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肥?”许多差点丢了手里的盘子,“明月姐姐,为了别人的眼光做这种自虐的事,这不是你的?格啊!”跟在他后面的李翰元闻言暗道:“包子今天怎么了,说话劝人还挺中听的。”谁知许多话锋一转,露出一脸不怀好意的窃笑,“更何况冲你明月姐姐这身彪悍气质,那减肥跟不减肥基本没区别,减也白减,哪个男生敢......”陈明月忍无可忍,“嚯”地站起身,凌厉的眼神直逼许多,许多吃了一吓,末了那句话硬生生的堵在喉咙管里。李翰元赶上去踹他一脚,“包子,我想起前几年春晚有个挺火的小品,里面有句台词挺应景的,你小子就是没事找抽型!”“嘿!”许多被他噎得直翻白眼,陈明月狠狠地剜了许多一眼,掉脸就走,不曾想走得太急,正和对面来人撞个结实,那一盘子的饭菜整个儿合在身上,浅色的外衣顿时如同开了杂货铺子一般热闹,陈明月被撞懵了,对面的男生先反应过来,连声道歉,他叫?耀东,和陈明月一班,只是两年来没什么特别交往,双方都只能认个脸熟。?耀东忙从一旁餐桌的纸筒里拽出??一条餐纸,要替陈明月擦拭油污,陈明月正气不打一处来,铁?着脸推开他的手,“让开让开,不用你管!”她把外衣脱下来一卷,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径自出了?堂,叶晓寒和杨玉俐对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耀东愣了半晌,把那团衣服又从垃圾里扒拉出来,田甜看着好笑,揶揄道:“你不是想替她洗吧?”?耀东倒很坦然,“我不小心废了人家一件衣服,不管洗还是陪,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田甜笑道:“就陈明月那个暴脾气,你不提还好,一提,指不定她怎么损你呢。”一句话,倒真把?耀东说傻了眼。
三人一前一后回了宿舍,叶晓寒估摸着陈明月还没消气,便劝道:“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别气了,快把衬衣换下来吧,一会干了更不好洗。”陈明月道:“我哪是气啊,我那是饿得!”叶晓寒和杨玉俐不禁相视而笑。杨玉俐看看时间,赶着换了件手工织绣的连衣裙,对着镜子梳妆打扮起来,陈明月淡淡道:“有约会啊?”杨玉俐拿起手包拉开?,支吾道:“有个朋友过来,我去?站接一下。”陈明月冲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叶晓寒疑惑,“怎么了?”陈明月冷笑道:“包工头把老婆儿子都送回了湖北老家,这下子,可成了名副其实没笼头的?,几乎半个月就要来省城一趟,我估摸着今儿晚上,杨玉俐是不会回来了,一会查房的时候,替她搪塞个理由吧。”叶晓寒闻言也沉默了,二人一时无话,却都一脸凝??。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叶晓寒走过去,陈明月?她握着听筒发愣,不禁奇怪,“怎么了,谁的电话啊?”叶晓寒淡淡一笑,“没事,我出去一趟。”
李秋实听?宿舍?响,有些慌乱的把手中的一叠资料往抽屉里塞,大嘴和凌子航推?而入,大嘴笑道:“怎么就你一人啊,老童呢?”李秋实起身道:“我和别人换了个班,?上就走,童瑞一会也该回来了。”说着便拿起背包钥匙,匆匆出了房?。“这人!”大嘴拿起水瓶,晃了晃。凌子航拉出椅子,刚要坐,忽然瞥?桌?有张白纸,隐隐能看?纸上印着“xx 诊断书”的黑体字样,凌子航心中一惊,连忙捡起来细看,“子航,你瞧什么呢?”大嘴端着个茶杯溜达过来,凌子航连忙折起诊断书,淡淡道:“超市促销的小广告,都是油盐酱醋的,跟咱挨不着。”“这帮开超市的,传单都发到宿舍来了。”大嘴颇为不满的紧嘬着牙花,凌子航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把诊断书塞进李秋实的抽屉缝里。
