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俐下班路过县城那个小小的商业街的时候,发现有个商铺正在装修,那装修?格在这个县城里算是鹤立鸡群了,杨玉俐每天上班来去都会多看几眼,直到?头上挂上了英文斜体的回忆字样,旁边?洋式的影壁上还有一行英文“keep moving”,难道是家?餐厅,杨玉俐想着。第二天是周末,安安午睡醒来后闹个不停,杨玉俐便带着她出来散步,慢慢走到这家餐厅外,安安突然停住,叫了一声,“小姨。”杨玉俐讶异地转头去看,?田甜正笑吟吟地站在店?外,她走过来抱起安安逗弄着。杨玉俐刚要开口,里面又走出个清清爽爽穿着厨师服的年轻男子,他边走边喊,“老板娘,蜂蜜松饼出炉了,你快来尝尝吧。”“老板娘!”杨玉俐惊喜地看着田甜,田甜微笑,“没有老板哦,他叫阿松,?点做的好,鸡翅烤的好,安安跟小姨进去,小姨今天让你吃个够。”杨玉俐的目光在阿松和田甜脸上转来转去,忽而笑了,她拉起安安的小手,“改天吧,咱们改天再来叨扰,小姨现在还有很多事呢。”田甜要拦,杨玉俐握住她的手,“来日方?,你还怕安安吃不腻吗,快进去吧,别让人家一直等着。”她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阿松,轻轻一推田甜,“快去尝蛋糕。”她抱起安安走出一段,回头去看落地窗里二人并肩而坐的身影,满眼笑意。凌子航在电话里告诉叶晓寒,杨眉的状况不太好,叶晓寒直奔医院,?到了已经躺在无菌病房里的杨眉,她被诊断为急性白血病。因为前期大剂??量化疗的副作用,杨眉的头发都掉光了,她时常呕吐,严??重的时候还会疼痛抽搐,这个孩子乖的让人心疼,不管她有多难受,她都不哭不闹,李云馨穿着防护服在病房里陪她,口罩盖住了她的脸,叶晓寒看不?她脸上的神情。想起英年早逝的杨四海,只留下这根??独苗,从小身体孱弱,如今还要遭此劫难,叶晓寒禁不住悲从中来,心如刀绞。凌子航把她带进办公室,慢慢地说道:“杨眉的年纪小,细胞再生能力强,如果可以进行?髓移植手术,治愈的希望很大。”叶晓寒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凌子航沉默片刻,“能找到适合的?髓不是件容易的事,中华?髓库里没有,只能动员亲戚朋友都来做配型检查,虽然这种手术对于捐赠人的身体没有影响,但是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接受,现在除了她们姐妹,四海的两个亲戚,加上我,我再找不到愿意配型的人了。”“加上我!”叶晓寒急道,凌子航安抚地点点头,“我也有这个意思。”雷雨也在得知消息后赶来了,他很同情云馨母女,也感念她这些年来对叶晓寒的照顾,自然义无反顾,雷雨还带来了两个吴磊新招的大学生,年轻心热,知道这是救人的好事,连医生嘱咐的?险事项都懒得多听。整理好名单提交准备,凌子航让大家先回去,叶晓寒说云馨一个人照顾杨眉吃不消,凌子航说云佳晚上会来替她,让她暂时不要担心。叶晓寒想了想,决定先回去准备一下,再回来和云馨一起照顾杨眉。回到家里,雷雨?叶晓寒心事重重????,宽慰她说:“就算这一拨里面没有能配上的也不要紧,我把许多翰元都叫来,陈墨路子广,让他发起个慈善行动,我就不信,这么多人里,就没一个行的。”叶晓寒?叹一声,“配型成功后,还需要一大笔治疗费用,杨眉从小就身体不好,四海哥走的早,家里的日子一直紧紧巴巴,现在连前期治疗费用都是子航垫出来的,这后面的手术费......”叶晓寒忍不住落下泪来,“我真是没用,一点忙都帮不上。”雷雨想了想,从包里取出一张卡,揽住她道:“这里面有我这几年在美国打工??的钱,还有一部分是吴编剧预支的酬劳,虽然不多,但也能让云馨姐应个急,别哭了,后面咱们慢慢再想办法,叶先生不是说过吗,不管什么时候,办法总比困难多。”叶晓寒接过银行卡,回身搂住他,眼里又泛起泪光,“谢谢你,雷雨。”
叶晓寒第二天就去医院,和李云馨轮流照顾杨眉,李云馨的心思都在女儿身上,根本顾不上多说什么感激的话,唯有把这一切都记在心里。周末下午,雷雨来了,带了些吃的喝的还有一个大保温桶,说是让饭店后厨加工的?汤,给杨眉补补,李云馨感叹,雷雨要是结了婚,肯定是个二十四孝好老公。雷雨把叶晓寒拉到一边,又掏出个保温壶,说:“这是吴磊的夫人给的方子,四物汤,最是补气养血,你这一段熬的脸都小了一圈了。”叶晓寒拗不过他,只好接过来,谁知刚打开盖子,就是一阵恶心,她这阵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老是想呕吐,又吐不出什么东?来。雷雨以为她是累的,心疼地说:“不如找个护工吧,这样下去不是要把身体熬坏了吗。”