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可感觉哪里不舒服？”
孙允虽说和上官梓希一起长大，但是现在的场面委实有些尴尬，孙允打着马虎眼摸了摸上官梓希的胳膊，丝毫没察觉自己后耳有些红。
上官梓希除了刚醒来时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之外，倒也没追究什么。
深山老林，贼鼠蛇窝，委实不是耍架子的好时候，再者，他顶着皇嗣的名号，着实也没有一日是皇嗣的待遇，心底里对很多事情都风轻云淡的。
就差能活一日算一日的想头了。
孙允扶着上官梓希靠在树上，确定他身上只有一些皮外伤之后，算是松了一口气。
“是这两位……姑娘救了我们。”上官梓希在南佳人和苏南衣身上转了一圈，孙允顺顺当当做了介绍。
“多谢二位姑娘。”上官梓希呛了水，说话声音不大，清清爽爽的，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你们是外地人？来这里做什么？这里闹饥荒，不太平。”苏南衣盘腿坐在地上，南佳人靠在她侧身，四个人围在树下，像仙友聚会。
如若不是时年不佳，倒也算是清闲。
南佳人不说话，只定神看着上官梓希。
这就是姑娘家的毛病，看见好看的东西总经不住多瞧几眼。
上官梓希被南佳人弄得不大自在。本朝卑者不可直视上尊者，倒不是说不能看，不看怎么分辨来人？只是不能打实了看，就虚虚瞥一眼，似有似无，若即若离就可以了，因此上官梓希除了被自己老爹小时候认真看过几眼之外，长这么大，还真没被人像赏鉴宝物似的盯着看。他觉得自己快炸毛了。
当然，上官梓希虽然心里发慌，倒也不至于窜起来指着南佳人的鼻子说你不许看我！那是寻常小孩儿家的做派。皇家有皇家的规矩，何时起，何时寝，食如何，坐如何，自然也讲求说。
“姑娘是看林某眼熟吗？”上官梓希的视线是掠过苏南衣落在南佳人身上的。
这么一问，不自在的就成了南佳人，后知后觉自己瞧人家瞧上瘾了。
缩了缩脖子，不自在得拧过脑袋看着苏南衣，话确是跟上官梓希说的，“没，不，不眼熟。”
上官梓希略笑了笑，收腿摆了个舒适的坐姿，才说道，“我们是路过这里的商人。在凤凰岭遇上劫匪，和大队伍冲散了。”
远处有一阵鸟叫，孙允警惕地站起来查看。
苏南衣仰着头看他，“怪不得。你这是被吓傻了吧？那是鸟叫，你慌什么。山匪都是用喊的。”
孙允撇了她一眼，没说话。但是也没重新做回去。这时候还是保持警惕比较好，殿下在这里总归不安全。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用喊的？”上官梓希善察言观色，心思自然也细。
苏南衣咧开嘴唇笑了笑，“长在这里的人都知道。山匪下山哪有安安静静的，阵仗弄得越大，对方越害怕，还没真到眼前早就被吓出半条命了，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哎呀，我这个记性，上回那个教室先生说过来着。”
“先声夺人。”南佳人小声嘀咕了一声。
“对！先声夺人。”苏南衣一拍大腿，“还是你记性好。”
“你们是这里人？”上官梓希就跟聊家常似的。
孙允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他们遭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说不准贼窝就在附近。
军营里的忍大多都是外来户，唯一一个向导此刻就在他们刚趴过的水坳里。
这俩姑娘没准能知道些什么。
南佳人点了点头。苏南衣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他。
“你这人倒是花花肠子多的很。明明就想套话，还怎么装出一副这么可怜的样子来。”孙允着实是被噎了一下。
寻常见到的都是朝里的大臣，京里当值当差当案板的，都是八面玲珑的人，大家平日里说话和和气气，天大的事情也都是循序渐进，模棱两可得说，这样直隆通一条肠子捅到底，话没开头就给你呛一嘴的，还真是头一遭。
上官梓希倒是要坦然得多，听完笑意更浓，“姑娘误会了。哪里是套话，无非是拉家常，打探打探路罢了。我们初到这里，并不相熟这里的风土人物，地形地貌，也不知道哪条路是康庄道，哪条是奈何桥。刚听姑娘说本地人，所以想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去不得的地方。”
这个去不得就用的很妙。
龙潭虎穴为去不得，地势险峻为去不得，风土不吉也是去不得。
一句话给回话的人留余地，回话的人也就少一份戒心。
不会追着你问，“你为什么打听这个地方啊？”，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
果然苏南衣和南佳人大眼瞪小眼，“康，康什么庄？……我们这里没康庄，附近都是小村子，喏，那个山头翻过去过了河就有一个。庄……庄子要再往南走，那边地方大，盖房子比较容易，那边人多一些。我们这儿都是寻摸一块平地就住上，零零散散的。”
上官梓希边听边点头。
似乎听的认真，心里却笑自己咬文嚼字遇到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傻姑娘，这就偏了主心了。
南佳人补了一句，“你后头的山上不要去。”
上官梓希就目前的情势看，这个个头稍矮点的姑娘似乎胆子也更小一些。
顺着南佳人的话似无意得问，“为什么？”
南佳人正要说，苏南衣却抢先一步，“山上有狼。”
这话听着不像假话。
上官梓希瞧见苏南衣拽了一下南佳人的袖子，摇了摇头。
后者缩着脖子，“反正你们不要去就行了。顺着河走就能看见村子。”
上官梓希见苏南衣起了戒心，便也没再问什么。撑着身子站起来，“那多谢二位姑娘了。还没请问二位叫什么名字？”
他原本想问贵姓，后来一想，未必听得懂。
“哦，我叫苏南衣，她叫南佳人。你叫什么呀？”
“林梓希，孙允。”上官是本朝国姓，上官梓希在外的时候一般都用母家姓氏，一来便于行事，二来安全一些。顶着上官的名号，暗箭总会多一层。
“那我们就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上官梓希将到嘴边的“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多说了几个字，还真是差点闪了自己的舌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