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那请来的孝女还在哭喊着本子上的唱词,大厅一侧,一卷草席、一床蚊帐、几张红纸就是他的灵床,那个人躺在那里,没有像以前一样笑着跟我讲:“囡囡,你回来了。”转眼间,场景变了,主持葬礼的法师说到时间封棺了,主持人说着唱词:“你们再走近看一看,从此之后千年不见万年不望了,就再看多一眼罢。”那大红色的棺材里,他脸色苍白,“那一身寿衣颜色深暗,一点都不适合我的大帅哥,真的不好看。”眼泪止不住得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背过身去,封棺的声音“哐”……“哐”……一声又一声在耳边叫嚣……再转换,黄土一捧,两不相见,三生石边,彼岸花开荼蘼,孟婆汤饮,你就再也不记得我。
场景里哭喊的唱词让人难过到心悸,眼泪像水龙头开了阀,湿了枕头,“囡囡,囡囡,醒醒,是不是不舒服呀?不怕不怕哦,爷爷在这里。”熟悉得有些陌生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青澜睁开惺忪的睡眼,“爷爷?”声音中带着迟疑,“诶!囡囡是不是还不舒服呀?昨晚呀你烧到无意识地颤抖,可把爷爷吓坏了,”爷爷挽着杉木费力得起身,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啦啊,没事了,囡囡不难受啊。”额上的大掌温热,她眼睛一红,一头扎进爷爷怀里,“爷爷,我好想你呀,真的好想好想你呀……”老人摸了摸小丫头微黄的头发,爽朗大笑,“这不是才过了一晚嘛,傻丫头,爷爷在这里呀。”“不是,不是一夜,是两年,你离开我已经两年了,我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你。”她心里酸胀,自然不能把这些话告诉爷爷,平复了下心情,带着鼻音撒娇道:“这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这样算我可是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呀。”头还一个劲地钻呀钻呀,惹得爷爷开怀大笑。
吃完饭,茅屋门口的板凳上坐了个小人,托着腮望着那已经被推倒的屋体发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重新回到从前的时光,但从前无数次幻想能重来的念头成了现实,她一定会好好珍惜,从来一次,那些曾在午夜梦回时意难平的遗憾就少一些罢。
青澜瞅着面前坍塌的房屋还有连根拔起的树木,心中还是会有些不舍,仍然记得那龙眼树上用木板架成的秋千和摔过的跤,还有那站在院子里眺望过的鹰,随着围墙一起拆下的还有无数的回忆,也才更加体会到一句话“故乡之所以是故乡,在于它见证和承载了那些你再也回不去的时光”。只是人总要向前看,念旧不该成为越来越好的牵绊,该记住的在心里,忘却与否看人不在物。
从文艺的世界清醒过来,她终于记起现下当务之急是整一个完美的户型,把日后家庭吵架的根源扼杀在摇篮里。只是要怎么搞定说风就是雨的程女士,是个世纪难题,何况自己在她那里还是个不受宠的五岁小屁孩。真是难搞,她想,不禁抬头望天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