叶晓寒忙摇手说:“不要紧,我大概是午饭吃的太急了。”这时候,凌子航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他的脸色很不好看,雷雨跟他打招呼他也是冷冷的,叶晓寒以为杨眉有事,一脸紧张,凌子航略站了一会,才开口,“我有话和你们俩说。”说罢带着两人进了一间空着的留观室。凌子航站在窗口一言不发,叶晓寒急了,·“到底什么事,你说啊!”凌子航叹了口气,“配型结果出来了,只有你的各项血检指标和杨眉相符。”“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捐?髓给杨眉了。”叶晓寒大喜过望,她几乎蹦了起来,“我这就去告诉云馨姐。”“你先别急。”雷雨一把拉住她,他倒是真希望配型成功的是自己,他问凌子航,“你老实告诉我,手术有没有?险,会不会有后遗症,对晓寒的身体是不是真的没有影响?”凌子航瞪着雷雨看了半晌,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晓寒已经有五周的身??了!”“啊!”雷雨又惊又喜,语无伦次,“我,我要做爸爸了!”叶晓寒又惊又羞,满脸通红,咬着嘴唇低头不语。雷雨和所有准爸爸一样,兴奋地忘乎所以,“晓寒,咱们这就去妇产科,听许多说要提前办卡,后面方便产检,不过有子航在这里,不怕排不上队。”凌子航哼了一声,缓和了语气,“晓寒,既然你已经怀??孕了,就不再适合做捐髓手术,还是静下心来好好休养吧,我想云馨能理解的。”叶晓寒抬起头,“我不能为杨眉捐?髓?”凌子航耐心地解释说:“手术过程会伤害到胎儿,也有一定的危险,如果坚持要做手术,就要流掉孩子。”叶晓寒不再说话,只呆呆地看着远处,雷雨忙宽慰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总会有办法治杨眉的病,就算这次没有适合她的?髓,只要不放弃,一定可以找到其他适合的捐赠者。”叶晓寒缓缓转过脸,她猛地抓住雷雨的手,艰难地开口,“雷雨,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好不好!”“什么!”雷雨极力压制着怒气,尽??让言语保持平静,“晓寒,我们在说的不是一只小猫小狗,不是一件可以随便乱丢的东?,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共同的孩子!”“孩子,我们可以再有!”叶晓寒固执地望着他,“可是杨眉已经命在旦夕!”雷雨忍无可忍,怒道:“叶晓寒,你在说什么,杨眉的命是命,我们孩子的命也是命,你凭什么为了别人的孩子牺牲我们的孩子!”“雷雨!”叶晓寒几乎扑倒在他的身上,她仰起脸,大颗的泪水滑过脸颊,雷雨微微一怔,他从没在叶晓寒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那种低到尘埃里的祈求,“这是我欠她的呀!”雷雨甩开她的手,“你欠她什么,她的病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叶晓寒再说不出一个字,只低头轻轻地啜泣,凌子航看不过,“雷雨,晓寒还怀着孩子呢,你收敛一下你的脾气,你们俩都冷静一下,这事回头再说。”雷雨忍了半天,勉强压下怒气,“走吧,我们先回去。”叶晓寒擦干眼泪摇摇头,“我留下陪杨眉。”“你......”雷雨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他怒气冲冲地夺?而出,咣地一声撞上了?。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凌子航才缓缓开口道:“晓寒,你刚才的要求确实过了,孩子是你们两个人的,你怎么一点也不顾及雷雨的感受呢。”叶晓寒没说话,她的眼睛不知在看什么地方,凌子航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头,“先回去吧。”叶晓寒忽然握住他的手,她握的格外使力,凌子航甚至能感到隐隐的疼痛,“子航,你替我安排,我要流掉孩子。”“晓寒,”凌子航急了,“这不是任性耍脾气的时候!”“我没有!”叶晓寒一脸决绝,“你知道的。”她轻轻抚上小腹,似乎能感受到一丝脉动,深植在血肉里,牵起一种奇异的疼痛,“杨眉等不起,我也等不起,我怕再等下去,会......更舍不得这个孩子。”凌子航深深地叹,“那雷雨呢,你怎么向他交代?”“再说吧。”叶晓寒偏过脸,“我一定要救杨眉,这是我欠杨家的,还有......