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迎来苏杏姑娘的葬礼,邻里为她筹集银两,送她最后一程,在杏花铺满的道路上。
白色的幕布挂满了祠堂,在那小小的一间,是苏杏身体安放的地方。
她生前虽然是孤身一人,但邻里都来为她送行,也不至于就这样孤单的走,还望她来世不再一个人,也不要遇人不淑。
我和扶桑站在不远处,目送着苏杏的离开,不禁感慨,这姑娘还真是可怜,为了一个不值的人,就这样走了。
“扶桑,我们回去吧!”我选择不再去看苏杏的灵牌,多看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好。”
两个人影便消失在祠堂外面,回到客栈房间内,扶桑抱着清落站在窗前。
窗外杏花依旧,落花顺着流水向下而去,远处传来阵阵凄美的笙歌。
天色呈现惨淡的灰,迎面吹来的风有点闷热,这才像极了七月。
“要下雨了。”
我后背靠着扶桑,看着窗前微微摇曳的杏花。
“是啊,天有不测风云。”
扶桑抱着清落的身子安静的站着,就这样,风渐渐大了,天色渐渐晚了,笙歌也听不见了。
突然,扶桑一把拦腰抱起清落,顺便关起了窗,往床边走去。
“阿清,我爱你。”这句话他终于说出来了。
扶桑只是把我放在床上,然后坐在床沿,为什么他突然说这种话呢?我确实喜欢扶桑,但这就是爱吗?
我看着扶桑没有说话,此时,他的眼神真诚无比,让人不禁神往。
扶桑又突然吻了上来,我不禁往后仰,就这样倒在了床上,身下是柔软的被子。
扶桑就这样撑在我身前,带着深情与笑意,我的心又怦怦直跳,望进他的眼眸,是一望无际的深邃,我便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心跳声让我无所适从,但还好,还好,扶桑没有贴我很近,我不要紧张。
“扶桑…唔。”
见她还想说什么,他便用嘴堵住了她的唇,叫她什么也说不出口。扶桑是一贯的霸道,只要是想得到的,他从来不会放手。
吻愈来愈深,呼吸也逐渐变的沉重,空气中传来一股温暖的气息,交杂着扶桑清冽的味道。
他的吻逐渐向下,直到扯开了我的领口,身体贴合的部位有异样的感觉,我感觉到了炽热,尽管变的没有力气,但我还是伸手遮住了领口,示意扶桑不要。
扶桑也是一愣,我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顺着扶桑微微渗汗的额头,直视他泛光的眼睛,我呼吸一紧,没有出声。
随即,他低声一笑,从我身上翻身而起,利落的坐在床边。
“对不起,吓到你了。”
扶桑低沉着声音缓缓道。
看着他的背影,我便坐了起来,然后把衣服整理好,扶桑并没有回头看我,难道是不高兴了吗?
我便爬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外面好像下了很大的雨,明早会不会落一地的杏花呢?扶桑?”
扶桑这才转头看我,眼神还是有点迷离,但已经冷静很多了,没有刚才那么可怕。
“会吧。”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便没有再碰我,只是淡淡的说:
“你可真磨人。”
“什么?。”
我不懂,于是反问他一句。
他却只是笑笑,答了一句“没什么”。
“哦,那我们继续听雨声吧!这种感觉挺好的。”
我现在并不敢躺下去休息,还是和他一起坐着比较好,再说了我是仙子,不休息又不干嘛。
“你确定?”
“确定啊!”
扶桑看着清落眼中的笃定,仰头呼了一口气,然后终于恢复了。
“那到我怀里来,我抱着你听。”
清落还是一脸质疑,坐在那并没有动,倒是扶桑一把拉过她,然后按在怀里。
“我怕你累,这样你想休息就可以休息。”
我在扶桑怀里还是有点害怕,我并不想过早体验这种刺激感。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嗯?听到没。”
我放松了一下,然后在扶桑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听到啦!”
