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维明知道自己这样和肖琴磨嘴皮子是没有用的,不可能说通她。
你无法与一个糊涂人争长短,也不能与一个无知者讲道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是想办法让她看到自己的能力,让她知道其实解决问题的办法多不胜数,不要那么悲观,要睁开眼看世界。
郝维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既然不相信我说的话,那这样吧,我们打个赌来证明你到底有没有赚到400块钱的能力,好不好?”
肖琴用沾满泥土的手抹掉脸上的泪水,小脸儿上却是被弄得脏兮兮的。
“打什么赌?”她哭红的眼睛看着他。
“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和我大哥一起去学收购,我就给你五天的时间学习,然后你就不能跟着我,得自己去其他大队收购,看你能不能在我去蜀都大学之前挣到50块钱。
如果能,那你就再也不准在我面前说你没有能力,也不准再跟我来现在这套了,行不行?”
郝维明指了指她,然后从一边把她的补丁衣服捡了起来,丢到她的身上,没好气道:“衣服穿起来,别被人看到了。”
肖琴连忙把衣服穿上,扣上了扣子,疑惑道:“那你什么时候去上大学?”
“九月初。”郝维明回答道。
她掰着拇指算了一下,惊讶道:“只有不到二十天了,我怎么可能赚到50块钱,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摇着脑袋,完全不能想象就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自己怎么挣到50块钱。
郝维明叹口气说:“我不是说了打赌吗?可不可能你也得试了才知道。”
她才停下来,若有所思点点头道:“那行,我打这个赌。”
但是她又犹豫了一下,问道:“如果我做不到怎么办?”
郝维明一下没好气道:“不行我们再想办法。”
她咬着嘴唇,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说:“如果真的不行的话,我就还是把我身子给你,我不想欠你一辈子。”
郝维明无语的揉揉额头。
我去,合着跟你说了这么多都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看来这剩下二十天不仅得教她做生意,还得给这丫头上上课,让她多读点书,不然以后就算她能养家糊口,也难免被其他事情逼得乱做决定。
这世界上可没那么多坐怀不乱柳下惠,这丫头也好在是遇到了自己,而且自己还稳住了,要是遇到稍微把持不住的,早就吃亏了。
想拉她起来,但有了点心理阴影,便是事先警告道:“不准再跟我玩小心思了,我拉你起来。”
肖琴点点头,手递给郝维明,借着力,爬了起来。
“跟我回去,这事情我得告诉我爸妈他们,”他回头看了眼她沾满泪水和泥巴的脸,提醒道,“把脸擦干净。”
她点了点头,用着袖子在脸上乱抹起来,但却有好几处没擦干净。
郝维明实在看不下去,就在衣服上擦干净自己手,然后直接帮她擦掉了那几处没擦干净的地方。
她反倒是一下子脸红了。
郝维明真是理解不了肖琴这丫头脑子里到底想的啥,没好气说:“这时候倒害羞起来了,刚刚那没皮没脸的劲儿哪去了?”
肖琴一下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就算当时再怎么鼓足勇气下定决心,回想起来难免觉得羞愤,也就不再怪她了,说了句“走吧”,然后才探头探脑,发现玉米地外面路上没有人才松了口气地走了出去。
在回去的路上,还一直提醒肖琴,以后要叫他二哥,免得遭人误会。
肖琴就跟在后面点着头。
热浪吹拂着绿油油的稻田,天空中炽烈的金辉洒在郝维明的背上。
她跟在他的身后,看到他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他前方长长的田垄,那是一条被金色艳阳照耀的路,一直通向热闹、充满欢笑的院落。
领着个姑娘回家,走前院怕被那么多人看到误会,也就走了后门,竟然遇到了刘爱华。
刘爱华打量了几眼郝维明身后的肖琴,看她一幅低垂着脑袋的模样,就凑到郝维明耳边,笑嘻嘻道:“维明,这是不是你对象?”
