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府乃是当朝玉龙寺卿文玉川的府邸,位极人臣,这文府便自然少不了它该有的阔绰气派,坐落京城内城东亭街,府院便占地百顷,府中上下人也不多,只几个丫鬟,管家,寥寥无几。府宅墨门门楣上悬吊一匾,那匾文以飞龙舞凤的行书题字曰,“文似庭上玉,心净千百川。”
府邸门外卧坐的两立石狮雄威慑人,百恶不得侵,守卫着这文府安宁。
府邸的大门正对的内部便是文府正堂,庭院侧旁植有百树,石砖白净层栉,很少有人来回走动,整个院子便都显得空落落的。
正堂便无太多修饰瑰宝,室门紧闭,晴天之下,散发出墨玉一般的肃厉,倒还真有般身临玉龙寺的感觉,老爷不在家,管家便不会开门,亦不会接待宾客,这是文府的规矩。
正堂东西侧便是两间厢房,为东厢房便是文家老爷所居,西厢房便是文家姑娘的居所。厢房之前都种有繁艳侵雨的海棠花,只因文府夫人对这海棠花情有独钟。
隔却前院的正堂,膳房,斜落还有一个偏院,倒不过是一个堆积府中杂物的屋间,不过让府中上下都久年不解的是老爷从来不允许去开那三扇门中央的那一扇,左房用以存放府中杂物,右房用以备置礼品与纳收贺礼,却偏偏用一把铜锁将中间一扇门封下。据府中管家说,这扇门有些年头了,差不多至今五年未启了,府中上下的丫鬟闲时便总喜欢拿偏院封屋找些闲趣,但也都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这扇门的背后莫不过与五年前的诡案有些关系。
沿着正堂西侧的一条青石板径向内处走去,这径西侧淌有一塘,东侧临着厢房的空地便植有一些长青树种,越过百米清净的景致,再向前行进便豁然开朗,一片明媚,这文府后院便是那文清院,文家公子的居寓。
文清院
幽竹寒影被熹微的阳光打碎在地上,曳摆着好像染过窗棂的辉华投在室壁之上,铺陈下一间屋室金辉。
五月的京城,五月的文府,遂是幽竹暗自香,惹得小院清凉。
方石青砖堆砌落坐院门,清明柔婉之声遥越竹林,未及佳人入,方得清影先至,曼纱影绰绕砖板,素纱罗裙舞清寒。光点斑驳下的摇摆疏影勾勒出修长纤雅的轻隽身姿,便见一白玉清袖拂光先入,轻纱薄弱似荷莲,绮绫清竹一院盈,纱衣之下凝脂浅水之肤清晰可视,白璧嫩藕的玉臂便推开飞扬飘舞的光影。
媚形倩影便顺沿幽林小径向那院中屋室走去,只见女子身幻薄雾轻,一帘水雾缭绕其身,好是梦幻俏美,再看其身,衣着白玉彩凤裙,脚踏青空瑞云靴。朱唇轻点皓寒月,素指微启桃花枝,叶眉轻如远山,浓黛似山含雪,双眸好似孕育九天辰星,斑斓烁彩,化一江星河,虽是不惊波澜,不泛涟漪,却有春日煦色韶光般温暖。束缠青丝乌发缀一银蓖钗,撩散三两青丝落在耳畔,虽是体态轻盈,衣着华贵,却又在轻健沉稳的步伐中暗暗告知与人一种清冷肃宁之美,神采奕奕,容光溢彩。
女子尤为独特之处便是那腰间一带朱红玉佩,便是那卫州所得朱砂石雕砌而成,形若雨中海棠般娇弱孱弱,盛开得却艳美,薄瓣如织,亦能发觉那雨水定是绵绵潺潺般的。
这女子便应是文府姑娘了,因文府夫人在世时颇爱海棠,便为这女子起名雨棠,随其母姓,上官雨棠。这女子可不一般,年方十四,便是那玉龙寺司狱,也就是牢头,监管那些十恶不赦的恶徒。倒不过上官雨棠此时清丽脱俗的衣装便怎么也看不出她竟会是个朝廷官员,虽然还从未一睹圣颜。虽是姑娘,却英气十足,唯有通过她由内而外的禁欲清冷之美才看得出她与平常大户姑娘的文雅灵秀颇是不同。
文清斋
曦光染过薄脆的窗纸投向屋室的墙壁之上,尘光轮转,一副迷离幻象。这文清斋便是取用这院内的夏竹搭建而成,室内倒是挺空旷,只有两间屋子,右一间居室,左一间便是那文家公子的私室。
左室之内,分散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具,西北一角落里的竹马则清亮如新,看来没少被打理,甚得室主的关切,竹马一侧便是一台书架,却不是整齐有序地层次分明,而是随心所欲地堆砌一团,稀散的文卷一本摞一本。
屋室中央便见一少年正低首研习手中书卷,那如痴如醉的姿态怕不是寻得哪家娇媚姑娘才这般投入不觉身边事。文墨书香的气息萦绕在少年身边,室外上官雨棠的传唤竟是未能将他叫的清醒,仍是沉沉醉恋于手中文卷。
不仔细看到还看不出这少年竟会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莫不是因为他这一身行头颇是像那寻常百姓,一带蓝色断布缠起疏散的长发,身上便是穿了一件不得体面的短白衫,脚套一双黑布履,与那院内的姑娘衣装颇是南北分化,截然不同,正所谓我住城北巷,君居南城坊。外人断看的话,定不会将这疯痴少年与那温婉姑娘视作兄妹,可笑的是,这二人却又偏偏逆了愿,便是亲兄妹。
