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看了看身处何处,应该是在客房中,桌上点着香薰,香味很熟悉,是未央专门为她配制的,有安眠、凝神养性的作用。
一会儿功夫有人过来给她送上清粥小菜,她没什么胃口本不想吃,可是那位姑娘直接撂下话,她不吃她就不走,于是无争应付的吃了小半碗,那位姑娘才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未央的安排,难道他还关心自己嘛?程无争别想那么多了,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未央之前已经很明确的说了,他已经“转身。”
小草带着孩子就住在隔壁,无争很担心孩子,所以托着仍有些虚得身体,慢慢的走过去,小草看到无争是又担心又心疼,“夫人,您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刚才那位公子已经亲自给小少爷看过身体,并给他熬了些药,我本来不太敢让少爷吃,可是少主说没问题,我就……不过少爷情况真的比之前稳定而一些,现在已经睡了。”
无争虚弱的笑笑,她又怎么会信不过未央呢?就算他恨,顶多也就是将她当路人,并不会有害她之心的,何况孩子从小跟着他,他对孩子的疼爱不输她这个亲妈。
回到房间,无争躺在床上,还记得上次来天露山的第一晚,她也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回忆,然后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她与未央共和一曲。
去年今日去年今日此山中,人面琴音相呼应,人面不知何处去,琴音消愁愁更浓。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脑子里都是未央疏离的眼神,随后又联想到了亦博尘,他现在应该知道她们母子来了天露山,那么他会来找她们吗?他是不是也如未央一般恨,甚至更恨她呢?
她知道错了,从她决定离开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的决定会伤人伤己,但是每个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当时她的思维就局限在只要一走了之,没有了她这个矛盾的源头,那么对大家也许都是好事,每个人都可以从头开始平静的生活。
可是将心比心,如果自己无法选择重新开始生活,又凭什么认为别人就可以呢,难道生活在那个小村庄,每天骗自己过得很好,一点都不想念大家就叫重新开始吗?
她现在已经不记得,或是不想记得初到那个小山村的时候是如何过的,带着一张微笑的假面具,毫无说服力的表演着,告诉大家自己过的很好。
三年了看似和村中的所有人都是相处的不错,可是他们的每张脸却是熟悉又陌生的,只是过眼,从未入心,三年来和他们几乎所有人都说过话,可是却没有记住任何一句,只是过耳,从未过心。
心是她的一个禁区,别人不能靠近,连自己都不敢靠近,里面满满的都是思念,稍一触碰就会让痛无限蔓延。
现在回来了,她真的愿意倾尽所有,去救赎爱情出现的断点。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想你到无法呼吸。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
无争起身一气跑到山边,用手使劲捂着嘴,大声的喊着,其实应该说是大声的哭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委屈的嚎啕大哭。
离开的时间里,都是拼命的强迫自己不要回忆,回忆里有太多的美好,亦博尘的爱,未央的温柔,亦博庭的仗义,方传岳的闷骚,程祺玖的任性,唐丁的别扭……
离开的前一刻,他们仍然是对她无条件的爱护,所以,离开时伤他们有多深,自己就会有多痛。
这一切都是自找的,即使哭成这个样子,也再没有人给她擦眼泪,没有人逗她开心,没有人拥她入怀温柔的安慰她。
大概是哭累了,无争就那么安静的坐在地上,好像静止了一般,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想什么?想什么都是多余的,想未央出现在自己面前,想亦博尘马不停蹄的来见她,想唐丁能够出现和她吵吵嘴……想就能让一切成真吗?
无争将身体向后靠在一棵树干上,为自己越来越疲惫的心跳找个依靠,随后双唇轻启:光阴似箭无法回到昨天,回忆过去泪水就会打湿眼帘,人生再美无法回到从前,翻开记忆总会引起阵阵心酸,鸳鸯戏水好像就在昨天,看不到你心底就会涌起波澜,共欣明月好像就在眼前,无法牵手只好在梦里与你相见,你对我的爱并不是一厢情愿,是我的懦弱辜负了你的期盼,我只能在心中默默地想你,在心中构筑着花好月圆,好放你在心间,我只能在梦中默默地爱你,在梦里体验着你我爱的缠绵。
歌声在空幽的山间就像个“飞去来”向远方飘去,最后又折返回她的耳朵里,惊醒了她的梦,如果是个噩梦,醒来固然是好,如果这是个温暖、团圆的梦,她情愿永远不醒就这么沉沦下去。
无争出来之前,未央在可以看到她居住的地方最远的一个距离,直直的盯着屋里,好像可以通过屋门看到里面朝思暮想的人;唐丁就站在小院的门外,紧紧靠在墙上,好像可以通过墙壁感受着她的心跳。
就在此时,在无争看不到的地方,共有五双眼睛深情的注视着她:第三双眼睛透着失落,对别人来说,无争的出现大概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可是布赫曼,他在无争心里根本就没有位置,之前的三年,无论自己多么努力,靠着近水楼台,但是这个“月”却始终是镜花水月,可遇而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