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术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他抛出了第二个短视频的内容。
“那也不一定都是假的,我还见网上有人说自己的意识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进入其他世界,第二天又会准时地在自己的床上醒来。”
“不是制造噱头,就是脑子瓦特了。”
“脑子有什么问题?”周术追问了句。
周鑫回头奇怪的看着他,周术耸了耸肩笑着说“好奇。”
周鑫想了想,似乎在琢磨着怎么讲不会让周术听懵。
随后,他指着自己天灵盖的最前侧,“诺,就是这,脑前额叶。掌管着人的记忆、判断、思考、分析,一旦受损严重会导致失忆,精神分裂,幻觉,甚至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周术心底不由得吸了口冷气,自己的现状与脑前额叶受损所导致的病症几乎完全相似。
他笑了笑,嘴里像往常一样装作毫不在意的调笑基友两句“听医生一讲,感觉自己浑身都是病。”
回过头,又像是松了口气,得病总比撞邪好。
…………
新罗纪,七百二十三年,八月十八号。
凌晨三点十一分,没有月色,入了秋的夜,天气微寒。
何彤从宿舍的床上爬起来,去洗漱间洗了把脸,稍稍清醒。
这是她大学毕业一年,又离开住了六个月的地下基地后勤培训部后,正式进入基地分配岗位的第一晚。
有心事,人没怎么睡踏实……
刚才临时又接到小组组长的通知,那个外调来尚未谋面的李队长回来任职了,副队长组织欢迎会,所有人进行紧急集合。
这是要紧的事。
从洗漱间出来,何彤匆忙穿上后勤人员配备的白色工作制服,随同住的队员小跑前往集合地点。
她到时,空旷且安静的会场前五排已经坐满了人,各色不同的服饰,将身份不同的人区分开。
穿白色制服的坐在第四五排,那是属于后勤部的位置。
何彤走了过去,这期间大致扫过一眼,会场里坐了约有一百多人,这是她大致估出来的人数。
棕红色的会场大门外,陆陆续续还有人在进场。
接着,她将视线转向暗红色的演讲台。
副队长林昭平站在旁边,军绿色的工装裤搭配紧身的黑色汉衫,勾勒出男人粗狂的肌肉线条。
他满目严肃,两手背在后面,身子立的笔直,目光平视着每个进来会场的成员。
狼一样的威慑眼神……
何彤缩了缩脖子,心底霍然升起一种叫胆怯的情绪,她本能的躲闪过男人锐利的目光。
找了个座轻轻坐下,松了一口气,心里暗道“当过兵的眼神果然吓人。”
何彤昨晚跟同寝室的室友聊过一会儿,那是个嘴巴偏大,吐字颇快的青年妇女。
尽管她讲的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
但何彤猜得到,她消息来源也多半得自道听途说,与自我猜想,底层务工人员没有知情权与质疑权。
这是她在后勤培训部三个月内,所做两件事其中的一件,背熟厚厚的一本《员工守则与权限》。
十二区,这是何彤来到这个基地三个月后第一次听到它的名字,也是它排列的序号。
实在不敢想象,这样庞大的地下基地全国居然有十二座,甚至更多。
至于它的作用,室友说的很含糊,可能她自己也不太清楚,或许是有什么特殊的忌讳。
但何彤还是从室友的口中捕捉到几个重要的名词“超能力”“超级科技”“外廓层”。
这些的向来都带有神秘色彩的词语,让她彻夜难眠。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林昭平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时间的指针指向3:25分。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会场门口的三组组长张亮,对方点了点头。
拍了拍手,林昭平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大声道。
“热烈欢迎我们新到任的李队长,大家鼓掌。”
噼里啪啦的掌声中,林昭平背后凭空多出一堵接连上下的银灰色半液态金属氢组建的高压墙壁,从中裂开。
一个光头的强壮男人,站在墙后正中的位置,手里拿着一个六面都是银白色的魔方,下意识的抛动着,他眼神积沉无光,显然在想事情。
一百多双眼睛倏忽间聚集在刚接交完权限的李东海身上,他从失神中反应过来。
愣了片刻后,笑了笑,偏过头一边向会场铺了红地毯的过道走去,一边随意挥了挥手,轻描淡写的道“林副队让大家散了吧,回去睡觉。”
说完,自顾自的走下演讲台,留下一脸尴尬的林昭平僵着两只手立在上面。
走到一半,李东海脚步顿了一下,转过身将手里的银白色魔方丢给林昭平。
“诺,这东西,你拿去交给研究院。”
“哎!好,您交给我吧。”林昭平陪笑着快走两步跟上李东海的步伐,将人送到会场门口目送离开,一脸谄媚。
会场所有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何彤看着刚才还一脸严肃的副队长,此时一副奴才相,差点笑出猪声,好在,忍住了。
她明白,哪里都有这种媚上者,而在这基地里发生的,只是打碎了她某种幼稚的期望,人,终究不会像机器一样单纯的运作。
比起这些她更好奇,演讲台上那堵像液体一样流动的墙去哪了?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是空间技术吗?