雷雨在戏社试衣间幽暗的灯光下站了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只半圆形的茉莉花环,大小一致的花朵被镶嵌在一只细丝银发卡上,中间还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几颗人造珍珠,莹润的珠光时隐时现,明艳又不失庄??,整只花环透着说不出的淡雅精致。清淡的花香萦绕在鼻端,轻而易举地便可将雷雨带入童年的回忆,三月三,春到桥头踏?去,叶先生带着叶晓寒祭奠亡妻,叶国?手持一束茉莉,叶晓寒擎一朵,或佩于胸前,或戴在鬓边,清?一缕,花随?动,而人比花娇,叶家父女走过村中小道,连最淘气的孩童,最聒噪的妇人也不免安静下来,咬着手指,痴痴愣愣地望着。每每路过雷家,亦有满院花香,叶晓寒总免不了回望一眼,四目相对,一如既往的默契,相视一笑......雷雨深深一叹,她与他,是不是只剩这些过往,这段回忆。?开了,叶晓寒站在?外,只不经意间一瞥,便如一阵?过,轻而易举吹皱一池春水。雷雨动动嘴唇,“你来了。”叶晓寒走近几步,“找我,有什么事?”雷雨忽然觉得悲哀,他们之间,几时变得如此疏离客套,“衣服弄好了,试试吧,不合适还有时间改。”叶晓寒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微微点一点头,“我这就去换上。”“等等!”雷雨将茉莉花环放在她手中,“戴上这个!”叶晓寒讶异着抬起头,“好漂亮,从哪里弄来的?”“请花店老板娘帮着做得,茉莉花可以拆下来换新的。”雷雨替她打开隔间小?,“你慢慢换,我在外面守着。”
雷雨盯着天花板发了半天呆,隔间的?里仍是安安静静,雷雨来回踱了几步,伸手在?上轻轻扣了几下,里面还是静悄悄的,雷雨有些着急,犹疑着搭上?把,一室寂静中响起“嘎巴”一声,像是一个预警,雷雨慌忙缩回手,?开了......叶晓寒正站在那一点灯光下,剪裁合宜的一袭白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少女婀娜的曲线,精致的茉莉花环紧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衬得她整个人就如同谪落凡间的仙子,不染尘世。雷雨胸中那一点隐隐的火焰陡然间腾起,似乎把整个人都烧得透透亮亮的,让他必须要用尽全身的力??,才能勉强压下这炙焰乱舞的?春欲望。叶晓寒被他看得大不自在,捏一捏额上的花环,“好像有点紧。”雷雨伸手抹在她的额边,嗓音有些暗哑,“觉得哪里紧?”叶晓寒抬起眼,“说不出,好像整个发卡都紧。”一双如诗如梦的大眼睛,恰如两泓清泉,涓涓落入雷雨已被灼烧干涸的心底,火一般的欲望在水样的柔情中渐渐平息,雷雨轻轻拉住她的手,把她带到试衣镜前,顺手拧开了镜前灯,叶晓寒看?了镜中的自己,一时也发起呆来,雷雨在她耳边轻声道:“晓寒,你真美,就像一枝带着露珠的茉莉花!”叶晓寒心中一动,浅笑着垂下头,却避不开雷雨炙热的目光,正没个开解处,?外却传来一阵熟悉的笑语,二人一惊,下意识地转过身来。推?而入的正是雷雨宿舍那三个活宝,走在最前面的陈墨满面春?地笑道:“一会儿我穿上戏服摆几个pose,哥几个给我......”陈墨看?叶晓寒,一向灵光的舌头不受控制地打起结来,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成语,“容光摄人”,原来老师并没有吹牛扯淡,容光还真能摄人。雷雨?三人一副心驰神往的呆傻模样,心中不免气恼,低声道:“晓寒,先去把衣服换下来”。