白衣少年朗目剑眉,肤肌也是素净似那官家上乘的白瓷,只是此时盘起了腿伏压在竹案上颇是有些不雅,与这雅室添了一分污色。
他便是文府少爷,文玉川之子,文清弦,其父曾望其儒雅随和,便赠字宁之,怎料他生性顽劣异常,酷爱研彻江湖武功,不喜文雅之性,还曾妄言立志,“清弦安得清闲?我定要浪迹天下寻七州隐仙,饮三江天水,走一遭幽冥黄泉。”
上官雨棠面视眼前的文清斋,久久未闻室中之人回出话来,心底便已全然知晓那纨绔子弟此时正在做什么,便加快了脚步到了文清斋前。眸光闪动了一下,那纯美的睫毛便是似若染上了月华之色,便提起长裙脱下彩靴轻点着脚尖进了文清斋的左室。
还没踏进屋内,便有一股熏黄灭蚊的窜天臭气横冲直撞地钻进上官雨棠的鼻中,雨棠脸色一变,紧忙以手捂鼻,便是轻咳了两声来放出所收的污气,怕是用脚趾都能算出又是那不知礼数,不重仪表的文清弦又在做些不雅之事。
雨棠紧紧地捏着鼻子,生怕这要命的毒气再把自己弄得个半身不遂,自己正值芳华年少,怎愿就此早早殒逝?便是微微颦起眉头,拂开了左室的珠帘。少年的体态映入雨棠的眼帘,双颊竟不自觉地飞染上一抹极浅的霞红,轻纱裙摆便是随着室外清风微微曳摇。
眼前一幕,若是文府老爷撞见了,定要训斥逆子无教,不守礼度。只见一只黑色布靴翻盖在竹案一侧,伏案少年倒是津津有味,反复观摩手中书卷,不时做出些奇特的动作,丝毫并未注意到已经有人进入了自己的居室,此时便正在身边,近乎贴肤之触。
不错,那能够催得幽竹早枯萎,熏得日暮疾西垂的不明气体便是文清弦的汗脚臭味。
上官雨棠倒是并未着急于催唤文清弦,轻轻走到他的身边,俯下了身子贴近了文清弦的耳侧。书卷上的图案文字倒是也引起了雨棠的兴趣,这不是什么武林绝学,也不是什么奇门异术,分明是街市上用来哄骗小孩的书画,上边稚嫩的图案动作若是真能修成武功,怕不是要被敌人一顿猛捶痛打,然后再以青头紫面被人当做笑柄。这也是让雨棠颇是有些无奈,她这有些痴笨的兄长怕是又遭哪个江湖骗子给逮住了。
不经意间撩挂在耳边的秀发竟顺着文清弦的脸庞滑落在他的肩背。
痴迷于书中独特武学的文清弦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清爽丝滑的丝线从自己的脸庞划过,竟还伴随着淡淡的清香,在这湿热的空气中更是愈发浓郁,激发起夏日男性体内难以压制的雄性荷尔蒙。
文清弦本是清净安凉的心因为身边缭绕飞舞的迷人清香便不安分了起来,跳动地似乎越来越快。
文清弦收起注视在书卷上的双目,微微侧过脑袋,便是看见了雨棠的白纱薄覆的细净臂膀,一瞬间竟失了神,似是夏日炎炎水中莲,出水芙蓉般净植,让人有忍不住咬上一口的冲动。但文清弦可做不出这种有悖君子品性之事来,更为重要的是如果这事传出了这文清斋被江湖人所知,势必会不屑唏嘘自己品行不端,色欲盈性。
文清弦怕是因为有美女离自己贴合得如此之近便甚是紧张忐忑,竟低下头微微呼出一口浊气来排解在五脏六腑沸腾翻滚的芬芳郁香,脸颊竟然似那天边火云般烧得通红又干燥。
上官雨棠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文清弦此时的焦躁难耐,自己虽算不上是绝色倾城,但也是个京都十巷八坊人皆知的才女,又因久日与玉龙寺阴气浓重,杀伐凌厉的监牢打交道,身上便自带肃杀之气,只会在文清弦面前才会有所收敛。
这也方便了文清弦,好有幸一赏雨棠的芳容美貌。不过文清弦亦自是不敢作何非分之想,雨棠之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上官雨棠便向文清弦指了指桌角的黑布靴,示意他穿上,因为这汗臭味着实脏了这屋子里的空气,若不是雨棠的玉体清香稍有倾覆,只恐便要将这屋中青竹熏得个空心腐烂,枝节断裂,文清斋塌陷。
文清弦厚着脸皮笑了笑,嬉皮笑脸地捡起黑布靴套在脚上,便碰了碰雨棠,“穿上了,应该没有异味了吧。”说着还边用鼻子嗅了嗅空气,只是都在这屋子里待了许久时间,他能闻出个什么来?
上官雨棠见状作罢便从文清弦手中一把夺过那本伪劣书卷,对于江湖之事她也是稍有了解,便来给文清弦做些指点,将手负在身后,便来回在文清弦身边踱步,微微皱了下本应开朗的眉宇,便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