有些好奇,何彤抿了珉嘴,她决定想办法留下来研究研究。
李东海走后,林昭平随口交代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也走了。
剩下的工作交由各小组组长自行带回自己的组员,何彤举了举手表示自己想要留下来整理会场,顺便提前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后勤组的组长,一个年过五十的中老年妇女,留有黑色的利落短发,微微垂肩。
她站在第五排靠近过道的棕红色椅畔边上,右手捏着自己光洁的下巴,不时将黑色瞳孔转向何彤,打量一下。
何彤微笑着,胸口缓缓提起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自信点,不至于心虚的明显。
“可以。”组长的声音在何彤准备咽下第三口唾液时响了起来。
她笑了笑,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绽开几条属于老年人的眼角纹。
“组长,您皮肤真好。”何彤由衷的夸赞了一句。
“都五十岁了,怎么比得上你们这些小年轻,人长得漂亮,皮肤又水灵。”组长温笑着,拉起何彤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触摸那温润的手掌上,一层薄薄的粗茧。
有些人天生讨人喜欢,气质温润,说话如沐春风。
严格来说,何彤不算这一类人,她只是个投机者,孤儿院里长大的孤儿。
因为早熟,从小懂得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上大学以后又自学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更让这份本事进了一步。
何彤嘴角噙着笑容,任由组长拉着自己的手,亲密的将身子往过贴了贴。
“找个同事陪你吧,Aa分区里的那些个地方能去,那些地方不能去,得让你知道。”组长回头在还没散的人群中扫了两眼,“玉致,你辛苦一下,陪……哎!你叫什么名字?”
“组长,我叫何彤。”何彤在一旁小声说道。
组长点了点头,对从人群中走出的宋玉致招了招手,“玉致,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何彤定睛看向走过来的女生,或许也可以称为女人,个子很高,大约有一米八五左右,肤色偏黑,面容像男人一样棱角分明,她的脑后用皮筋绑着黑色的马尾辫。
站在何彤面前,整整比她高出一头。
“何彤,新来的同事。”
“宋玉致,到这第四年了,算是骨干了。”
“你好。”何彤先一步向对方伸出了手掌。
“你好。”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何彤能感觉到宋玉致粗壮坚硬的指骨,捏的她手背微疼,好在,一触即分。
嫉妒,不去看她森寒的眼睛,何彤也知道,这个长得像男人的丑陋女人在嫉妒自己。
她的眼神微微上扬瞟向组长,她不相信这个老女人一点都看不出来。
但,事实上,组长毫无反应,她正拉着宋玉致的手在交代一些事情,如同刚才对何彤一样热情,不过话语里多少有点绵里藏针的嫌疑。
何彤心里有点恶心膈应,脸上依旧微笑相陪,细细琢磨着,大致猜出了点东西。
两个人不对付?
不过,主管后勤的管事组长没道理收拾不了一个小队长,关系户?
何彤隐隐有些恼火,莫名其妙的被强迫着参杂进别人的明争暗斗中。
等她再次抬头,组长已经随着后勤部的同事往出走,留给她一个背影,没给她后悔的机会。
“哪人啊?”宋玉致故作高姿的问话,顺便将一只胳膊压在何彤的右肩膀上。
沉重!酸痛!
拿我来撒火……
何彤不觉得自己需要忍受对方这点欺负人的小动作,毫无意义。
抬脚,猛的拉开身子,站在一旁,保持缄默。
宋玉致被闪的趔趄,往前虚跨几步,稳住身形,回头看向何彤,腰渐挺直,拔高,眼神愤怒。
“《员工守则与权限》第二百零七则,员工的权利,第六条: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在任何地点询问员工家庭,父母,配偶,以及员工本人的敏感信息。”
“《员工守则与权限》第一百一十一则,员工的守则,第十三条:员工个人间发生矛盾,若无法互相进行协调,需上报给上级裁判,严谨私下发生争执,违者关一周禁闭室。”
何彤用平淡的语气叙述着,脑子里记得滚瓜烂熟的条例。
原先愤怒的宋玉致不禁乐出了声,眼神里多了嘲讽,酷似一个大人看着幼童挥舞比自身长几十倍的竹杆,用来自保,可笑至极。
她往门外看了眼,走过去将会场棕红色的大门阖上,反锁,提起一把椅子,掂了掂分量。
“你真的让人讨厌。”
肆无忌惮,严谨的条例法文再一次成了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的玩具,连他们的狗也能随意践踏。
何彤第一时间意识到,惊慌恐惧的情绪瞬间侵染全身,她本能的抓起身旁的一把椅子在手里,放置胸前用来防护,后退着。
宋玉致不急,眼看着何彤举着椅子退到了演讲台上,退无可退。
她提起椅子,走了过去,不屑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