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不通......
鲜红的血液顺着川川的唇角流出,流过他雪白的下巴,滚落衣襟的一瞬间,血色就以不可抑制之势蔓延,而他素来清冷的瞳眸此刻也空洞的无法形容。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碎裂了开来。
“辞儿,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一名眼角含泪,头发散乱的美妇人慌乱地抱着他,一直语无伦次地说着话。
她的满头青丝如瀑般倾洒在她孱弱的双肩上,细眉如画,唇若点朱,满是风情,虽然此刻她看上去十分狼狈,但她却无疑是个绝世美人。
他们两人的周围是一片火海,红色的火舌如蝗虫过境一般摧毁着目之所及的一切,不断有燃烧着的物件砸落在地,而物件落地带来的一阵风,又鼓着火势加大,黑色的烟气呛的他似乎一直在咳嗽,而美妇人从始至终都看着门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又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砰’的一声,门终于被人从外头给踹开了。
美妇人抱着他的手收紧了些,而她则是睁大了含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开门的人。
一名穿着银色盔甲,手持宝剑的中年男人迈步进来,他容貌方正,一双眼睛如鹰隼般锐利地观察着这间房间,而当他看到美妇人的时候,他的眼里实打实的滑过一丝惊艳。
“辞儿.....辞儿......”美妇人收回眼睛,终究是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她抱着他,无助地呢喃着他的名字,仿佛将死之人一般了无生气。
画面再一转。
还是方才那名美妇人,但是此刻她却没有了半点狼狈,她穿着艳红色的宫裙,妆容精致而美艳,身旁跟着无数个服侍的人。
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主座上,从天亮坐到天黑,紫檀四角宫灯里的蜡烛燃尽又被换掉,但她却仿佛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般,如同木偶,如同傀儡,毫无生机地活着。
“辞儿。”这是她最后一次唤他的名字,也是她最后一次活着出现在他面前。
那些下人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引刀自刎,所以那么多人,硬是没有一个人能把她手里拿着的刀给抢过来。
锋利的刀刃划过纤细的脖颈,泉涌般倾泻的鲜血和她艳红色的宫裙相互衬托,有着说不出的和谐。
他静静地站在座下,那名美妇人临死前看了他最后一眼,然后勾唇微微一笑,即便是将死之人,即便她的脸上沾了不少血色,但那笑容却仍旧是惊艳倾城、满室盈春。
她似乎不是去赴死,而是做了一个甜蜜的美梦,生前的流言蜚语和满纸荒唐,到此终于是戛然而止。
当下人哭喊着跑出去,又携着几位大夫打扮的人回来时,等着他们的只有那名妇人了无生机的躯体,以及一脸平静的他。
所有人看着他那副平淡的模样,都是见鬼似的表情,他知道,他心里是高兴的,是喜悦的,是轻松的,所以他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
死亡于她不是结局,而是开始。
她再也不用活在痛苦里,整日以泪洗面了,正是因为她死了,所以她才活了过来。
画面至此便再无继续。
川川捏紧了衣袖,忍受着身上肌肉的阵阵痉挛,和喉中涌上的腥甜,他能感受到他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脏腑也在扭曲,身体内似乎有千针万虫在不断地折磨着他。
明明是如此严寒的天气,他的身体却热的如火炉一般,汗水濡湿了他的衣襟,也让他看上去更加可怜。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才渐渐退去,而川川也因力竭而陷入昏迷。
*
“啊——!”小容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川川倒在地上的模样,而他衣襟上已然暗沉的血迹,更是让她惊吓的把手里端着的水盆都给扔到了地上。
“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小公子他死了!”
“你说什么?!”一听小容这话,淩如惊得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赤着脚就跑到了隔壁。
和小容一样,她也看到了川川倒在地上,但她却没有惊慌,而是蹲下身子把手放到川川脖子边按了一下。
还有脉搏,他没有死。
“悦儿,你去把那张大夫请来,”命令完悦儿后,淩如又转而对着小容说道:“你和我把川川抱到床上去。”
“是是是。”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应。
在把川川抱到床上以后,淩如坐在床畔,眉毛皱的死紧,川川的吃穿用度向来和她都是一样的,为何她没事,他却突然口吐鲜血?
“小容,川川最近可有吃什么不该吃的?”
“小姐,奴婢绝对没有这个胆子给小公子吃什么不该吃的,你相信奴婢!”一听淩如这话,小容吓得急忙跪在了地上。
“罢了,你先起来,这事儿等张大夫来了再议。”淩如看她脸上的慌张不似作假,抬手示意她起来。
“二小姐,您......”小容犹豫了一阵,才又开口道:“您要不要先换身衣服?”
淩如此刻还穿着里衣,而刚才因为她跑的急,衣服有些松动,胸前小片的肌肤就露了出来,她尚未梳起来的头发也稍有散乱,看上去就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妖媚样。
“哦对,确实是有点冷。”淩如只以为小容是怕她冷,再加上古代女子好像不能随随便便给丈夫以外的男人看到她们穿里衣的模样,所以她回房先把衣服给穿好了。
淩如不喜欢有太多人服侍,所以她身边只有小容和悦儿两人。
眼下悦儿去请张大夫,小容照看着川川,因而便没有人给她梳发髻,她直接将头发给散了下来。
“张大夫来了!张大夫来了!”老远淩如就听到了悦儿的喊声。
“张大夫,您快给他看看。”淩如把张大夫迎了进来,然后一脸担忧地说道。
张大夫在路上就听了悦儿添油加醋的一番话,所以他便以为川川已经是命悬一线,朝淩如点了点头后就走到床边,替川川号起了脉。
“这......”他神色古怪地放下川川的左手,又再拿起川川的右手,此番动作一直重复了许多次。
而悦儿和小容见他这副模样,心也是凉了半截,张大夫的医术是这岭南镇方圆十里数一数二的,若连他也没有法子,小公子便已经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