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驶出县城门口,然后开始略微加速往南溪村行去。
回来的路上小丫头已然没有去时那股活泼劲了,大约是累到了,头靠着古灵,此刻竟有些昏昏欲睡。
任由她靠着,古灵也开始闭目养神。
经过一番大型采购,果然是有些累了。
马车微微颠簸,马蹄声踩踏着路面,偶尔听得郁乘风赶车发出的轻喝声。身边的小丫头软萌的身子靠在身上,发出微微鼾声。
忽略掉略微不适的颠簸感,确实是很适合睡上一觉。
差点就要睡着,却感觉到马车突然停下,古灵不由得惊醒,车停了?这么快就到家了?
听得车外有人说话,古灵挪了挪被小丫头靠得有些发酸的手臂。
汀兰倒是睡得熟了,姿势不变,眼皮都没动一下。
小心将她扶到车厢一角靠在车厢墙壁上,又给她披上一块杂货店里买的薄毯,古灵轻手轻脚钻出车厢,跳下马车,还忍不住甩了甩手。
马车前不远处躺了个人,郁乘风正迅速将这人拖起,放置在路旁阴凉处。
路中间还孤零零躺着一个旧木盆,再看那被拖到树荫下的人,手里还紧紧握着两个药包。
果然是那个少年。
古灵赶忙小跑过去。
见古灵下车过来,郁乘风蹲在这少年身边,轻声道,“开始我还远远望见这少年好好的走在路上,不料没过一会人就晕倒在路中间了。”
观这少年,面色潮红,头上和脖子上全是汗,嘴唇微张,大口呼吸着,古灵又伸手去探了探他额头,果然是烫的厉害。
“应当是中暑了。”
郁乘风也看了看这少年的手掌心,听得古灵这话,略微点头。
“看他走的方向好像也是要去南溪村,先带回村里吧。总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不管了。”
郁乘风背起了少年,将他送到马车上,那少年仍是紧紧握着那两个药包。古灵忙去捡了落在路上的木盆,一道送进马车里。
待古灵坐定,郁乘风立刻挥鞭,加快速度往南溪村行去。
小丫头还是没醒,古灵在车上摸索了一阵。还好早上出门时用竹筒打了一筒水以备不时之需,这会刚好就能用上。
打开竹筒,又捡了一块用来包裹杂物的布头,将水淋在布头上,然后将湿布头小心敷在这少年额头。
少年的嘴唇已有些干燥起皮,古灵看得一阵不忍,于是尝试着微微扶起他,将竹筒凑在他嘴边,缓缓倾倒。
还好这少年嘴唇甫一接触到水源,就自己开始大口吞咽。
喂他喝完了一筒水,又将他缓缓放在车厢地板上平躺。
眼瞧着这少年面色有所好转,也逐渐开始慢慢停止出汗,想是本来身体底子不弱,这会缓过来就有所好转。
将马车门帘和窗帘都卷起固定住,以防密闭空间不透气,也能将车厢里的汗味散去,古灵小心挪到了郁乘风另一侧,在马车架上坐好。
郁乘风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额头也有汗珠。
“小心别让伤口沾了汗。”
古灵忙抬起袖子擦了擦汗。
两旁树木成荫,也已过了中午,此刻坐在车厢外,迎面还有微风扑面而来,终于不再觉热意灼人。
“他应该没事了,刚喂他喝了点水,眼看着是没那么热了。”
身旁郁乘风也微微点头,“嗯。”
顿了一会,他又开口道:“一会回村里先找人问问这少年是哪一家的,先把人给送回去。”
古灵想起了午间茶摊老板说的那些话,于是也捡了紧要的,将这少年的身世说与他听。
“可惜忘了问那老板这少年叫什么,家住哪里。”古灵略有些遗憾。
郁乘风倒是语气笃定,“无事。这条路往前最近的就是南溪村,单靠双腿走过去怕是要花上三个时辰不止,这少年既然选择步行,就极有可能是要回南溪村。”
听得要走三个时辰,古灵咂舌,那不就是六个小时吗。
“那还真有可能是南溪村的人,总之回去问问便知。”
“嗯。”
两人不再说话,古灵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题,于是就安心靠在车厢上,微眯着双眼,感受着略带热意的微风扑面而来。
算算日子,大概再过大半个月就要彻底变天了吧,那就得提前准备过冬的衣物被褥了。
看来还得找时间去镇上一趟,另外,在自家园子里种菜的事也得提上日程了。
还得想办法弄清楚园子前面那片水塘里到底有没有鱼。
正胡思乱想间,就听得车厢里一阵响动。转头一看,原来是汀兰终于睡醒了。
小丫头揉着双眼,猛然看到脚边还躺着一个人,不住惊呼出声,“噫——怎么多了个人?”
仔细看了一眼,这少年分明很是眼熟。
“这不是那个很惨很惨的小哥吗?”
古灵听得小丫头这形容词,笑道:“没错,就是那个很惨的少年。”
汀兰钻出一个头,横在郁乘风和古灵中间,分外疑惑,“他怎么啦?为什么一眨眼就躺在咱们车上了?”
古灵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也算不上一眨眼。就是天太热他大概是中暑了倒在路中间了,于是我们就把他捡回车上了。”
小丫头点了点头,“哦。那现在怎么办,要把他带回家里吗?”
“那可不行,他好像跟我们住在同一个村子,得把他送回他家去。”
听得古灵这话,小丫头再次点头,然后也挪到车厢外,就在古灵和郁乘风中间坐下。
“是应该把他送回去,不然他娘肯定要担心他的。再说了,多个人多张嘴,他要是留下来了,晚上肯定会跟我们抢肉吃的。”
小丫头一本正经的开口,逗得古灵一阵笑。
“啧,说到底你其实就是不想多一个人跟你抢肉吃吧小丫头——”
“我才没有!姐姐你胡说!”
恼羞成怒的小丫头挥动小拳拳,装模作样在古灵身上锤了两下,不料却引来了古灵更加大声的无情取笑。于是整张粉白的小脸顿时鼓成了河豚的模样。
一边望路赶车,一边不时侧头瞧着身边两人嬉笑打闹,连郁乘风自己都没有察觉,此刻他的神情早已没有初见时那份清冷疏离。
身后一直躺在马车上的那名少年,忽然不经意间动弹了两下。
外面怎么这么吵?......好累啊,继续睡会吧......
少年捏了捏手中紧抓着的药包,一偏头,搭在额头上的湿布头滑落在身侧,尔后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