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是一起出的帐篷。
江婉清看到夏骄阳穿着裴钟意的白寸衫出帐篷,脸上的弧度瞬间向下一撇,但习惯了忍耐的她很快再次露出笑容,“终于好了,那我们现在就下海玩吧。”
海水冰冰凉凉的,但在盛夏的夜晚却是刚合适不过,特别舒服,但夏骄阳死活都不想再往下走,只觉海面一片漆黑,就仿佛能够将下去的人全部吞噬。
裴钟意也不勉强她,拗不过江婉清一再热情地拖着他往海里走,“裴哥哥,你就陪我下去嘛,陪我嘛,水里这么黑,我也怕啊。”
夏骄阳心领神会的说:“我就站在这里走走,你不搀扶我也没事,等你们回来。”
张杰希是最先下海的,裴钟意看到后才下去。
她看着他们远处的身影,视野中只能看到他们游泳的身姿,却看不清模样了,这样的黑暗总是让她感到不安。
或许是因为他们总是提起过去的记忆。
导致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她深陷水中,水是那么的冰,那么的冷,眼睛、嘴里,耳朵都进了水,什么都看不见,漆黑一片,身体往下坠,脚尖触碰到了地,却根本就踩不起来,浑身使劲往上,想要呼吸,想要离开这‘吞噬’着她的水。
可不管她怎么做,都无能为力。
在水中,她孤独的就像是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根本就没有人会救她。
可最后她还是被救了,是那个人把她从深渊中拉出来。
记忆越来越清新,那种后怕的心悸涌上心头,夏骄阳连连后退,离开大海,她的脸色在黑暗中都白得可怕,嘴唇微微发颤。
“骄阳!!”脑中的声音与现实重合。
夏骄阳猛地停住脚步,但没有回头,一瘸一拐的走进帐篷。
那人也进来了,关切的拉住她正在发颤的手,“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身上全是水,他的脸跟记忆中的人慢慢重合,黝黑的眸子就好像只能装得下她一个人,双眸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的表情特别认真。
“我没事。”夏骄阳想要扯动僵硬的脸部肌肉,却摆不出任何表情。
“你每次想要装作没事的时候就是这样,脸上都出虚汗了,”张杰希轻柔的抚摸她的额头,“不要总是这样逞强。”
‘啪’清脆的响声特别清脆。
两人同时看着张杰希被打红的手背。
张杰希并不意外,嘴角微勾,“你是不是想到高三时你晚上掉进海里……”
“闭嘴!”夏骄阳冷冷的说。
张杰希愧疚的皱起眉头,“对不起,因为我才让你想起这么糟糕的记忆吧。”
“没错,因为你总是提什么过去的事情。”她现在才发觉,自己其实还是有着轻微恐水症状,直从那次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海边。
“我……我只是觉得你我之间只有那些记忆了。”张杰希苦涩的笑了笑,轻声低喃着:“你一直都在排斥着我,甚至想要将过去全部抹杀掉,好像我们真的只是陌生人,我心里真的很难受,”越说越激动的捂住心口,身体微微发颤,“你知道我看着你跟裴钟意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嫉妒吗?”
夏骄阳瞳孔微缩,向后退了一步,希望这样屏蔽掉因他的话而受到的影响,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咬着牙说:“那又怎样?”
张杰希紧紧盯着夏骄阳脖颈处的红印,眸中流露出痛苦和愤怒,“我还要装作若无其事,骄阳,我知道我曾经是个混蛋,是个懦夫,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了,但……但我真的是迫不得已。”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当我知道你家出事之后,我就想要去找你,但是……但是我父母把我锁在房子里,逼迫我离开你,要让我跟你分手,但我不愿意,所以我的手机也被他们抢走了。”嘶哑的声音发着颤,“我母亲用绝食逼我出国,我无可奈何啊,我不能让我的妈妈因为我的任性而…她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我不能不孝。”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但脸色却煞白无色,仿佛说出这段话让他费了全身的力气,“我出国第一年,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但我父母不放心我,把我关在房里,我什么都没有,更不能联系你,那个时候我浑浑度日,脑子里全是你,直到我父亲告诉我,你结婚了,你知道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有多痛苦吗?”
夏骄阳愕然,他的话宛如重锤敲在她头上,垂在身侧的手抖的更厉害了,“……你、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张杰希自嘲的勾了勾嘴,“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回国后我就想见你,但我知道你结婚了,而我也订婚了,我们不再是小孩子,我不能任性,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打听你的消息,自从我见到你,我发现我还是不能忘记你,知道你又要离婚,我心里才升起了希望。”
夏骄阳看着他痛苦无助地蹲在地上,脆弱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张杰希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高大的,永远都能保护她,脸上也一直洋溢着笑容,但自重逢后,他的笑都是无法掩藏的悲伤。
她也一直忽视着,她从未想过张杰希不是故意抛弃她,而是被迫的,他这么多年也如此痛苦。
脑子乱入麻,早已封存在心底的记忆全部记起,她才觉得那些美好的记忆不再是痛苦的黑白,还是那么的清晰,痛苦、悲伤、庆幸等全部情绪涌上心头,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她只能蹲了下来,手轻轻放在张杰希头上,眸中闪烁着泪光,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一直低着头的张杰希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嘴角轻扬,但很快又隐藏好,缓缓抬起头,脸上还是那副悲痛欲绝的表情,“骄阳,你能原谅我吗……”
“三年来,我一直都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我知道这是我一厢情愿,我的奢求,但我……”
“明知是一厢情愿,却还是不要脸的开口了,是吗?”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寒冰般的气息回荡在帐篷里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