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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又见海珠石

“老爸,老爸,你快看啊,江面露出了一块大石头!”

顺着女儿的指向,我往江面看去,只见在河道中一个航标旁赫然有一块大石头,露出的部分正被江水一遍一遍地冲刷,随着两岸耀眼的灯饰散发着闪闪的磷光。

“哈哈,你有眼福了!我们现在走的这段是长堤大马路的西提,靠近爱群大厦对出的路段,你看到的可是著名的海珠石——如果不是今晚珠江退潮,你还不一定能一睹它的真容呢!”

女儿今年年底就满二十了,现在在读大学一年级。说实在的,随着小孩年龄的增长,我们父女俩的交流就好像一直在减少:一是上大学要寄宿,大家见面时间少了;二是她开始有自己的价值观和社交圈子,即使在一起,大家也很少有共同的话题了——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代沟”吧。

今晚是个难得的“例外”:我们家现在住江南,由于在江北的一间老房子近期在装修改建,小孩大学学的是设计,便主动提出要去现场“实地考察,提提建议”,才有了这次全家出动、沿江散步和轻松对话。

小孩是我们的独生女儿,是家族公认的“幸运儿”:她妈妈怀她的时候碰上“千禧年”,大家那一年都“扎堆”要生龙宝宝,妇产科的床位是“一位难求”,幸好我爱人本身就是医护人员,床位问题才“不成问题”;顺利出生后,赶上我们刚买了第一套商品房,我们抱着她搬家,小家伙第一时间住进了新房;之后的幼小、小升初、初升高直至高考录取,几乎一路顺畅、每每“心想事成”——简直有点“人生开挂”的味道。

但就是这种“一路幸运”,却引起了我作为家长隐隐的不安与担忧——他们这一代青年人现在的起步“太幸运、太顺利、太轻松”,这对于他们将来走出社会以后反而未必是好事。社会是现实的,现实是充满竞争的,竞争更是残酷的!实际上,真正的考验从他们毕业后踏入社会工作与生活时才刚刚开始!

没成想,今晚与小孩在江边的对话,一下就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几十年前——那时的我还是一个“小屁孩”,我也是从我父亲口中第一次听到“海珠石”这三个字……而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儿时忆记了。

记得小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住的是很普遍的“公房”:房间老旧狭小、厨房厕所是好几户人公用的、晾晒衣服要跑到楼顶的大露台。唯一的便利是上学近——小学就在马路对面的小巷子里面,走个一两百米就到了,印象中就从来没有迟到过。

幸好,除了生活条件的艰苦,儿时还是有许多属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美好的集体回忆:比方说家家户户真的可以“夜不闭户”,邻里关系非常亲密,治安环境良好,学**“路不拾遗”的好人好事屡见不鲜。每天放学的时候是我们一天当中最最开心的时刻——校门附近的诱人零食:棉花糖、咸酸、两分钱一根的冰棒、五分钱一碗的斋河粉。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和同班的几个小调皮去吃河粉,竟然打赌谁最能吃辣,几个捣蛋鬼几乎把一大罐辣椒酱都掏空了,最后大家把眼泪都吃出来了,恼怒的老板直接把我们几个“扫地出门”……如果读者朋友当中有与我年纪相仿的,你们一定也会像我一样对那个时代年少的我们津津乐道吧!尤其是课间和放学之后,我们会有大把时间做游戏(不像现如今,天天要喊“减负”)。没有网络、没有电游,只有弹珠子、捉迷藏、放风筝、过家家等属于我们学生时代的游戏经典。

应该说,我们那个年代,物资匮乏,生活水平比较落后,但记忆中我们的精神生活是很丰富的——每天晚饭后,社区的公共舞台几乎都会上演“工农兵大合唱”、大家统一集中看“样板戏”、跳“忠字舞”。据后来大人告诉我,我小的时候在我们的居民区还曾“小有名气”呢:因为小小年纪就敢上台面对众人朗读唱戏,很有那么一点“人小志气高”的味道,被很多大人所夸赞。除此以外,我们住的地方离长堤非常近,只隔两个街口,爸爸经常在饭后带我去散步。很多时候,我们会沿西堤一直走到沙面,沿途经过爱群大厦、南方大厦、还有古老的海关“大钟楼”。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次是有一晚我“闯祸了”:某天饭后散步,我不知何故很兴奋,沿着江边一路小跑,一不小心竟然把自己穿着的一只鞋子踢飞了,它直接飞入了珠江,并很快随着翻滚的江水不见了。而这是我爸给我新买的“解放鞋”(可以说是那个年代最流行的一款了)的其中一只,几块钱的一双新鞋子相对于那时普通人每月二三十元的工资,还是一笔不少的支出——可想而知,我爸爸当时是有多愤怒,而我立马挨了一顿“狠揍”自然是在所难免的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爸爸经常晚上带我去散步,边散步边给我讲珠江两岸的历史,尤其是他认为历史悠久的老广州都熟悉的长堤大马路的这一段。从洋房林立的沙面、海关大楼、南方大厦、爱群到海珠石、总工会码头、还有著名的五仙门发电厂旧址等等,如数家珍。有一回,讲到海珠桥的历史,他少有的激动起来:原来他是1949年广州解放前夕,国民党反动派撤离前血腥轰炸海珠桥的见证者之一!那天午后,他在距离大桥不远的地方休息,突然一声巨响,惊天动地!他和其他人不禁往桥的方向聚拢、观望,只见之前还人来人往的大桥已轰然倒塌,江水中血肉模糊,惨状一片!这是反动军队临走前对广州人民犯下的又一宗严重罪行!若干年后,每当我走过如今已既崭新又现代化的海珠桥时,回想这段从我父辈传授的历史,每每都会感慨万分!

转眼间,时间已来到二十一世纪的二十年代,历经无数先辈的前赴后继、艰苦奋斗、不懈努力,英雄的广州城如今已是伟大祖国改革开放的桥头兵、一座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早已获得世界公认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双丰收!而一块海珠石,则承载了几代人的时光印记、见证了千年羊城的星移斗换。但愿我们的下一代,能不忘历史、不骄不躁、不负韶华,珍惜和平年代和优厚的物质生活条件,以更高的家国情怀,更出色的时代创造力,为建设更美丽的花城、更美好的祖国河山而贡献出他们的青春与智慧。

“爸爸,爸爸,我专门找度娘查了:海珠石,指古时广州珠江中的一块巨型的白垩纪礁石,又名海珠岛、走珠石和海珠洲……”

又见海珠石,勿忘珍贵史;吾辈当自强,国运更铿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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