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内,一个女人低声下气的看着易秋。
“秋儿,你就再给妈一些钱,妈保证,下次妈一定不会再找你要了,秋,你再给妈一笔钱,妈保证。”
易秋低着头,任凭那个女人苦苦哀求也无动于衷。
旁边聚集了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指指点点。
“这人怎么这样啊,一点都不知道孝顺父母。”
“就是,这样的人,简直就是社会的渣滓,要她干什么。”
“拍照,拍照,一定要把这人曝光到网上,都让大家伙看看这人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的。”
那女人看见周围的群众都站在她这边,心里暗自得意,不由得哭的更加楚楚可怜。
“秋,妈真的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那样子了。”
那女人说着,就作势往下跪。
周围的群众一看,更是骂骂咧咧,无一例外,全都是在指责易秋。
终于,女孩抬头,眼底是无尽的冷然与恨意。
“做我妈,你配么?”
易秋留着的短发遮住了眼眸,却遮不住那股子恨意与怒火。
“我情愿,你从来没有生下我。”
这样的话语,更引得周围群众的在那里窃窃私语。
“这女孩真是没良心,让亲娘跪她,怕不是要遭天谴。”
“我儿子以后,绝对不会娶这样的女人,连自己的亲妈都不孝敬,结婚了肯定会上天。”
在这个时候,万千的流言蜚语都压在了一个刚还没有成年的小姑娘的身上,甚至不问缘由,就直接定了她的罪。
有的时候,根本没有人会管是非对错,那些旁观者,通过观看他人的闹剧,自以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别人进行肆无忌惮的嘲讽。
他们只会站在自己认为的对的、弱势的一方,从来不会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或者,更确切来说,事情的真相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
因为他们从来都不是承受的一方,说对了,只会来一句“我就知道是这样。”说错了,也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一句“我不知道啊。”多么可笑,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从小到大,她见惯了太多的人这样的嘴脸,尽是丑陋,令人憎恶。
从当初像小兽一般愤怒的辩解,到现在对这些所有的冷嘲热讽视若无睹,她流了太多的眼泪。
突然,一道清澈的女声传来:“我还没见过当妈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逼自己的女儿的。”
这道朝夕相处的声音令一直沉默的易秋猛地抬起头。
咖啡厅外,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朝这里走来。
顾暖阳上上下下把易秋看了个遍,确认她没事,这才看向众人。
“你说你是她妈妈,那我问你,谁家的妈妈会让自己未成年的女儿四处打工?”
“还有,你说你是她妈妈,你知道她现在上几年级吗?你知道她生日是几月几号吗?你知道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吗?”
顾暖阳抛出几个问题等着那人回答。
女人一下子呆住了,还别说,刚才那几个问题,她真的一个都不知道。
“那又如何,我是她妈,她给我点钱怎么了?”
顾暖阳简直都要被气笑了,她知道易秋的家庭条件并不好,但是,没想到她会摊上这么一个糟心的妈。
“要钱可以,你只要签一份合同,别说两千,两万都没问题。”
女人正是着急用钱的时候,听到这话,当即有些意动。不过,她还是保留了一份警惕。
“什么文件?”
顾暖阳勾唇嗤笑:“亲子断绝协议书。”
女人瞳孔皱缩,一改之前的态度。
“想要断绝关系也可以,只要你给我二十万,二十万,我就签。”
易秋拉了拉顾暖阳胳膊,对着她摇摇头,示意不要给这笔钱。
顾暖阳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可以。”
顾暖阳出去打了个电话。
“孙叔叔,我可能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顾暖阳打完电话,回到咖啡厅,给易秋点了一杯咖啡,示意她坐下。
坐下的顾暖阳气势秒变,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那个,秋,对不起,我刚刚有点冲动了帮你做这个决定,你要是不想这样做,我打电话跟孙叔叔说一下。”
易秋摇头:“不用。”
先不说她知道顾暖阳是为了她着想,在这个时候改变了主意,怕是会连累她。
另一方面就是,她已经受够了,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身为她妈妈的女人就染上了赌瘾,嗜赌如命。
家里的钱也都被她拿去赌了,她爸也因为这个远走他乡,到现在都杳无音讯。当时还尚且年幼的她被留了下来。
易秋不怪她爸爸,换做任何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怕都是会做一样的决定。
从小到大,那个女人从来没往家里拿过一分钱,她的吃住都是靠邻里接济,慢慢地,她长大了,才在一些地方打零工赚钱。
由于她成绩好,学校给减免了学杂费,同时还有奖学金,这才能继续上学。
但是她妈妈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她能赚钱,就开始找她要钱。
起初,她还给,幻想着有一天她能够回过头来看看自己,但是,那终究只是虚妄。
一次一次的忍让换来的是她的得寸进尺。
这几年来,她总共来找她十七次,她也给了她十七次钱,再大的生育之恩,她也该是还清了。
就算今天没有顾暖阳,她也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因为她,有她自己的人生。
很快,一副精英装扮的男子拿着一个公文包走了过来。
“顾小姐,您要的合同我已经拟好了,您看看,还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
顾暖阳接过合同道:“孙叔叔的办事能力,我还是很相信的。”
她一步一步走到女人面前,女人怔愣,明明活了大半辈子。身上的气势却连一个小姑娘都比不过。
“签了它,你要的二十万,我给你。”
这一刻的女孩自信昂扬,跟在学校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易秋怔愣着看着,她们几个,基本上都不了解彼此的家世,也只是偶尔通过一些蛛丝马迹觉察出来一部分。
但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彼此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