扶桑只是单纯的抱着我,然后我们就开始听雨了,对,认真的听雨。
这样安静惬意的时光其实很美好,能在人间一处平凡的屋子里这样相处着,实在值得珍惜。
雨声真的很好听,扶桑的怀抱也很暖,味道也很好闻,直到我渐渐有了困意,雨声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只有扶桑的怀抱是真切的,离我最近的。
扶桑看着眼睛逐渐闭上的清落,在她额头留下轻轻一吻,不带有任何欲念,干净美好。
然后目光飘向了很远的地方,嘴角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
这九千多年来,我没有枉费,现在能真切的抱着你,没有人打扰,真好。
外面的雨还在下,梦里有人喊着清落。
“清落,清落,你怎么能忘了我!”
这是扶桑的声音,可扶桑为什么会说这种话,难道是又是她!
看着眼前的彼岸花,我知道,我又进入了那个梦,那个没有尽头的梦,难道真的有另一个自己吗?那我又算什么?
这里一片血色,花开的极美,过了奈何桥便是,现实中我从未来过,只有在梦里它才会出现,但为什么我觉得好熟悉。
“你出来吧!出来啊!”
也许这一切都不存在,也许我只是对自己呐喊。
“我这不就来了嘛。”那个女声再次响起。
“让我看看你,你究竟是谁?”
“都说多少遍了,我就是你!只能活在你心里的你。”
“为什么?我不明白,我到底是谁?”
“等我真正出来的那一天,你就会明白了。”
“真正出来的那一天?我会明白?”
所以这是为什么,我难道要永远这样活下去吗?带着那个未知的自己。
不!我不会这样的!不会!我会找出一切真相。
清晨,我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的,环视周围,发现没看到扶桑,窗子是开着的。
我便起身来到窗前,迎面飘来一阵清香,是雨水冲洗杏花的味道。
雨后,一切都变的很干净,树上的杏花却所剩无几,都漂落在了水里,一切变得可真快。
我知道有另一个自己的存在,却不知道她是怎样的,如果梦里都是真的,我又该如何自处。
我在佛前修了九百年,只因佛的一句话,我便出世游历,可这一出来,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佛理白修,只余佛术尚且可以用到,也不过是行走人间,救济百姓罢了。
那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难道仅仅是为了遇见扶桑吗?
“又在发什么呆?”
扶桑走了过来,把我抱在怀中,我已经对他的拥抱习以为常。
扶桑就是喜欢抱着他的阿清,这种感觉很真切,就好像她永远都不会离开,永远在自己怀里。
“没想什么,只是在看落花罢了。”
“哦?是吗?难道没有想我?”
我笑了,扶桑真是越来越爱打趣人了,可他这样却让自己莫名开心,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烦恼。
杏花烟雨里,有一白衣男子踏着满地落花穿过桥梁,行至河下的那户人家,只见门楣素白,于是轻叩门扉,却无人应答。
但这白色布条着实奇怪,他并不愿往那个方向想。本想着风风光光的把苏杏接过来,但发现母亲写信欺瞒她的事实,所以匆匆赶来,不想让她误会。
一位大娘提着篮子走了过来,见这男子眼熟,便停下,疑惑的问:“这位公子可是来找苏姑娘?”
苏迟安一转头便看到了昔日对苏杏多有照顾的宜大娘,而宜大娘也很是吃惊,没想到真的是迟安回来了,他容貌又隽秀了不少,气宇非凡,难怪自己没认出来。
“宜大娘,我是迟安。”他看着大娘犹豫不定的神色,心里越是不敢想。
大娘只是抓着手里的篮子连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然后又叹了叹气。
“宜大娘,阿杏是搬走了吗?”
“苏杏这丫头,哎。”
“大娘,到底是怎么了?”他一字一句的问出了这句话。
“苏杏她,她走了。”宜大娘露出悲伤的神色,苏迟安了然,心中被什么刺了一般,麻木过后便是剧痛。
他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伸手颤抖着抚上了门,低头沉思良久,终于流出了一滴泪,滴落在脚下斑驳的石阶上。
宜大娘见状,只好慢慢离开,留他一人清静。
门没锁,他轻轻一推就开了,院里还是熟悉的样子,墙角种了一颗杏花树,旁边还有一口井,院子打扫的很干净。
他心中涌起昔日的回忆,全是关于苏杏的一幕幕,心口一阵阵酸痛,他的阿杏啊,为什么不等他回来当面说清楚呢?
