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公子端轻笑一声,并将手里的扇子重又别到身后,答道:“自然是有事相求。”
卫风皱了皱眉毛,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喜,公子端此人性格奇诡,且出手狠辣,据传言他曾经屠戮恩师满门,仅仅是因为看不惯恩师之女。
总而言之,被他缠上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卫风此行并不想惹上多余的麻烦,所以语气也十分不客气,“既是有求于我,那这些日子你为何一直跟在我身后,不愿露面?”
“我乐意,”公子端脸上没有半点惧意,他只是若闲庭漫步般缓缓靠近了卫风两步,然后复又问道:“卫风,你不认识我了?”
“我与阁下从未见过,何来认识这一说?”卫风抬眸望着公子端银色面具下的一双凤眼,只是依稀觉得有些眼熟,但他的记忆却明明白白告诉他,他从未见过此人,因而卫风向后移了两步,再次和公子端拉开距离,“阁下若是再靠近一步,就休怪我下手无情了。”
公子端耐心地将他的话听完后,却没有急着开口,而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卫风看了好几眼,然后才收回视线,看向卫风身侧一棵青葱的树木,状似无意地说:“我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
“查人?”卫风长眉紧锁,“揽月宗在元国有分宗,你直接去找分宗主管,自然会有人告诉你想要的消息,你何故要跋山涉水,舍近求远,来这卫国找我?”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公子端重又看向卫风,与其对视着,此刻他的语气却不复方才的轻佻,反而满是认真,“左护法可否解我一惑?”
卫风见他讲话牛头不对马嘴,干干脆脆转移了话题,“你想要知道什么?”
“当年隗山灵家灭族一事,”公子端话音刚落,他便见到卫风脸色稍变,于是他勾起唇,语气又变得满是兴味:“左护法的神情似乎已经告诉我,这件事远比我想象中的有趣。”
“无可奉告,答案我已经告诉你,阁下可以离开了。”卫风收起眼底的惊骇,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将寒涔收进剑鞘,然后没有半点犹豫地转身离开,但公子端下一秒的话,却让他脚下的步子,硬生生地顿住了。
“若我说,灵家后人,如今重现元国境内,左护法还要这么快离开吗?”公子端看着卫风僵硬住的背影,眼底暗色汹涌,他不像教内那些愚昧之人,随随便便就认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当少主,这之中一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他必须要弄清楚。
*
“钱潘呢?”淩如走进他住的院子,但却没看到他的人影,只有他老婆荣氏一个人坐在院子下的藤椅上,低头似乎在绣着什么东西。
“二小姐,您来了啊。”荣氏把手里的活计放下,然后连忙从凳子上起身,走到淩如面前想给她行礼。
“别,别跪地上,意思意思就行了,”淩如伸手扶住了荣氏的肩膀示意她别下跪,“我是来找钱潘的,钱潘人呢?”
“啊,我家相公啊,他......”荣氏的眼睛又是往左瞟,又是往右看的,显然是藏了什么心事,不愿告诉淩如。
“你可是瞒着我什么?”淩如收回手,看着因为她的话而变得紧张的荣氏,心下生起一丝疑惑,难道这钱潘,又背着她作妖了?
“不、不是的,我哪儿有胆子瞒小姐您啊,”荣氏放在袖子下的手握紧了些,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右边紧闭的房门,犹豫了一阵,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我相公他、他现在在房里躺着呢。”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房里睡觉?”淩如嘴巴抽了抽,“那你去把他喊醒,就说我有事要找他。”
“不、不行,您现在不、不能见他,”荣氏有些紧张地抓住了淩如的双臂,“我家相公刚睡醒时脾气不好,会、会吓着您的。”
上次见面时,荣氏说话可是没有半点结巴的,如今她却一句三愣,显然是心虚,难道这钱潘还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思及此,淩如把荣氏拉着自己的手扯下,不由分说地就往钱潘的房里走,而荣氏见状则是被吓得脸都白了,她两步并作一步走到淩如面前,然后噗通一声跪下,“二小姐,我家相公今日真的不方便见您,求您了,您改日再来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外头的吵闹,钱潘的声音从房里传来,不过和往日不同,他今日的声音没有半点中气,反而虚弱地似乎连说话都难,“荣娘,咳咳,外头可是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相公您继续歇着吧!”荣氏朝着房里喊了一声后,就继续面朝着淩如跪着,求她别进房间。
但淩如心头的疑惑,却在钱潘出声时升到极点,她十分利落地绕开荣氏,向着钱潘的房间走去,而荣氏因为跪在地上,阻拦已是来不及。
吱呀一声,钱潘的房门被淩如打开,门一开,就有一股浓厚的药气传来,哪怕是在张大夫的医馆,她也没闻到这么浓的药味,因此淩如咳了两声,才有心思看向房间里头。
“二小姐,您、您出去吧。”从地上爬起来的荣氏,膝盖上还沾着泥土,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些,她一心只想着挡在门口,把淩如拦下。
“钱潘,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半点用处都没有的阻拦,淩如根本没放在心上,她只要稍一踮脚,就能看清房间里的床榻上,钱潘正裹着被子,脸色苍白,显然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荣娘,咳咳,让二小姐,咳咳,进来吧。”钱潘说完一句话,便要咳上两下,因咳嗽而带来的血色,让他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活人该有的生气。
“......”荣氏回头看了两眼病榻上的钱潘,默不作声地移开步子,让站在门口的淩如得以进房。
“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淩如走近床边,低头打量着钱潘,明明已经是入春的天气,他却仍旧裹着三层被子,可即便如此,他的身子还是在微微颤抖,额上也爬满了一粒一粒水珠大小的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