不要告诉云馨姐。”雷雨气归气,心里挂念的紧,第二天一天都心神不宁,连吴磊都看出他心不在焉,下午没什么事,雷雨直奔医院,叶晓寒不在,李云馨说晓寒这两天都没过来,雷雨心里一个咯噔,问她怎么了,李云馨带着几分歉意,“晓寒只说有点感冒,都是帮着我照顾孩子累的。”雷雨点点头,又闲话几句,便告辞出来。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想了想,直接去找凌子航,凌子航看?他,明显吃了一惊,欲言又止。雷雨问,“晓寒不舒服,跟你说了吗。”他?凌子航不说话,叹了口气,“那天我的态度确实不好,我向你道歉,但晓寒也太任性了,她最听你的话了,得空你劝劝她。”凌子航还是不说话,有意无意避开他的目光,雷雨察觉出异样,他缓缓站起身,“出什么事了?”凌子航艰难地抬起头,“你回去照顾她吧,晓寒......刚做完手术,身子虚。”“手术!”雷雨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都冲上了头顶,顶的他全身发冷,昏昏沉沉,他像一个木偶一样缓缓转过身慢慢往外走,走着走着突然?奔起来,凌子航想了想,摘下胸牌,脱下白大褂,也跟着出了医院。叶晓寒半倚在床头似睡非睡,脸色苍白憔悴,?把一动,雷雨撞了进来,他赶了一路,脸色通红满头是汗,?叶晓寒这副光景,心里顿时凉透了,脸上的红蔓延进了眼里,那一股子心气直涌上来,顶的眼前发黑,也不知是恼是恨还是疼。“你杀了我们的孩子......”一句话,牵心勾肚,抖得厉害。叶晓寒避过眼,一言不发,雷雨气极痛极,他一把握住她单薄的肩,口不择言,“你赢了,你用这样的方式折磨我惩罚我,很痛快是吗!”“你......你混蛋!”叶晓寒身子一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一接触到她的目光,雷雨心里蓦地一软,但想起那个孩子,心里就如同下了寒霜一般凝固起来,他怒视着她,不带丝毫怜惜,“难道不是吗,你这么轻松这么冷静,杀死这个孩子就像丢弃一件不要的东?那么简单,叶晓寒,我在你心里算什么,这个孩子在你心里算什么!”叶晓寒难以承受他的质问,只能软绵绵地偎在他的手中,雷雨盯着她看了半晌,猛然松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叶晓寒无力地倒在床头。凌子航在?边站了了一会,下定了决心似的追了出去,“雷雨,你给我站住!”雷雨充耳不闻,疾步走出很远,凌子航追上去拉住他,雷雨一把甩开,怒喝,“你离我远点!”凌子航也来了气,拧住他的一条胳膊,大骂,“你还是个男人吗,当年遇?事了就丢下晓寒接受琉璃,快和琉璃结婚了却悔婚来找晓寒,现在觉得晓寒对不起你了,你又想怎么样,抛下晓寒再去找琉璃?”雷雨大怒,??开胳膊抬手要打,凌子航死死捏住他砸过来的拳头,一字一顿,“你怎么不问问晓寒究竟欠了杨家什么,让她坚持一定要这样做!”雷雨怔住了......雷雨转身往回跑着,本来不算?的一段路此刻怎么也走不到头,路边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像是雕琢铺陈了她的一颦一笑,又帧帧夺目地泼洒出去,仿佛穿越过那些岁月,婉转妩媚,似娇似嗔,蜿蜒成让人流连的明丽,撩拨着他?奔起来。天色已经暗了,叶晓寒的脸隐在暗影里,借着窗口一点亮,映出汩汩的泪光,纵横交错的泪,来不及似的涌出,而那双眸子却清清楚楚地看着,仍是一言不发。雷雨痴痴地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捧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一点一点吮着她的泪水,尝到唇上是苦,他却只恨不能把她心里的苦和委屈,也这样一口口吮过。他的唇辗转落在她耳边,梦呓似的喃喃,“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让我用这一生去补偿你。”泪水越过肩头,落在她的秀发上。叶晓寒抬起眼,四目相对处,竞是痴了,只恨不能千世万世停在此刻,。
