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楼上前来到木凳子旁,打量了一下平绑在上面的锦屠,心想那天没仔细瞧,今天这么一细看这人长得还真挺清秀的,身材比一般的书生还要瘦削些,骨架确实像极了女子。
“我不是让你盯着人么?你怎么把人给我带来了?”
林琅之用袖子掩着嘴,小声的在一旁训斥着小厮,心想这个叛徒,看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小厮知自己无处可逃,怎么罚不是罚,况且他最了解自家二公子,无非是罚他不准吃饭,或是扣些月银,反正比大公子罚人好受得多,他苦着脸,对小主子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也没招儿。
“琅之,爹爹临行前是怎么交代的,来,站这儿在给我背一遍。”林若楼端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这小子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大哥,我知错了,你就饶了我这次吧!”林琅之撅着小嘴,满脸求饶的看着微显怒意的大哥,心里此刻有点胆儿突。
“错哪儿了,还不如实的说。”
林若楼拍了一下身旁的方桌,顿时吓得琅之一哆嗦躲在了小厮身后。
白锦屠看着刚才还和自己耀武扬威的娃娃,此时竟然怕的像个小猫儿似得,头都不敢抬一下,顿觉好笑的呲了一声,林若楼斜眼看了看她,锦屠忽而觉得有些尴尬,清了一下嗓子,扭过头去。
“爹爹临行前说过,长兄若父,言须从之,教须学之,训须受之。”
林琅之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乖顺的背着父亲的嘱托,不知道大哥今儿又会怎么罚自己。
“知道言须从之,为何还要偷跑出去惹事?”
琅之一个劲儿的低头认错,不敢有半点还嘴的心,他害怕大哥又把自己关在柴房里一个月,看着此刻胖小子怕成这样,锦屠心想,这大公子虽长得俊美无涛,人畜无害的,原来训孩子却是这般骇人,真是好皮囊坏心肠啊。
“惹了事儿,还敢隐瞒,罪加一等,这次,罚你到祠堂反省两个月,抄写林家祖训一百篇。”
“啊?大哥,琅之知错了,你少罚一些吧……。”
“再加一百篇。”
“行行行,我去还不成么,现在就去。”
琅之撅着嘴,气的直跺脚,转身就向祠堂走去,这个大哥每回都这么不近人情,小厮看大公子向他使了个眼色,便心领神会的赶紧追了上去。
“琅之年幼,一时贪玩,日后再有这样,你不必惯着他,替我惩治他便是。”
林若楼边说着边把锦屠从凳子上推了起来,拿掉绳子,锦屠揉了揉肩膀,穿上了靴子,热切的看着桌子上的糕点,全然不顾旁人在说些什么,他走过去,随手操起一块就塞到了嘴里,一点不客气,林若楼看着她愣了片刻。
“说哪里的话,小公子并没有对我怎样,你不也在院外看了半天么,况且我爹也真的欠了钱庄不少钱。”
锦屠用拳头敲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刚才吃的太快噎住了,赶紧自己又倒了杯茶顺顺。
她还知道自己是欠债的啊,林若楼瞪眼看着这人,不过奇怪,她怎么知道自己在院外站了有半天了,到是有些洞察力。
“你既然知道,却还敢如此嚣张?”
“要不如何?人我是找不到,钱也没有。”
锦屠坐在长凳上左一口糕点,又一口茶水的,看的林若楼心里好笑,这人欠债欠得都这么理直气壮。
“我林家从不做赔本买卖,你没有银子,但是你有别的啊。”林若楼眯着眼眸,对边上的人和煦的笑了笑。
锦屠被他这一笑迷得稍有失神,本身这男子长得就有些妖气,这一笑更是着重了几分,叫人总想多看上几眼,她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转头应了一声。
“愿听其详。”
“此事家奴已向我讲明原由,知你父欠我赌庄三千两白银不还,人无去向,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如今你已然在府中当了差,可是三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以你现在的月钱来说,没个几十年是还不清的,不过若是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或许我可以让你免除些债银。”
“咳咳咳,有这好事儿,那当然好。”锦屠呛了几口水,求之不得。
“你都不问问我要你作何么?”
林若楼笑吟吟的看着她,这人到够爽快。
“说吧,杀鸡护院,斩人追债,我都成。”
锦屠拍了拍身上的果饼渣子,却看眼前的男子摇了摇头。
“没那么麻烦,我只要你看着琅之,如影随形,每日向我汇报他在府中的一举一动即可。”林若楼端起茶抿了一口,抬起星辰般的眸子看看身旁之人,只见锦屠点了点头,二人沉默许久,锦屠转头略带询问的表情。
“而后呢?这就完啦?”
林若楼点了点头,原来他就是想让锦屠当个间谍而已,还是个娃娃的跟班间谍,这有何难,这不就是伴读该做的么。
见人应允,林若楼起身示意她跟随着就进入了房中,来到书案前,他提笔挥挥洒洒的写下了一份契约。
大致就是,锦屠自愿进府当差,替父还债,期间之务全权听由林若楼一人安排,等等之词,林若楼字如其人,文雅俊秀,锦屠拿起纸张看了看,她对书法并不精通,前世也只是知道些古代大家的名字,但如今看着这一手字,才知道,为何古人的一副字就能如此值钱,挥意飘洒,堪称艺术。
“若是你现在悔了也还来得及,不过,银子就得按原额度还清了。”林若楼以为她要反悔,瞧了瞧她的脸,锦屠咬了咬牙,这根本就是不给自己回旋的余地么,于是有些生疏的提起笔来,在纸上端端正正的写下了自个儿的名字。
“白锦屠?”
这一签就等于将自己卖出去了,但自己现如今别无他法,本来做伴读是可以来去自如的,如今签了这份条子,可就真正的相当于卖身契了,林若楼拿起纸张随后叫她先回厢房歇息。
林若楼看着纸上的名字嘟囔了一下,好似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自己从何处听得过,将纸折好揣入怀中。
他看着这人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人的名字到底在哪儿听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