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紫金山。
马蹄声起,山脚下,一辆马车不急不缓地驶来。
这是一辆很华贵的马车。
拖着这辆马车的四匹高头骏马遍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而且洗刷得异常干净,在太阳的照射下远远望去,犹如打了一层白蜡。
马车车厢用上等檀木制成,每一处都雕刻了花纹,车顶更是奢华万分,檀木上面采用黄色锦缎装饰,四边缀着一条条金黄色的穗子,穗子上穿着珠子,随着马车的颠簸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连驾车的马夫也是一腰配长剑的青衣修士。
宋哥儿跟在马车后面,来到白鹿书院门口,看着那座巍峨大气的书院山门,上面由太祖皇帝亲笔题写的院名,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从宁武关到京都,他与三月走了三个多月,好在最终赶上了书院招生的最后一天。
最后一天,或许人数不多吧,宋哥儿这样想,到达山脚才知今日应试的人极多,并且多到他无法想象的恐怖程度,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从山脚到山巅排成了一条长蛇队,众考生望着中间穿行的马车不住地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四派中的书院虽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最正确的选择,除了道藏阁之外,江湖上最大的势力非书院莫属。道藏阁虽弟子遍天下,但挂上一个半官家的名声,多多少少让放荡不羁的江湖人士有所顾忌。
至于七彩堂,绝对是江湖人士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七彩堂招收弟子到底有多苛刻,就赤脉一支来说,为了等一个天赋血脉,已经空悬近两百年,直到两年前,叶长陵的女儿叶青琴血脉觉醒,赤凤名额花落叶府,七彩堂才凑齐七脉弟子,就此一事就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南疆云虫谷一向恶名在外,虽势力庞大,但谷内鱼龙混杂,加上近些年不少邪魔外道人士栖身于云虫谷,因此更加让江湖正道人士排斥,前去应试的弟子寥寥无几。
“大家快看,又来一个,这架马车比前几个还有奢华几分,我打赌肯定又是个保送生。”
“我看也是,保送生都是压轴出场,前几日一个都见不着。”
“这是今天第几个来着?怕是第三个了吧。”
“第四个,我一直留意着呢。”有人接道。
马车上此时走下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着绫罗绸缎,脚踏龙纹花边风靴,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了书院负责考核的老师,老师接了令牌仔细查探了一番,点了点头,让少年进入了山门,车夫驾马车下山而去。
“果真是保送生。”说话之人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嫉妒。
“啧啧啧,我要是有枚令牌就好了。”人群中一个胖子羡慕地说道。
话音刚落,就引来一阵夸张的讥笑声。
“瞧瞧这个白痴,生就一副猪头样,往地上一卧,就活脱脱一头老母猪了,还想有个天罡榜高手的爹,”人群中一个拿扇子的公子哥嘲讽道。
“哈哈哈,”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本少爷吃点亏,你要是喊我一声干爹的话,等少爷我哪天入了天罡榜,也保送你到四大派如何?”另一衣着华贵服饰的公子哥接道。
“哈哈哈,叫啊!赶快叫,一不小心认了个便宜老子”有人打趣。
“滚一边去,你去叫吧。”那肥胖少年看了一眼那个公子哥,知道自己惹不起对方,不敢反驳,反而对打趣的人恶言相向道:“你他妈的有种过来单挑,看老子不打你个半死。”
宋哥儿听着这些尖酸刻薄的话语,看着那些公子哥眼里流露出来的嘲弄,不由得低下头去,从他们身边穿过。
长蛇般的队伍不知谁率先发现了他的举动,喊道:
“这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啊?不会是想插队吧?”
“对啊,我也没见过,面生的很。”
“嘘嘘,别这么大声,保送生是不需要排队的,万一他也是呢。”
“保送生?哈哈哈,你他妈别逗我了,你见过哪个保送生不是骏马豪车的,就这个满身补丁的穷小子?他要是保送生,老子把眼珠子抠下来,让你当马粪踩。”一十六七岁的少年讥讽道。
宋哥儿抬头望了望那名少年,朝对方微微一笑,脚步却未停下,态度从容地继续向前。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不由自主地分开两边,给他让出一条道路。
书院的考核老师李雪山,望着面前这个羞涩的少年,开口训斥道:“你……”
刚一张口,只见少年从怀里掏出了一面令牌递了过来,让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噎了回去,不耐烦地接过令牌,前后仔仔细细地查探了好几遍,最终确认无误,点了点头道:“进去吧!”
