“下午不是下大雨吗,怕黄姐摊子收不过来,就帮忙收了一下,顺边就去看看。”
“黄姐她婆婆现在精神好点没有?”
“还是跟之前一样,除了把我当她儿子,每天晚上等我回去,其他一切都正常。”
一股冷风吹过来,蔡重邦穿得不厚,肩头微微抖了抖,然后把衣服往里裹了裹。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不可能黄姐她婆婆一天不好,你就每天这样吧,这样不现实啊。”
郝维明之所以会关心,也是有点的愧疚心思,老蔡不跟着自己去黄月娥家里,应该不可能有这种麻烦。
虽然看着并不是太大的事情,但毕竟蔡重邦是要读书的,以后也有自己生活,不可能被一个不沾亲带故的老人烦累一辈子。
“黄姐她婆婆这种情况可能只是一时的,要不然你跟黄姐说一下,看能不能试着让她婆婆恢复到以前你没出现时候的情况。”
郝维明也不懂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只能提一些个自己能想到的办法,“要不送医院让医生好好给看看也行。”
蔡重邦皱着眉头想了想,摇头道:“我感觉张大妈就是太想儿子想的,可能也要不了多久就会慢慢好的吧,反正我还在学校待这么久呢,没多大影响。”
郝维明点点头,蔡重邦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说什么,自己身边朋友的事情,可以提醒的,他肯定都会提醒一下,但是也只能是言尽于此了,得是要尊重人家想法的,又不是自己弟弟妹妹,管不了那么多的。
看了眼蔡重邦披着的单薄衣服,撇了撇头,说道:“回宿舍吧,外面挺冷的。”
两个人快步回了宿舍。
今晚上宿舍里可就安静多了,老蔡这几天来回跑可能有些累,说了两句就蜷铺盖里睡着了。
没了这个话多的蔡重邦,一下子像少了某种活力似的,加上蔡重邦睡着了,也都是不敢大声讲话,自然而然,该自己看书学习的自己看书学习,该睡觉的睡觉。
第二天郝维明早上起来觉得有点奇怪,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
“蔡哥,起来上早自习了。”程涛看蔡重邦还没起来,就朝着他喊了一下。
郝维明一下想起来缺少了什么。
蔡重邦那唠唠叨叨的说话声和叫他起床的声音。
难怪感觉今天这么神清气爽、心情舒畅呢?小老头的起床气都消失不见了。
我不是不想起,而是不能让别人叫我起。
谁中断我的梦,我跟谁急。
郝维明看蔡重邦没起,就翻下床想要反吵一波,但发觉蔡重邦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劲,有点发白,整个人蜷缩在铺盖里不住的颤抖。
他伸着手背去摸了一下蔡重邦的额头,真烫,感觉能煎鸡蛋了。
“老蔡发高烧了!”郝维明赶忙地把铺盖掀开,老蔡双手环抱着,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
几个人连忙围了过来,然后给蔡重邦把衣服裤子穿上,朱建军背着老蔡,也不去校医务室了,直接送去了巴蜀医学院附属医院。
郝维明朱建军、程涛一起送的,刘浪和高峰去辅导员那里帮忙请假。
结果检查完,医生说是大叶性肺炎,应该是淋雨加上劳累的原因,病情比较重,需要住院一段时间,让郝维明他们去缴费,然后开始准备输液。
郝维明去缴完费。
然后又想起黄月娥的婆婆,让程涛跑去和黄月娥说了一下情况,说完之后就自己回学校上课。
朱建军也跟着一起回去学校了。
输了三个多小时液,蔡重邦的烧是慢慢退了,但还是在偶尔的咳嗽,人醒了,不过脸色还是煞白煞白的,躺床上让郝维明回学校上课,说话声音有气无力,沙哑的,还伴随着咳嗽声。
“没事儿,我让他们帮我也请了假,反正假都请了,再回去上课也太浪费请假条了。”郝维明笑道。
“你小子能不能抓紧时间好好学习……咳咳……别整天想着翘课。”
“呵,说得好像我翘课你知道的就能比我多似的,考试成绩就能比我高似的。”郝维明开玩笑道。
“你看着吧,等期末,你小子就狂不起来了。”蔡重邦连续的咳嗽声响起来。
郝维明连连点头,扯了扯自己嘴巴上的口罩,说道:“行了,你就别废话了,肺炎知不知道,我待会儿就走,还怕你传染我呢。”
蔡重邦这才消停一下。
这时,病房的门也是被打开了,黄月娥居然来了,手上端着挺大一个白色搪瓷碗,碗沿裹着块白布隔热。虽然盖子盖着,但是仍然能闻到扑鼻鸡香。
“黄姐,你怎么来了?”郝维明惊讶道。
“知道重邦生病了,就买了只鸡,炖了鸡汤送过来,”黄月娥走过来,把搪瓷碗放桌上,把白布丢在桌子上,手捏着耳垂,显然是烫着了。
黄月娥揭开搪瓷盖子,里面的鸡汤香气顿时扑面而来,郝维明都忍不住吞咽口水。
黄月娥又从衣兜里摸出一根铁勺儿。
看得郝维明和蔡重邦都是一愣,这才几个小时,怎么就弄出一碗鸡汤来了。
而且看黄月娥这驾轻就熟的样子,倒让郝维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黄月娥正准备把勺子递向蔡重邦,却一下子想起郝维明,笑了一声,脸上是尴尬和歉意,“维明兄弟,不好意思,我知道重邦病了吧,就急着去买鸡煮汤的,来得着急,没考虑那么多……”
郝维明笑着摆摆手,“没事儿,你给重邦熬的嘛,我可不敢跟他抢吃的,不然他得唠叨死我。”
感觉到气氛有点莫名的尴尬,郝维明指了指外边,对蔡重邦说道:“老蔡,那我先回学校去了。”
然后又对着黄月娥说道:“那黄姐,蔡哥这边你先帮忙照顾一会儿,下午的话我再过来。”
黄月娥道:“维明,你们要上课的,反正我这两天也准备把摊子收了,这儿就交给我吧,你们就别学校医院来回跑了,耽误学习。”
蔡重邦也是说道:“维明,我自己在医院没事儿的,就是个肺炎而已,医院有护士有医生的……咳咳……放心没问题的。”
“那行,那黄姐要有事你就来学校找我。”
“好。”
说完,郝维明也是有点莫名其妙地走了,走在楼道里,总感觉有什么想法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