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生死门主与摆渡人有一纸契约,生死门替摆渡人维护阳间与阴间的平衡,摆渡人便会允许生死门人以生灵之体通往地狱。
也有人说生死门主其实就是摆渡人,摆渡人就是生死门主。
众所纷纭,各有所理。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生死门徒遍布天下。
修士有,民间有,甚至传闻地狱也有。
生死门收徒不看来处,不观相貌资历,不论是善是恶,但凡你执行生死门规,便是生死门徒。
只要你达成规定,自有门中大能来寻你。因此,通往修士一途的捷径便也定在了生死门身上,自然而然生死门徒也就越来越多。
“这里就是生死门?”霍笑看着眼前开阔荒凉的大地,问道。
一片死寂,黑雾袅袅,死木枯枝,时有乌鸦鸣飞,时有毒蛇过地,这里怎么会是十二道宗生死门的所在地呢?
“生死门在哪里,其实我也不知道。”风不流道。
“但是仇人在哪里,我一定知道。”
霍笑看了看风不流,好奇不语。
风不流右臂伸展,一支长钉从袖筒落在手中,轻轻一投,长钉便已到百米之外,钉在了半截树木上。
这半截木下,有一小木盘,盘之上有一个杯茶盏,茶盏内盛着黑色浓郁的热茶水。
“走吧。”
霍笑此时更是迷惑,他只是见风不流掷出一长钉,至于长钉落在哪里他并看不见,这里黑雾袅袅不断,他一个凡人能入目十米已是极限了。
他紧跟着风不流身后,握紧长刀,时刻戒备着四周的毒虫蛇蚁与天上的秃鹫。
“看来我此行必死无疑?”风不流看着近在咫尺正冒着热气的茶水道。
“你当然会死,不过我更好奇你是怎么寻到这里的?”一个形如死木的人从半截死木后走出,只见他佝偻瘦弱,皮如黑焦,眼似铜铃。
“我想生死门中与我的仇人并不多,能从我手中活下来的也不多。”风不流看着眼前这人,淡淡道。
这人大笑,震的这片黑域颤颤巍巍,众物退避。
“你没变,还是那么自负,但是你越是自负,我就越欣赏。”
霍笑第一眼见到此人便已横起了长刀,他的恐惧来源于他的相貌也来源他的能力,他本以为自己的容貌已经够恐怖了,但是现在确实小巫见大巫了。
“看来你在这儿待久了,耳朵也变得也不好使了。”风不流看着四周,讽刺道。
“即使我听见了又怎样,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能有信心杀掉你。”这人端起木盘,缓缓走到风不流面前。
风不流接过茶盏,说道:“这是第九十八杯。”
“前辈,小心有毒。”霍笑见风不流要饮尽杯中茶,急忙拦住风不流道。
“没关系,我百毒不侵。”风不流笑了笑,便一饮而尽。
“这小娃娃是你什么人?”
“刚认识的。”
“怪不得十二道宗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原来你对凡人感兴趣。”这人眯着眼睛说道。
“那个小女娃倒是生的漂亮,不过可惜了。”
“天绝天绝,你该天绝,可惜我又不是天。”风不流叹道。
“我能有此境地也是拜你所赐。”天绝沉声道。
“那女娃本已死,我收她灵魂合乎情理。”
“你真的以为那些人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至少我知道,你觉得呢?”
“他们知道了又怎样?没有人阻止我,你知道为什么吗?风不流,你可真是个君子!”
风不流微皱额头,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被奉为天下第一剑客的风不流,你问我为什么?你不觉得可笑吗?”天绝大笑,似乎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地狱是地狱,神界是神界,妖界是妖界,我问你,人界是人界吗?”
“当然是。”风不流语气坚定道。
“哈哈哈,风不流风不流,看来你想临死前拉一个垫背的,因为我可能会被你笑死。”天绝笑摊在地上,一手指着风不流,一手握着腹部,笑的颤抖笑的欢快,仿佛让风不流了解到自己的无知他会很得意。
“堂堂神魂境巅峰,这片天地的最强者,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没兴趣知道。”
“也对,像你这种高高在上的人大有人在,不问人间世事,不食人间烟火,行过留名,剑过流血,真是痛快的极。”
天绝站起身来,严肃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确定你会死吗?”
风不流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气场,显然天绝的话已经入了他的心。
天绝见风不流沉默,便道:“你我虽有仇,但在第一次见面就已了结,我没死,你也好不到哪去,算是平了。”
“你觉得我会无趣到再去杀一个已经死去的女娃娃?我还没那么记仇。”
风不流感知到远处突然爆出十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强大气场,缓缓叹了口气,道:“他们已经来了。”
天绝双眼发着幽光,盯着风不流一字一字道:“对啊,他们已经来了。”
“我必死无疑?”
“借上官琼华的话给你,必死无疑。”
“她怎么样?”
“你不用紧张,她就在不远处看着,我想,像你这样的人,总要有个人给你收尸,对不对?”
“哦不对,我想来的人不止她一个,想看你死的人一定比替你收尸的人多。”
“我能否做个明白鬼?”风不流笑了笑,如释重负。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受人之命而已。”
“受谁之命?”
“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天绝凑到风不流身前,小声道:“追命台宫主,后魃。”
“那我的面子也挺大。”
“不但是大,而且是千百年来第一回,你也算是死的光彩。”
“光彩吗?”风不流冷冷道。
天绝转言道:“我赌你不死,你猜我会不会输?”
“风前辈绝对不会死。”霍笑定然道。
天绝看了一眼霍笑,道:“小子快快离去吧,你在这里会拉低今晚的观赏性。”
“我不怕死。”霍笑斩钉截铁道。
霍笑显然没有理解天绝的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风不流转头看向霍笑问道。
“霍笑!”
风不流将银剑取出递给他,问道:“霍笑,你认为上天是个什么样的人?”
霍笑这一次并没有脱口而出,而是想了半晌才回道:“上天一定是个极度自私,好奇玩乐的人。”
风不流拍了拍霍笑的肩膀,似乎这一次同意了他的回答。
“拿着银剑找陈前辈,他还欠我一个人情。”
霍笑纵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也听出了风不流的意思。
霍笑欲要说话,风不流道:“走吧,不要再回来了,倘若有一天你复仇成功,记得要止住杀念。”
霍笑见风不流态度坚定,自己作为背负家仇的男人,又怎么能婆婆妈妈呢?自己与眼前人很是相似,又怎么会不懂对方用意呢?
“弟子霍笑,谨遵师命!”霍笑跪在风不流面前,热泪染尽银剑。
“走吧。”风不流淡淡道。
霍笑站起身来,一手银剑一手长刀,走上了来时路。
天绝看着霍笑的身影越行越远,似乎陷入了沉思。
“风不流,你说我们有没有归路?”
“那你愿不愿意踏上归路?”风不流反问道。
天绝呆滞半晌,笑呵呵道:“哪有什么归路可言。”
“有的人一生下来都是供人玩乐的棋子,而有的人啊一生下来就是掌棋人。”
“算了,不想咯。”
天绝笑眯眯的,盯着风不流道:“我觉得我不会输,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这么自负?”
天绝大笑,道:“可能是我曾败给你吧。”
“走咯走咯,我还是沏壶好茶吧,如果我赢了,便分两份,输了只能独饮咯。”
天绝佝偻着身子,走进了荒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