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宁晚晚醒来,迷迷糊糊揉着脑袋,好像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对了,她昨天不是在画室门口睡着了么,难道是时晨带她回卧室的?
宁晚晚瞬间从床上弹起来,她看了一眼床上的闹钟,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她迅速穿好衣服冲出卧室,一开门,却发现管家爷爷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好像在等她。
见她出来了,管家对着手机那头说:“大少爷,宁小姐起来了。”
电话那头:“嗯,把电话给她吧。”
管家点点头,对宁晚晚说:“宁小姐,大少爷有重要的话跟你说。”
“时总?跟我?”
宁晚晚有些诧异地接过电话,她紧张地深吸一口气,对着手机说:
“时总,您有什么吩咐?”
时景:“宁小姐,很感谢你这阵子对阿晨的照顾,你按照我们当初的约定帮了我大忙,我很欣慰,现在该是我回报你的时候了。这份工作你做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下午三点我会亲自去接你离开。”
宁晚晚的瞳孔慢慢放大,她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明显收紧,骨节凸起,青筋显现,她立刻道:“可、可是约定的不是两个月吗?现在才过了一个月零三天,还有二十多天呢……”
时景:“这个我自然知道。你放心,答应你的报酬我会按两个大月整支付给你,你这些天耽误的电台主播的报酬我也会按照约定十倍结算给你,你可以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我已经跟电台打好招呼了。”
宁晚晚:“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不是钱,而是——”
时景:“你收拾一下行礼,下午三点我会准时出现在别墅外。”
“时总!”
嘟嘟嘟——
电话已经被对方挂了,宁晚晚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脚底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她慢慢抬头看向管家,说:“管家爷爷,为什么时总会突然终止约定,是、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管家收回手机,他苍老的双眼中划过一丝愁云,没有说什么。
“对,时晨,他说过不想让我离开的,我去问他!”
宁晚晚跑到时晨的房间门口,门是反锁着的,以此证明他就在卧室里。宁晚晚不停敲门,不停喊时晨的名字,但结果就像昨天一样,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时晨,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昨天晚上是你抱我回卧室的吧,你为什么不见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你不是说过绝不会放我离开的吗,现在时总他突然要让我走,你听到了吗,他让我走……”
不管宁晚晚说什么,门依旧关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她嗓子都要喊哑了,拳头都要敲烂了,时晨依旧没有反应。她眼里原本吃惊诧异的目光逐渐变得暗淡,向后退了一步,看着时晨卧室的门发呆,足足愣了十分钟,才摇摇晃晃回了自己的房间。
既然要她走,那就走吧。
这里,本来也不是她应该来的地方。这一个月,就当是一场梦,一个荒诞不羁却又无比美好的梦。
宁晚晚收拾好东西,一直在房间里等到了下午三点。她也没有什么行礼,只有几件在这里穿过的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除此之外她还带走了生日那天时晨送给她的糖人,她一直留着没舍得吃,现在恐怕也不能吃了。
三点整,管家准时来敲了宁晚晚的门,她拎着行礼走出来,管家把她的手机还给她,宁晚晚愣愣地看着这部手机,脑海里想的全都是那天被时晨关起来的经历。
她下意识看向时晨的房间,一如既往紧闭着门。她移开视线,然后跟着管家走到楼下,走出了别墅的大门。
她看到时景站在车子旁边冲她招招手,还是那辆载她来到这里的豪车。
她拎着行李包裹,走到时景面前,张了张嘴,说:“时总,麻烦你了。”
时景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她,说:“你的报酬都在里面,密码是我们见面那天的日期。”
宁晚晚盯着那张卡眨了眨眼睛,她伸手接过来看了看,然后又还给时景,说:“这些钱……我不要了。”
“不要?”时景微微一愣,说:“宁小姐,你没有理由不要,这是当初我们约定好的,而且你曾经答应我那些无礼的要求,不就是为了这高额的报酬吗?”
“没错,我当初的确是为了钱,毕竟天上掉这么大的馅儿饼,对我这个天天吃泡面的小主播来说诱惑的确太大了。”宁晚晚扯开嘴角自嘲地苦笑着,但很快她的声音变得哽咽,接着道:
“可是,这些天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仅仅是工作。和时晨在一起的一个月,是我这辈子最难忘、最开心的一个月,这对我来说是一段可贵的回忆,也是一笔财富。我也应该谢谢时总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去靠近他这个纯洁美好的灵魂,他真的是个小天使,比我从小到大见过的很多‘正常’人,都要好得多。”
宁晚晚扭头看向别墅,看向时晨房间的扇窗。阳光投射到那扇窗上,形成反射的光面,让人看不清窗户里面的人和事物。
宁晚晚终究还是移开了视线,对时景说:“时总,我们走吧。”
“好。”
……
时晨站在窗边,目送着那辆车驶离,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下一个路口,消失在他的视线。
他久久伫立在原地,手握紧窗帘弄出褶皱,拉长的焦距逐渐缩短,最后停留在双眼之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他的身体隐隐有些颤抖,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反复这样几次,几个音节终于从他沙哑的声带中挤了出来:
“晚晚,再……见”
他的眸中泛起汹涌的浪花,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滑落,掉在地上。他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泪一颗颗,一串串,他像个孩子一样抽泣着,发出让人心疼的哭声。
林颂一直都站在他背后,静静地看着他的反应。当看到他哭了的时候,林颂走到时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做得是对的。阿晨,你的病,已经快好了。”
“我快好了?”时晨扭头看向林颂,一脸诧异。
林颂笑着点点头,说:“你愿意放宁晚晚离开,说明理智已经主宰了你的意识,原来那个疯癫病态的你,已经真的化为一个天使了。”
时晨吸着鼻子咬了咬下唇,他把手放在胸口,说:“病好了,但心里好痛。这就是代价吗?”
“或许是吧,”林颂的目光变得深邃,他认真说道:“那个病态的你,其实是一种变相的保护,那个你封存了这些痛苦,所以看起来像个小傻子整天疯疯癫癫的。如今,你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心痛,你已经是个正常人了。”
时晨依旧按着胸口。他还是听不懂林颂的话,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晚晚走了,他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