陈墨一把扯住雷雨,“你们这是......”雷雨拂下他的手,“剧本里有个隐形?色,也只有晓寒能胜任,本来打算这几天告诉你的。”“啊?”陈墨瞪圆了眼,掩不住喜色,“你是不是还特意给我加了段感情戏啊?”李翰元笑道:“你当这是琼瑶剧啊,还准备秀一段你是?儿我是沙,想什么呢?”雷雨看看陈墨,“今晚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说出去,他们两个你负责搞定,否则,”雷雨警告似地瞪他一眼,“你就甭想踏踏实实做这个男主?!”“嘿,威胁我!”陈墨被他斥得满脑?子冒烟,可也抵不住心里的好奇,只得耐心等待着最后一版剧本揭开疑惑。陈墨很清楚那二人加一块就是一超强版小喇叭广播电台,于是当晚用半个?瓜两斤桃在宿舍阳台上摆了一桌水果宴,来封李翰元和许多的嘴。陈墨说?瓜吃多了胃大影响舞台形象,抢着抓了个水蜜桃啃得不亦乐乎,边啃边琢磨,“哎,你们有没有觉得雷雨和表妹之间有点不正常啊?”“哪不正常啊?”李翰元拿着大勺舀瓜,头都懒得抬,陈墨想了想,“眼神,或者说......感觉,你们会这样看自己妹妹啊?”“你想什么呢?”李翰元不耐烦了,“人家一起?大的和你几个月都挨不上?一面的能一样吗,我说黑土,你怎么一脑?子
黑色思想啊!”许多“哼”一声,拉?了声音,“是不一样!”,陈墨疑惑,“包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呀?”“我知道什么!”许多丢下手里的?瓜皮,“我只知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别费你那脑瓜子了!”
叶晓寒走出图书馆,正巧看?凌子航进宿舍区大?,忙赶上去叫住他,凌子航似乎十分疲惫,“这两天忙得什么都顾不上了,你还好吧?”叶晓寒点点头,“笑笑,他怎么样了?”凌子航一脸凝??的摇摇头,“昨晚送??症监护室,怕是熬不过这几天了。”叶晓寒叹了口气,?凌子航剑眉紧锁,有些不忍,“后天舞台剧要公演了,你也来看看吧。”凌子航抱歉一笑,“后天我要值班,不过,我会让程晨第一时间把录影带放给我看。”他轻轻拍拍叶晓寒的肩头,“祝你演出成功!”
公演的那天恰逢D大毕业典礼,偌大的礼堂里,还坐着不少刚刚行完毕业礼,还来不及换下学士袍的毕业生们,陈墨是个好事的,岂肯放过这么个赚人气的好机会,怂恿着创作团队,舞台布景临时打出“向毕业生致敬”的条幅,戏未开演,已卖出人情,雷雨暗暗松开紧握的剧本,手中的汗水洇在雪白的纸面上,顿时留下一个晦暗不明的标记,帘幕一?微微扬起,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雷雨心中一动,满心的忐忑霎时间化为说不出的期待。画外音即时响起,公元某年,君主昏聩,朝纲不振,诗人明远空怀满腔报国之志而无处施展,终日碌碌无为,痛定思痛之下,决定辞官归去。大幕徐徐开启,布衣灰袍装束的明远挂印离去,同袍师?送至十里?亭,老师抚着?髯叹道:“人各有志,有人星夜赶考,有人天明辞官,惟愿......从此分两地,各自保平安!”明远向恩师行告别大礼,洒泪而别。明远回到故乡,或??坐黑瓦白墙的小巷,聆听千年古寺的晨钟暮鼓,或立于垂柳依依的江畔,感受月落乌啼的寂寞苍凉,怀才不遇,生不逢时的愤怒与茫然无处排遣,唯有日日举杯邀月,放浪形骸,无奈醉里春波,梦时朝雾,都化作醒来惆怅......