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十二弟,我素来只闻医者年岁越大,越是经验丰富,却从未听说黄口小儿也能治病的。十二弟你莫不是想谋害父皇不成!”其中一人道。
安思民闻言脸色巨变,这话说的虽然是毫无道理,更将自己冠以谋逆的嫌疑,可现在处于这种敏感时期,稍有不慎,若是安全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对自己可是极其不利的。
沈欢闻言,暗道这宫中果然是步步惊心、处处危机,顿时朝那说话之人看去。
只见这人约摸四十不到,模样倒是颇为端正,若非出言对沈欢不善,只怕寻常人见了他,都会认为这是一个谦谦君子,是个极好想与之人。
“四哥,我只知医者仁心,哪一个大医不是宅心仁厚,悬壶济世,就算年纪小一些,可只要是救人,都是慎之又慎,岂会胡来!而且沈欢与夫子曾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亲眼见过他俩的医术,绝无害父皇之理。你莫不是怕父皇清醒过来,将那下毒之人揪出,是以出言阻挠?”安思民回击道。
沈欢一路与安思民同行都是欢声笑语,从未见过安思民如此犀利言语,再次暗道:“这皇家中人果然都不简单,平时与我嬉笑,关键时刻却毫不含糊。那人原来就是四皇子安思危,怪不得一上来就要针对安大哥。”
“你!哼!”安思危被安思民反击,做贼心虚,不敢再言。
其余皇子嫔妃则是一言不发,大家其实心知肚明,一旦安全驾崩,皇帝必在安思民与安思危之间产生,但现下双方旗鼓相当,局势不明,谁也不敢胡乱站队。
郑重楼却是暗骂自己糊涂,皇子开口,自己一个小小医官竟敢出言阻止,现在惹得两位皇子都不悦,谁做了皇帝,记恨起自己来,都是祸事。是以也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安思民见众人再不说话,对着沈欢和愚夫子道:“有劳二位了。”
沈欢二人遂走到床前,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头白发!
沈欢一皱眉,看安思民和安思危的年纪,安全不应该老成这个样子!
再往下看,只见安全脸上几无血肉,眼窝深陷,若非知道他是皇帝,还以为是那受灾的难民,饥饿了许久了。
再往下看,不仅脸上如此,身上依然如此,已经瘦的皮包骨头,毫无弹性。
沈欢将被子轻轻掀开,露出安全的手,那经脉都已萎缩了下去,若非有太医时刻调理,用最好的滋补品将安全死死吊住,只怕老早就已经死透了。
沈欢伸出手替安全把脉,眉头却是轻轻皱了起来。
看安全的脉象,与寻常中毒之人完全不像,或者说,以沈欢此时的水平来看,这不过就是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罢了。
脉象平稳,却甚是虚弱,身上仅剩的精血不断地往心脏处汇聚而去,像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若是那精血用尽了,人便也就死了。
沈欢看了一眼愚夫子,对着他摇了摇头,有些失落,示意自己学艺不精,无能为力。
“呵呵,我就说,一个黄口小儿又能有什么本事。十二弟,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安思危嘲道。
安思民虽然也对沈欢不报希望,可见沈欢束手无措的样子,还是有些失望。不过他也知道,沈欢毕竟还小,只是一个弟子,真正厉害的乃是愚夫子,于是他将期望的目光又是看向了愚夫子。
愚夫子初见安全的样子,就觉得心中一跳,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等沈欢撤回,便探手抓住了安全的手。
随即,他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他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情况,可他所担心的并不是这毒有多厉害,而是这毒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愚夫子起身,带着沈欢来到郑重楼面前道:“郑太医,你可知道这是何毒?”
“切,果然都是骗子!小的不行,来了老的,老的更加无耻,自己不知却来问太医。”安思危再次嗤道。
安思民也觉脸上无光,只是人是他带来的,只得硬着头皮对郑重楼道:“郑太医,你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吧。”
原本被安思危一说,郑重楼已不想开口,可安思民让他讲,他又不能不讲,只得实话实说道:“这位老先生,这病症实在太过奇怪,我与太医院所有太医都从未见过这种情况,若不知其根源,则无法对症下药。思来想去,便怀疑这可能是一种毒!”
