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别紊朝他飞扑而来,他的慵懒姿态未变,仅仅神色自若地伸出另一臂,轻松接下哇哇叫著飞过来的人儿。
“阁主……”别紊惊魂甫定地叫了一声后,转头望向宴席尾端的厉痕天。当众被厉痕天拒绝,让她十分受伤,眼眶中顿时委屈得泪花乱转。
何凤栖对她同情地摇摇头,俊容带著一丝宠溺和无可奈何的微笑。
“湖里有锦鲤、有蛟龙却不选,你这死心眼的笨丫头怎么偏要选一只难搞的鲛呀?”何凤栖摇摇头。
别紊抱著怀里来不及放下的酒壶,乖巧地站到阁主身后咬唇不语,只有两只圆圆的乌黑水眸眨呀眨的,没让泪水掉下来。
何凤栖瞧她倔强不妥协的表情,知道她已经铁了心不肯改选夫君对象,只能耸耸肩,转头对阶下远处朗声笑问:“痕天,你应该知道我想嫁掉身边这三个丫头的事吧?这个丫头选了你,你说该怎么办呀?”他指了指身后的别紊。
厉痕天一脸的无动于衷,彷佛没听到一样。待要再倒酒喝,这才想起他的酒壶被别紊抱走了,于是转头望了望邻桌的酒壶。
身后的属下们瞧他在找酒壶,忙不迭地将酒壶全送到他面前,然后像约好似的,忽然一哄而散。
见厉痕天对他的问话没反应,何凤栖又转头瞧向别紊。
“紊儿,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要选这个没感情的冷血家伙吗?”他指了指那个人缘差到极点的阴鸷男人。
瞧瞧,那个人刚才也只不过是转头想找酒喝罢了,结果前后左右大约五桌的人,就把酒壶通通上缴,然后瞬间跑得乾乾净净,全挤到别桌去了。
光一个厉痕天,就占了六桌,害他浪费了整整六桌的菜钱,真是的!何凤栖在心里埋怨道。
“嗯!”别紊毫不迟疑地用力点了一下头。
“不再考虑?”何凤栖托著腮,懒懒地又问了一次。
“是阁主说,选谁都可以的呀!”别紊抱紧怀中的酒壶,嘟起唇,露出快哭的表情。
“你别露出一副活像要被逼著改嫁的表情啊,我没说不可以呀,只是选这家伙比较麻烦罢了。”何凤栖哭笑不得地说。
“阁主……”她望著何凤栖,求他作主。
“知道了、知道了,我帮你想办法就是。”他叹了口气,拍拍她的头。
众人听了纷纷倒抽一口气,宴席间突地起了一阵骚动。
别紊果真想点选厉痕天,要他当她的丈夫
“别紊姑娘,你要三思啊!”沈痛。
“别紊姑娘,别想不开啊!”哀鸣。
“别紊姑娘,看看远处,还有很多青年才俊让你选呀!”转头来看看他呀!呜呜~~
“别紊、别紊!那家伙……二、二爷他……他一看就像是……”发言的人喊了一半后害怕地瞄了瞄厉痕天。“像是……会打老婆啊……”最后一句话完全孬掉,只敢含在嘴里,嗡嗡嗡地说给自己听。
别紊不回话,只是揉了揉发红的眼眶,表情十分惹人怜惜,让众人既扼腕、又不舍。
别紊姑娘虽然是阁主疼爱的女婢,但她爱笑又亲切,一点也不高傲,让人打从心里喜欢,因此别说阁主疼她,所有看到她的人,都会想好好地将她呵护在掌心里呀!
在窃窃低语中,厉痕天脸上终于露出淡淡的不耐表情,缓缓站了起来。
见状,众人马上闭嘴,大厅倏地又陷入一片沈默中。
“凤栖,我先离开了。”他冷冷淡淡的要告辞,彷佛身旁的骚动,全然与他无关。
“先等等,我有件事要宣布。”何凤栖抬手制止他。
厉痕天望了他一眼后,沈默地又坐了回去。
何凤栖噙著笑,在大大的主座上坐直身子,看看厉痕天,又看看别紊,轻咳了一下才开口。
“我在这里当众宣布,由于厉二爷劳苦功高,为了体恤他的辛劳,特赐我的小婢别紊,当厉二爷专属的贴身女婢。”
所有人一听,全都羡慕地张大眼,唯独厉痕天的神色一僵,非但一点儿也不领情,还站起来“砰”地重拍了桌子一下。
众人屏息看见被他拍了一下的桌子登时四分五裂,足见他的怒气不小。
“我不需要婢仆侍候!”他口中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沈得像是冷冻了八百年的冰块,砸向何凤栖主仆二人。
“紊儿,从现在开始,你就专心去服侍你的二爷吧!”何凤栖朝向一脸呆滞地看著他的别紊偷偷眨眼睛。
别紊愣了一下下后,马上恢复过来,笑逐颜开地对著何凤栖行跪礼。“是,紊儿领命!”