郝维明狠狠瞪一眼刘爱华,这小子跟着搞收购,家里条件也算是改善了不少,也开始是开得起玩笑了,整天出去到处走,接触的人多,嘴巴子也变得利索了,竟然油嘴滑舌的。
“胡说啥,她娘是我娘的妹妹,你说她是谁?”郝维明特意强调了一下血缘关系。
“啊,她是你妹子,”刘爱华立马挠挠后脑勺,一脸的尴尬,连忙道歉,“哥,对不起,我这不知道,我不该乱说的。”
郝维明摇了摇头,说道:“以后不知道的事情别瞎问瞎琢磨瞎打听,虽然是搞收购是要靠点嘴皮子,但也得管好了嘴巴,该说的时候随便说,不该说的坚决不张嘴。”
刘爱华连忙在那点头,脸上没有了一点之前嬉皮笑脸的样子。
郝维明看他这幅认真严肃的样子,也就笑着拍了下刘爱华的肩膀,介绍道:“这是我妹肖琴,肖琴,这是我们院里的刘爱华,也跟我哥他们一起搞收购的。”
肖琴看了眼刘爱华,叫了声爱华哥。
刘爱华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应了一声。
不想耽搁事情,赶紧就进了屋,家里人都还在外面招呼着,郝维明就想让肖琴先出去吃酒席,但是肖琴摇摇头没答应,“哥,我这人情钱都没挂。”
郝维明也是反应过来,估摸着肖琴身上也没带钱,而且她父母都没来,一个小丫头去酒席上也确实不太好,就让刘爱华帮着去弄了一大碗混菜和一碗饭,让她在屋里吃。
酒席结束,送走客人,还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一切收拾完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郝维明在酒席进行的时候也是提前和爸妈吱了一声,此时一家人也就围坐在屋里,等郝维明说事情。
郝维明将大致的想法说了一下,理由肯定不是之前发生的事情,而是因为肖琴家里情况也不好,想让她跟着自家一起学一学收购的事情,好有个赚钱手段,减轻家里负担。
这段时间也就住在自家,毕竟确实她家那边离得太远了来一趟得走半天。
郝家人都是同意的,怎么说也是袁芳兰的外甥女,虽然不懂什么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但之前都出钱了,要帮人就帮到底了。
只是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之前亲戚来的多,地上睡一睡也就没啥,但现在这十几二十天不可能有人天天睡地上,身体也吃不消啊。
“要不把新屋子收拾出来,小琴去睡吧。”大哥郝维平开了口。
老太太一听,立刻是不同意了,“这哪儿行,维平,那是要做你结婚用的新房呢,你让小琴一大姑娘住进去怎么行?”
家里几个人一下子哑声了,老太太说的确实有道理的。
毕竟是新人的新房,还是有些讲究的。
新人结婚入洞房之前,新房是不能给别人住的。
昨天晚上来那么多亲戚,安排到院子里其他人家里,郝维明他们打地铺都没想着安排人到那新房住,也是有着这讲究。
或许有人说这是穷讲究,但实际上并不是,先不说是不是什么传统民俗,就从尊重的角度来说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新人的新房,是一对新人婚姻开始的地点,被别人住过,也就失了新。
如果新人的新床还被其他人睡过寓意也十分不好,可能意味着婚姻会不顺,会有第三者插足。
当然也还有这卫生角度的考虑。
一听是郝维平结婚要用的新房,肖琴连忙摆手说道:“这不行的,大哥,那是你新房呢,不能给外人住的。”
大哥郝维平却是又说了句实在话,“啥外人不外人的,你是我们妹妹,就跟维惟一样,自家妹妹住能有什么嘛。”
这事情争了一个多小时,老太太和肖琴都是死活不同意的,看能不能挤一挤。
老娘袁芳兰和老爹郝福田呢,是没那么多想法,也是想着能不能挤一挤。
大哥郝维平则是觉得这大热天的,晚上就算再凉快挤在一起也要热得睡不着,家里有多余的床,干嘛挤在一堆,不过也只敢提一两嘴,也不敢跟老太太他们顶嘴。
最后还是郝维明站出来,说让郝维平就睡他自己新房去,肖琴睡虚楼屋去,他自己找两个大板凳,铺上席子就能睡,也就二十天不到的时间,他年轻身体好,完全没问题,多大点事儿,弄得急赤白脸的。
肖琴还有些不愿意,不想郝维明受罪,自己睡得舒服。大哥也是怕郝维明身体受不了。
郝维明却是一下子拍板决定,谁也不准再争这鸡毛蒜皮小事。
众人一下子也就没了反对意见,都听郝维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