捐髓手术异常的辛苦,好在很顺利,杨眉没有产生排斥反应,雷雨看着病床上疼的几乎无法翻身的叶晓寒,心疼得厉害,他和吴磊请了假,这段时间尽心照顾叶晓寒。傍晚时分,凌子航在办公室里看着新送来的检查报告,有人敲了敲?,凌子航回过头,“罗主任,您怎么过来了?”神外主任医生罗尼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MRA片子,“子航,这是叶晓寒的片子。”凌子航心头一惊,“有问题吗?”罗尼面露难色,“我不能确定,最好让她再做个加强检查。”“罗医生,您觉得......”凌子航欲言又止,罗尼温和地拍拍他的肩头,“等结果出来再说吧,虽说这类遗传病很难避免,但也不是没有特例。”凌子航缓缓走进叶晓寒的病房,?她和雷雨正在说话,看?他,笑问,“今天这么早,杨眉怎么样了?”“好得很,”凌子航坐在雷雨搬过来的椅子上,“能吃能睡,护士?送了她一个公仔小熊,高兴了一下午。”叶晓寒吁了口气,轻轻道:“昨晚我梦?四海哥了,我和他说杨眉一定没事,他只是笑。”凌子航眉心一动,看向她,“杨眉转危为安,欠杨家的你也还上了,接下来可以为自己打算了。”“打算什么?”凌子航顿了顿,“和我一起走吧,你跟雷雨,和我一起去美国。”叶晓寒以为他在说笑,不以为意,“你是去深造,我们去干什么?”凌子航站起身,“工作,念书都行,那儿也是雷雨的老根据地了,他找份工作不难,养活你也绰绰有余。”叶晓寒笑出声来,“你扯到哪里去了,我们家人朋友一大堆,背井离乡跑美国去,才不干呢。”凌子航烦躁地踱了几步,“你为自己想想好不好!”叶晓寒皱眉,“我怎么不为自己想了,你干嘛老撺掇我和你一块去美国呢?”凌子航语塞,看向雷雨,雷雨也满脸迷惑,倒还不忘打圆场,“子航,你只管安心去,等到假期,我带着晓寒去看你,如果她能适应那里的生活,咱们再讨论也不迟。”凌子航叹了口气,“我还有事,你好好照顾她吧。”雷雨送到?口,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免疑窦丛生。
杨眉还需要留院治疗观察一段时日,叶晓寒可以出院回家静养,雷雨看她好的差不多了,又回到吴编剧那里继续工作,日子就这样悠悠而过,似乎一切都越变越好。叶晓寒回医院复查的时候,凌子航按照罗尼的建议让她做了检查,一周后,罗尼通知凌子航去拿结果。凌子航从会议室走出来,失魂落魄地走过大厅,穿过?廊,对身边医生护士的招呼置若罔闻,对所有投向他的异样目光视而不?,径自走进一间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手上的报告书落在玻璃台面上,黑体的字迹已经被他攥的晦暗不清,他重重????的坐进椅子,身体扑向前方,呆滞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他突然捂住脸,痛哭失声......叶晓寒打开房?,看?站在?口的凌子航,微微一愣,“你怎么现在过来了?”凌子航一言不发走进客厅,叶晓寒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神色,心里没来由的怦怦乱跳起来,“有事?”凌子航抬起发红的双眼凝视她半晌,蓦地紧握住她的肩头,“晓寒,跟我走,跟我一起去美国!”......雷雨总觉得,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叶晓寒的身上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和他说话时她的心不在焉,在他怀里时她眼神的游离,他每每问起,她都会淡淡一笑,说他想多了。转眼已经过了阳历新年,吴磊对雷雨愈加器重??,雷雨也有心远离省城,从李翰元那里,他得知沈琉璃和一个企业家交往了一段时间,已经谈婚论嫁了,知道这个消息,他的心里略微轻松了一些。他和叶晓寒谈起婚事,谈起未来的打算,她总是岔开话题不愿多说。没过几天情人节就到了,雷雨提前回了家,拿出那盒房东太太自制的巧克力送给叶晓寒,他和她说起巧克力的来历,说起巧克力的意义,说起房东太太意味深?的那一句,“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和你心里的那个人一起品味人生。”叶晓寒静静地听着,缓缓偏过脸去,雷雨奇怪,托起她的脸细看,叶晓寒却轻轻推开他的手,捻起一颗巧克力递到他嘴边,雷雨笑着摇头,“你吃吧,买不到的。”叶晓寒眼睛一眨,含住一颗,睫毛低垂,红润的唇已覆上他,雷雨猝不及防,在这样的温柔里情难自已,回吻着她,唇?纠缠里不及分辨,丝丝苦涩裹着绵密的甜,流淌进四肢百骸里......他搂着她撞进房里,他看她在枕上深深辗转,似慵懒的柳条撑不住丰腴的绿叶,娇怯地摇曳,又似恃宠而骄的小猫咪,蜷缩在主人怀里,再不必担心外间的?雨......雷雨倦极睡去,叶晓寒披衣起身,适才的温柔,还缱绻在衾枕间,一室寂静里,只有她轻轻的叹息合着眼?的泪光,闪烁不定,这样的夜里,心头的回忆泛起银露白霜的涟漪,天若无情,为何会有如此难分难离的纠缠过往,天若无情,又为何每每让近在咫尺的幸福匆匆滑过掌心......