除沈欢愚夫子外,其他人早已听太医说过,所以并不意外。
“这么说,你也不确定这是毒还是什么?”愚夫子道。
“不错,这只是我们推测的结果,至于是不是毒,我们也无法断定。”郑重楼道。
沈欢见太医也如他一般,并不知道,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但他转而又想到,愚夫子必定是知道的,顿时又激发出无限的动力。
“那你们又为何知道青木散果可以救人?”沈欢道。
“唉,说来惭愧,我们既不知其根源,自然也无法可医。只得翻阅古籍,想要找到救治的办法,可是古籍也无记载。翻来覆去,只想到古籍中记载一种叫做青木散果的奇果,具有延年益寿的神奇功效,因此我想,若实在无法,或许只有此药能够赌上一赌。”郑重楼道。
“哦。其实你也不知道这青木散果是不是真的有用?”沈欢道。
“嗯。”郑重楼点点头。
“难怪了,青木森林如此危险,又不知这青木散果究竟在何处,即使采到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用,是以只有安大哥一人愿意为了他父皇冒险。四皇子乃是下毒之人,自然不会去找,其他皇子皇位无望,更加不愿既冒了风险,又抢功得罪了两位皇子。”沈欢原本就很奇怪此事,现在便有些明白了。
“说这么多干嘛,你们既然不能救治父皇,那闲杂人等就不要待在这里,免得打扰了父皇休息。”安思危道。
沈欢看了一眼安思危,觉得这人真是讨厌无比。
愚夫子却是眉头紧皱,凌厉地目光望向安思危。
随即想到,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可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就是安思危下的毒,便收回了目光。
愚夫子虽然不再看他,可安思危刚刚那一瞬间却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仿佛对方只要一个念头,自己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已是冬天,可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知道愚夫子必是如那供奉一般的人物,此时自己没有护卫在侧,顿时不敢再言。
“沈欢,此毒我知,也可解。”
愚夫子虽是对沈欢所说,可众人听在耳中,又各觉不同。有些人如闻仙音,大喜不已,有些人则如晴天霹雳,忍不住忐忑起来,可却又不敢表露。
“夫子,还请告知解毒之法,我文瑞上下,必感激不尽!”安思民道。
“老人家,你真知道这是什么毒?真的能救陛下?”郑重楼乃是医痴,对于自己不知道的疑难杂症,竟然有人能治,激动欣喜万分,说话都变的有些颤抖。
安思危刚想反驳,可一想到刚刚的经历,只得沉默,看愚夫子如何说。
“夫子,这是什么毒?”沈欢就知道愚夫子一定有办法,他对愚夫子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和崇拜。
愚夫子像是在回忆,神情却十分地凝重。
他徐徐道:“很久很久之前,在中荼芦洲存在着一种花,名叫枯形荣心花。这种花通身如枯枝一般,只是它所开的花却异常的艳丽,有诗曰:自古万花迷人眼,枯形荣心最娇艳,待到群芳凋零时,春也娇羞人也醉。”
众人好奇,愚夫子不说这是什么毒,却说起花来,不知是何道理。
沈欢却甚是好奇,自拜入愚夫子门下以来,博览医家群书,虽不说尽知天下奇花异木,不知者却也不多了,只是这枯形荣心花却从未见过,夫子也是第一次说起。
“这枯形荣心花初时形容枯槁,放在杂草之中也不起眼。可是一旦让它生长起来,它便会吸收周围万物精华,结成这天底下最是艳丽的花朵,正如这诗中所写,艳压群芳!”愚夫子继续道。
“可是,它在自己开花的同时,也会使得周边万物精华流失而逐渐凋零。这也便罢了,最厉害的是,它可以在任何地方生长,包括人身上!”
众人一听,瞬间明白过来,不禁毛骨悚然起来!
“夫子,你是说我父皇就是中了这枯形荣心花的毒?”安思民立马道。
“不错,不过不是毒,而是被人将枯形荣心花种在了体内,以人为土壤,吸收人体内的精华滋养己身!最后,你父皇便会被它吸干,成为一具干尸!”愚夫子道。
“什么!竟如此歹毒!”安思民说着,便朝安思危瞥了一眼,见他此时浑身颤抖,脸色惨白,更加肯定是他所为。
安思民接着道:“求夫子救我父皇!”
说完,堂堂皇子,向着愚夫子便躬身拜了下去,态度极为恳切。
“求老先生救救陛下!”
“恳请老先生救治父皇!”
“请先生救治陛下!”
众嫔妃、皇子、大臣都纷纷出言道。
愚夫子点了点头,对着众人道:“我自有办法救治,却需人配合,沈欢、十二皇子你们过来一下。”
说完便走到一边,沈欢和安思民也跟随过去。
愚夫子待二人过来,内力涌出,将他三人覆盖,然后道:“要治你父皇也简单,只需将那枯形荣心花连根拔起,再将它所结的花重新化为精粹能量反哺你父皇,静养几日待全部吸收后,便可还原如初,甚至比往昔更健强。”
“那就请夫子尽快出手,在下感激不尽!”安思民听闻安全能够恢复,心中十分激动,再次放下身份道。
“不过有两件事,我需先告知于你。”愚夫子道。
“夫子请说。”安思民道。
“好。一是你父皇长期被大量的补药滋补,枯形荣心花已经长得十分艳丽,换句话说,就是你父皇本身体质所限,一下接收不了这么多的能量,若是强行接收,便会爆体而亡。”愚夫子道。
安思民大惊,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愚夫子笑了笑,对沈欢道:“这就需要沈欢从旁协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