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漫天繁星带着白昼时留下的余光,匆匆划过天际,留下一道绚丽的尾翼。两人悠闲地躺在万花丛中,欣赏着这美好的景致。
南泠儿见流星划过,赶紧闭上眼睛许愿。白皙的皮肤上洒下一层睫毛小小的阴影,一颤一颤的像旁边的醉蝶一般动人。甚至比花还美上三分。
洛岚轩看着身边的的小丫头闭眼认真的模样,心头一热,于是乎牢牢的搂住她,用自己怀里的温暖去焐热她身上的寒冷。良久才见她才睁开眼睛。灵动得到双眸圆溜溜的,冲着身边的男人相视一笑。
洛岚轩的嘴角噙起一丝笑意,温柔的嗓音在她的耳边漾开:“许的什么愿?”
岂料南泠儿撇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盘问:“我不能告诉你,告诉你就不灵了。”
“真的?”洛岚轩佯装不乐。良久南泠儿见身边的男人一言不发,觉得有些奇怪,她忙看了他:“怎么?生气了”
男人撇过脸去不欲看她。
南泠儿见状,有些无言以对:“怎么还和小孩子一般?你不睬我,那我也不睬你。”
岂料话音刚落,男人就满脸委屈的抓住了她凌空的小手:“你敢不理我。”
“诶呀,你快放手啦。疼死了。”她甩了甩洛岚轩拽着的小手,满脸不悦:“我的底细你一清二楚,可你却从不与我说你以前的事。”她有些生气洛岚轩知道她现在的身份,也知道了她前世的事。可她却对面前的这个男人制止甚少。只知他是洛将军。他是她的师傅。
我的事......
此时,洛岚轩的眸色立马暗淡了下去。我的事怕是与谁说也是说不清道不明。他默默的扭过头去,刻意的避开了南泠儿的双眼。
“你以前有过相好的?”南泠儿猜测了一番,心中大吃一惊。
“我没有,我们家族向来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是有一方先亡也绝不另娶另嫁。”洛岚轩矢口否认。
南泠儿见他面色有些不悦,安抚了一下,愧疚的道了个歉,又赶忙添了一嘴:“没想到洛宏大人如此专情。”
洛岚轩神色一怔,洛宏......
是啊,他都快忘记他自己自己原本姓什么了。百里这个姓对自己来说当真是遥远的要命。
他抬起头仰天长叹。他们百里世代双生。长者继承皇位,幼者送去仙山,终生不娶,只能终日在那露泉池边日日护养玄花,直至生命的尽头。
他从未见过自己那位守花的叔叔。自己刚刚出生,他便死在了花边,化作一片冰晶飘向天边,幼时也只是听师父说过。
“岚轩,你与他长的一模一样,差别无二。就连名字也一模一样......”
所以他从小便知自己异于常人。以守护至宝为己任。他也曾苦恼,也曾哭泣。一次次的逃跑,换来的却是师父更重的惩罚。
后来他认命了,彻底的认命了。就算是他再逃,也逃不出寿命将尽的结局。因为他的皇嫂怀孕了。
他本就是一个诅咒般的存在,从出生就决定了他灭亡的方式。他的消亡是另一个新生命诞生的方式。他注定是活不过这年春天......
那日,本是他下山回宫探望的日子,可父皇来旨,说不用了。他的皇嫂快生了。
他冷笑,自己恐怕是百里历史上最短命的护花皇子吧。那一日他喝得伶仃大醉。趴在露泉池边哭的像个孩子。他披头散发的望着散发着白光的清灵玄花,顿时心里又爱又恨!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来接受这一切?他猛地灌酒,瞬间酒香入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良久,一阵清风徐来,满树桃花纷飞,像春雨一般,纷纷扬扬。他伸手去接那朵即将坠落的桃瓣。可惜,他还是错过了它。看着那片消亡在泥地里的花儿,他心如尘埃。
他醉醺醺的捧起玄花,仔细打量。不知是他眼花了还是喝多了。他在花芯里居然看到了一个女孩。她闭着眼睛沉沉的睡着,样子美极了。
“师父说玄花可幻化人形,那你倒是变给我看啊。”他晕晕乎乎的将花捧在手心。他在这露泉池边十几年,却从未见过什么人形,就连看望他的人影也没有。
“母后你不是写信总说要来看我,可是结果呢?十几年间就来过几次......”他知道自己不过是父皇母后不要的孩子,一直都是。
既然不想来,又为何要写信骗他?每次给他一个希望,继而又给他一个失望。
他甩过酒壶,将玄花揣进怀里。擦了擦嘴角的酒水,飞身而去。既然你们不愿来看我,那还是让儿臣去看你们吧。也算是报了你们生育之恩。
他穿过田野,走过小巷,经过市井,踏遍了这些年想去却又不敢去的地方。最终站在了谛熙宫的门口。
这个历代皇室次子死去的地方。森严却又带着一丝冷漠。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才飞身而入。宫内的桃树下,一汪潭水清澈见底。四周的陈设和他在仙山时的露泉池边一模一样。他看着这再熟悉不过的景致大声的冷笑。他百里家的老祖宗还真是煞费苦心。就连暂时陈放玄花的地方也造的和那露泉池一模一样。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玄花放置于潭水之上。看着天边晨曦的微光,淡然的笑了。他这一生都禁锢在这露泉池边,寸步不离。如今他也快要死了,在他死前能不能满足一下他一个小小的愿望,一个只属于他的小愿望。
他这一生太累,累着学术法,累着看玄花。有时累到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个世间。
而今,死后他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安安静静的死去。不需要众人围观,也不需要浩荡的国丧。只是找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悄然的消逝殆尽。
他看了眼池中的玄花,良久,一滴泪啪嗒一声滴落在它的花芯。荡起层层迷幻的光晕。
他神色恍惚的走出谛熙宫,走出皇城,走出帝都......
没人知道他在哪,也没人知道他死在哪。他从凡尘中来,最终还是消散在凡尘中去......
他醉生梦死了几天。期间听过师父派人寻他,也听说皇嫂即将临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了四处寻他的师父面前,磕了几个头。他告诉师父,自己已把玄花放回,就等这个新出生的小侄子接过他的重任,走他的老路。师父你莫要寻我了。我是不会死在那个假的“露泉池”边。那是对我灵魂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