雷雨今天回来的早,打开?,客厅里空无一人,他以为叶晓寒有事出去了,突然瞥?房间的?虚掩着,里面传来轻轻的说话声,雷雨走近了些,听出是凌子航的声音,雷雨本想推?进去,心里却升起一丝疑惑,家里又没有外人,他们干嘛要躲在房间里说话。凌子航的声音略高些,“晓寒,这报告别再留着了,让雷雨看?不好。”“我有分寸,雷雨从来不会乱翻我的东?。”“恩,那我走了。”雷雨不及反应,?已经开了,凌子航和他撞了个对脸,都吃了一惊,在这一瞬间,雷雨注意到叶晓寒把手里的一张纸迅速压在了桌面台板下,又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声音也不出啊。”雷雨尴尬的笑了笑,“我以为你们在谈什么重??要的事情。”凌子航脸色微变,“我们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好了,我也该走了。”雷雨点点头,跟着叶晓寒走到?口,送他出?。一宿无话,但雷雨心里始终梗着台板下的那张纸。第二天,叶晓寒去看杨眉,雷雨和吴磊请了半天假,在家里呆了一会,终于按捺不住去掀台板,台板下空空如也,雷雨心里一动,转眼去看左下?那个上着锁的抽屉,抽屉里一般放着钱包和证件类的东?,安全起?都会锁上,但是钥匙就放在床头柜的台灯下面,雷雨拿了钥匙,对着抽屉发了半天呆,还是把它打开了,抽屉里铺着一张白纸,雷雨略翻了翻,并没看?什么报告单,他有些泄气,刚要关上,忽然注意到垫底的白纸凸起一块,雷雨掀起来,里面果然放着一张折起的A4打印纸。雷雨拿起来迫不及待地打开,原来是一张产检的b超报告单,看着那张朦朦胧胧根本分辨不出任何轮廓的照片,雷雨心里一阵发酸,他叹了口气,刚要合上报告单,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底下那几行字上,他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行字,十周,十周......一点寒意从脚底升起,弥漫进了四肢百骸,血液,呼吸,思想在这一瞬间都凝滞了。叶晓寒按亮了客厅的大灯,被低头缩在沙发里的雷雨吓了一跳,她埋怨道:“你怎么不开灯啊!”雷雨抬起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叶晓寒神情大变,“你......你这是......”雷雨站起身,右手缓缓举起那张报告单,他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叶晓寒甚至能听?他牙关乱撞的咯咯声响,她心中一阵剧痛,忍住了,“你还是看?了。”一句话,说的平淡无波,“这个孩子......”下面的话,雷雨再问不出,叶晓寒扯起一边嘴?,冷笑,“雷雨,当年负约的人是你,你凭什么让我守着清白之身等你?”雷雨目光一闪,说不清是屈辱还是愤怒,“清白,”他怒极反笑,“你以为我在乎的是你的清白,我来找你之前,早已设想了一切可能,当年错的是我,我也知道我根本没有权利要求你什么,只要你能原谅我,接受我,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叶晓寒身子一晃,勉强支撑住,雷雨仍是痛心疾首,丝毫没有在意,“可是你......你明明心里放着他,你明明已经许了他,你却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你和他之间坦坦荡荡!”雷雨把手里的报告扯的粉碎,一扬手,撒了满地,“你说清白,沈琉璃不清白吗,我不在乎什么狗屁清白,我在乎的是你,可是你......你带着他的孩子来和我上床,你怎么配和我说清白两个字!”叶晓寒紧紧按住胸口,脸上却现出前所未有的轻松,“现在,你该知道被爱人背叛的滋味了吧。”雷雨猛地转过眼,痴痴愣愣地看着她,看了不知多久,他仰天狂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落了满脸,“叶晓寒,我不要再?到你,今生今世,我都不要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