围观的众考生顿时齐齐吸入一口冷气,那名发誓抠眼珠子的少年此刻早已灰头土脸地溜之大吉了。
白鹿书院坐落的紫金山,两边峡谷里面常年锁着水汽,始终有诸多白云覆盖着峡谷大多数地方,白云浮动中,偶有大片的建筑显露出来,便分外显得有灵韵仙气。
看着这个修行之地,宋哥儿大口呼吸着空气中的灵气,不由得暗暗称赞,这样的洞天福地,也只有白鹿书院这样的实力才能拥有吧。
天色渐暗,白鹿书院的招生已经结束,期间只有一名考生通过了测试,是一个矮个子的少年,约十二三岁,满脸雀斑。
雀斑少年看到一直等在大门内侧的宋哥儿,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态道:“喂,新来的,让你久等了,这书院的考试也太繁琐了,我叫阮星魂,敢问你是?”
“宋家书”宋哥儿微微一愣,想了一下回道,他好久没有跟人提起这个名字了,自己念出来都感觉那么陌生。
“你就是那个宋家书?”阮星魂显得有些惊愕,围着宋哥儿转了几圈说:“果真如传说一般没有修炼,那个,师弟,你赌的有点大啊,我认为你有点亏了,不过我喜欢,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说对吧!”
说完还朝宋哥儿竖了个大拇指。
宋哥儿被他一番话搞得有些发蒙,问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以为保送令牌是路边的大白菜啊?十几年前四大派联手发布三十六枚保送令牌,天罡榜高手每人一枚,到如今剩下的早就寥寥无几了,今年是出现最多的一次,道藏阁出现了两枚,咱们白鹿书院出现了五枚,总共七枚,你不会想跟我说,这七个人中,有两个宋家书吧?”
“……嗯,阮兄弟说的也对是。”
“什么阮兄弟,难道你没看出来本少是个少年天才吗?学无前后,达者为师。”阮星魂挺了挺胸膛,背起双手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师兄了,以后谁欺负你跟我说,我罩着你。”
“师兄?”
“真乖!”阮星魂伸手想揽宋哥儿的肩头,手抬了一半,感觉高度不够,耸了耸鼻子说:“这么没眼色,不能弯下腰配合配合。”
宋哥儿弯下腰,让阮星魂勾住脖子。
“孺子可教也,不过不是师兄说你啊,你是不是有点瞎啊,师兄没别的意思,那可是胭脂榜的十大美人之一啊!你就真不动心?”
“什么胭脂榜?你说的是谁?”
“师弟,你没发烧吧?年纪轻轻地怎么就烧糊涂了呢?算了,罗卜白菜、各有所爱,我本想着以后还能跟你探讨探讨这方面的精髓呢,没想到,哎!以后咱俩……”
……
……
在书院山门不远处的石碑旁边,正整齐地站着十几位少年少女,令人惊奇的是里面竟还有一黑肤少年,明显不是中原人士,似是来自西域,好在宋哥儿以前听师父讲起一些奇闻异事,说起过遥远的大陆还生活着金发蓝眼的白人,遍体如碳的黑人,对此也没有太过惊奇。
阮星魂掂着脚尖勾着宋哥儿的肩头,一走三晃地朝他们走了过去。
众人一见其二人到来,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一层涟漪。
便在这时,那些人中传出一声愤怒的冷笑声:“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白鹿书院是什么人都能进,什么人想进就进的了,用老婆换名额的人,这辈子我倒是第一次见到。”
宋哥儿眉头微簇,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只是暗暗惊奇于对方消息的灵敏。
他原本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比预想的来到快了一些,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名愤怒发声的少年和他年纪相仿,身材消瘦,一双鹰眼狼顾之相,虎视眈眈地与宋哥儿对视,眼里满满地挑衅之味。
只是他的目光并未在此少年的身上停留许久,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会有人解决,自己说什么没有任何意义。
果不其然,那人话音刚落。身旁的阮星魂就按捺不住了。
“狼崽子,你他妈说谁呢?区区二境就敢口喷臭粪,信不信我一只手捻死你。”
那愤怒少年脸色顿时怒红,一双鹰眼闪着绿光,咬牙切齿道:“软柿子,别以为你进了三境,我就怕了你,鹿死谁手还不一定,这世上二境杀三境又不是没有过。”
“哎呦呦!大家听听,这口气大的,来来来,你给本少表演看看,让你知道知道本少的外号到底怎么来的,本少还就专捏你这个软柿子,你能奈我何?”
宋哥儿打量一下众人,除了阮星魂之外,还有一名少女和那名豪华马车的少年入了三境,其他人都是二境实力,唯有他一个人,是没有修行的。
就在此时,山雾里有道身材颀长的年轻身影从空中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