“唔,痕天,你可以走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何凤栖笑吟吟地对厉痕天挥挥手说道。
这个天然大冰块最好快走,等他离开了,空著的那六桌才能补满啊!
没好气地瞪了台上那对已经串通好的主仆一眼,厉痕天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啊!二爷、二爷,请等等紊儿~~”
白嫩的小家伙兴奋地红了脸,抱著酒壶草草地跟何凤栖行了个礼后,便随著厉痕天的背影飞奔而去。
“二爷、二爷,等等紊儿嘛!”娇软的嗓音追在他身后跑。
“滚开!”他头也不回地冷斥,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
“二爷,您好冷漠喔,呜呜~~”她揉眼,埋怨地假哭两声。
她的话,终于成功地让厉痕天停下脚步,却也让他眼眸中的杀机浓上一分,死死地瞪向别紊。
明知厉痕天的手都摸向腰间的“亡眼刀”了,别紊还是不怕死,继续咿咿唔唔地假哭了一阵,不小心还抹到眼角下的擦伤,忍不住嘶了一声。“□,好痛……”
他的眼神飘向她左眼下方。
瞧见他带著关切的目光,她一阵欣喜。
“您是要问我这伤吗?谢二爷关心,不碍事,这是不小心被一个装礼物的木盒子给砸伤的,还好没砸到眼睛。最近不知道在走什么桃花运,礼物收不完,真是麻烦呢!”她指指自己的眼角,很自动自发地自问自答,解释完毕还哈哈哈地笑了几声。
眼角微微一抽,最后厉痕天放开刀柄上的手,转头走人。
别紊跟著追上他。
“二爷、二爷,您真的不愿当紊儿的夫君吗?”她抱著酒壶,紧跟在他身后,有些哀怨地问道。
厉痕天没有回话。
“如果二爷看不上紊儿也没关系,就让紊儿先在二爷身边服侍,等二爷了解紊儿的好,也许有一天二爷就会喜欢上紊儿了。”她提著气小跑步,亦步亦趋地跟黏在他身后,像只小麻雀一样,对著他的背影吱吱喳喳个不停。
忽然,他停下脚步,冷冷地转头瞪她,神情有些恼怒。
她趁著他停下脚步时,赶紧绕到他面前,与他面对面。
“二爷是想问,为何是您吗?因为当年我卖身葬父,是二爷捡了我的。当年我跪在村口卖身葬父,差点也饿死在我爹身边,是您捡了我、救了我,所以我的命是二爷的!”她笑咪咪地又自问自答了一番。
“是凤栖捡了你,不是我。”他冷硬地回了一句,绕过她又继续向前走。
“不不不,是二爷您先捡了我,才将我交给阁主的。”她不认同地摇摇头。
厉痕天抿紧唇不回话,绕过她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二爷……不管怎么样,紊儿一直记得二爷的大恩……紊儿这一辈子也只认自己这条小命是属于二爷的。”别紊轻声说道。
“铮”的一声,厉痕天瞬间回身拔出“亡眼刀”,抵向别紊细洁的颈子。
别紊有些被“亡眼刀”的寒气吓著,身子不由得一缩,喉头轻轻吞咽一下口水,抵著刀锋边缘的雪白颈肤上,立即出现一道刺目的血红细痕。
“那好,我现在就杀了你,收回你的小命,免得你跟著我。”他厉声说道,眼眸充血,浑身散发出无法错认的杀意。
别紊静静地望著他,圆润的眼眸眨也不眨,抿了抿唇后,依然坚持说道:“紊儿的小命随二爷处置。”
他眼一眯,瞪了她许久。
别紊这个顽固的丫头,让他十分烦躁,让他真想立即将刀俐落一抽,划断她的细白颈子,让她那张聒噪的小嘴再也无法开口絮絮叨叨地惹他发怒。
两人互视,僵持了许久后,他倏地收刀入鞘,冰著一张脸,转身走向他的院落。
厉痕天一走,别紊立刻松懈地吐出一口大气。他那把邪门的刀好冷,让她全身都竖起鸡皮疙瘩。
望著他的背影,想了一会儿后,依然提起裙摆,快步跟了上去。
脚步一快,抱在怀里的酒壶便洒了一些酒液出来,溅到她手上,她停下来吮了吮手指,尝到浓浓的酒香。
“唉呀,我都忘了这壶酒了!二爷,您还要喝酒吗?”她像是忘了方才生死一瞬的惊险,天真地笑喊著。
“滚!”
回她的,是一句震耳的粗声低吼。
这回她真吓到了,倒抽一口气,双足后退了几步才定住。
呆呆地站在原地,这一次她不敢迈开步伐再追上前了。
“二爷不但好冷漠,还好凶喔……”别紊眨眨眼,苦恼地抱著酒壶,对著几乎融入夜色中的模糊背影,低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