一日,明远醉卧舟头,半梦半醒间,忽闻一曲笛音悠悠徊转,明远侧耳细听,奏得正是名曲《春江花月夜》,展眼望去,但?水天一色,烟波浩淼,那一曲空灵的笛声宛如来自天籁,扫净了明远满心的愤懑阴霾,豁然开朗,“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波无月明!”明远转回身,唇?一抹笑容,?轻云淡......从此后,诗人策?天涯,四海为家,从“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宁谧恬然到“万径人踪灭”的精绝瑰丽,而那袅袅的笛音也一路追随,时而悠扬如极妍丽的宋画卷卷铺陈,时而婉转如群岚后的山峦若隐若现,明远的足迹踏遍了大江南北,留下了无数传世的诗篇......漠漠?沙深处,明远迷失了方向,?河落日,天涯孤寂,诗人在乡关何处的泣问中泯灭了最后一丝希望,曼妙的笛音再度响起,伴着漫天散落的花雨,十二个貌美神妍的仙女怀抱琵琶从天而降,伴着笛音翩翩起舞,花雨深处,缓缓行出一位头戴花冠,手持?笛的白衣少女,好一幕萧短笛?衣若雪,一时间,乐有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态,诗人沉浸在这一幕灵魂的震撼中,如痴如醉......骤然间一阵?起,?沙漫天,一切便如同幻景一般消逝不?,依旧是寂寂?沙,大漠孤烟,远处,似有驼铃声隐隐传来......明远为商队所救,回到故乡,他倾尽心力,描摹出幻梦中的那支?天舞,并写下了不朽的名篇《丝路》,千古流传!功成之日亦是明远弥留之时,朦胧中,他似乎又看?了大漠深处的那场花雨,花雨中,那位白衣少女正站在远远的云端,吹奏着那曲不灭的《丝路花雨》......大幕缓缓合拢,片时的寂然之后,便是雷鸣般的掌声,“不再憧憬天堂,因为我们拥有不灭的梦想!”大幕再度开启,雷雨带着主创团队走上舞台,缤纷的花雨下,他向着叶晓寒伸出手去,没有任何光亮可以掩住他眼中闪烁的星光,那一刻,雷雨只觉得,那是一场属于他们的花雨,台下阵阵的掌声便是所有人给予他们的祝福!身着学士袍的毕业生们忽然?刷刷地举起手,“小学妹,再为我们吹一曲吧,这是属于我们最美的毕业季!”叶晓寒也陷在深深的感动里,却不知该用一首什么样的曲子去表达离别的伤感和对未来的祝福,雷雨俯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叶晓寒微微一笑,举起?笛横在嘴边,她吹得是一首台湾?谣,名字叫做《茉莉花开的日子》,清新和略带感伤的乐音萦绕在偌大的礼堂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没有酒的离别前夜,他们却在微醺的醉意里,感慨着流年似
水,繁华如梦,回味着一千多个转瞬即逝却又足以铭记终生的流金岁月......一曲吹罢,学哥学姐们仍旧意犹未尽,程晨忽然跑到台前,递给叶晓寒一张折起的纸条,叶晓寒疑惑地打开,脸色顿时变了,她转眼看着雷雨,急道:“我有点急事,先去换衣服!”说完便冲台下鞠了一躬,匆匆转下了后台,雷雨愣住了,台下台上不免议论纷纷,沈琉璃忙冲着陈墨使个眼色,一众演员拉着手走至台前,向着观众席谢幕。
叶晓寒跑出礼堂大?,凌子航正站在一辆出租?前焦急地等待着,看?她,急忙拉开??,“快走,就要拔呼吸机了!”凌子航跟着她钻进?座,关紧??,“师傅,快,D大附院!”叶晓寒跑得太急,咳嗽起来,凌子航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笑笑,他一定会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