可一切都晚了,他走进苏杏的房间,一切都很整齐干净,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碧玉镯子,下面压着一张纸。
他拿起那个镯子,那是他去年七夕送给她的,玉镯通体碧绿,光洁无暇,想来主人必是长期抚摸它,想到这,他更难过。
心中好似针扎,然后缓缓拿起了那张纸,纸上只有寥寥几字,透着娟娟秀骨,这是他教给她写的字。
“我有所思在远道。”
苏杏,这就是你想和我讲的话吗?对不起,我来迟了。
他伏在桌子上,泪流满面,湿了信,也湿了镯子。
此时,清落和扶桑见门打开着,便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这种场景。
过了好一会,苏迟安发觉有人进来,便抬起了头,见是陌生的男子和女子,心中疑惑,站起来,收起了信和镯子。
“两位是?”他清了清嗓子,缓缓问道。
“路人罢了,只是公子为何在这悲怆泣下。”
苏迟安看向扶桑,神色冷淡:“既然是路人,那便走吧!”
扶桑见他还沉浸在悲伤中,便不好逼问。
“我们走吧,阿清,别人的事终是不要干涉。”扶桑用只有清落听得到的声音说。
“等等,公子可姓苏?”我一定要问明白,既然见过了苏杏,那就要替她问明白。
苏迟安微微回神:“你们是不是认识苏杏?那她有没有和你们说什么?”他突然有些着急。
“我们与苏杏姑娘萍水相逢罢了,那日她寻死,恰巧被我们遇见,我们当时虽阻止了,却没想到她还是…执意于此。”
苏迟安愣了愣,心中无限悔意:“是我对不起她,是我负了她。”悲痛之色难掩。
“你为何要抛弃苏姑娘?”我终是替苏杏问他。
“抛弃,抛弃吗?我至始至终只有她一人而已。”苏迟安喃喃道,低头摩挲掌中的玉镯。
后来,苏迟安向我们坦白,一切只是一场误会,是他母亲不愿接受苏杏,于是写信说他马上要成亲,以便断了她的念想,虽然这件事还是被他知道了,可为时已晚。
我和扶桑见状,也不由为这两人惋惜,苏杏不在了,苏迟安一定很难过吧。
我和扶桑回到扶桑之地,没想到短短几天,我们竟见证了一段如此悲伤的故事,我一面为苏杏和苏迟安感慨,又不禁想,感情这件事总是饱经磨难,最后还不一定修成正果。
水云涧,阿愿照常在棠颂那儿,经过她这段时间的观察,玉泉好像很在意那位毓白上神,而毓白上神好像只对清落有意。
她心想,如果能让关系更复杂一点,岂不更好,还好魔尊未除去她体内母亲的妖力,这蛊惑人心之术,她还是很擅长的。
“棠颂,玉泉呢?今日怎么没见她?”
“你找她可有事。”棠颂没看她,专心于自己的事,马上就是天帝寿宴,毓白上神让他收集这玉醴泉的万年灵石,作为寿宴的贺礼。
“就是看你忙嘛,然后清落姐姐又天天和扶桑上神在一起,我只好找玉泉玩啊!”
“哦,她应该在毓白上神那边。”
阿愿便蹦蹦跳跳的走了,棠颂继续收集灵石,好在寿宴之前交给毓白上神。
阿愿跑到毓白的住所,便看到玉泉站在石头后面,默默看着远处的毓白上神。
“哈!玉泉姐姐!”阿愿笑着去叫她,吓了玉泉一大跳。
“虚,你小声点,不要被毓白上神发现了。”玉泉连忙拉住阿愿。
阿愿只是笑着调侃:“我想毓白上神早就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