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变成一匹巨大的狼,扑倒身后的几个枪侠。速度比寻常狼要快上三倍。被他扑倒的枪侠腹部留有三道醒目的爪痕,肠子流了一地,发出恶心的臭气。
然而,那些肠子流了一地的枪侠还没死,捧着血淋淋的肠子,张大了嘴巴尖叫,片刻全身变得痉挛起来,没过多久便晕了过去。
边城大道俩侧的屋门倏地关上,闭得死死的,他们见证了无殇的爪子是如何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十几个枪侠的肠子掏出来的,他们可不想自己有此下场。
训练有素的枪侠经历过战争,同伴的死只会激发他们的怒火和更深的敌意,他们变得更加的神勇了,手中的两把左轮枪已经发烫,子弹像暴雨般落到无殇的身上,让他进无可进,再者,子弹虽不能穿透他的皮,但那威力已让他剧痛无比。
无殇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也是他惯用的伎俩——逃!一溜烟翻越了斜坡,消失不见了。
躲在角落的苏华见无殇走了之后才缓缓走出来,像一只聪明的老鼠,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走到那十几个受伤的枪侠跟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大哥,”一个捧着肠子,面色苍白的枪侠看着苏华,“好痛,真的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还不想死,我还没取老婆,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苏华蹲下扶起他,让他的头倚靠在自己的胸前,“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抚摸着他的脸颊的巴掌缓缓遮住他的眼睛,左轮枪像一条邪恶的毒蛇一样顶上了他的脑门,随着砰地一声,苏华的脸上溅满了白中透红的脑浆。
一阵哽咽声从苏华的喉里发出,他抱着被自己轰掉了脑袋的兄弟呜呜地哭起来,身子哆嗦着,像一只雪地里的兔子。
***
风吹过天堂街,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空气凝聚着死亡的气息,此时正是一夜里最冷的时候。那些露出两只眼睛看热闹的人早睡大觉去了。
小高扔掉手中的雪茄烟蒂,“最后一根雪茄抽完了,”他没看庞龙,也没看天羽。
天羽扔掉手中那一截小小的,早已不能吸的雪茄烟蒂。他突然发现这深夜的风很凉,透彻心骨的凉。
“小高,”庞龙看着他,眼里是无尽的悲伤。
他们是剑客,从不逃避现实。
“别用那充满悲伤的眼神看着我,”小高瞪着他,随即瞥向别处,“当初你就该刺穿我的心脏,也好过我现在的痛苦。”
“我......”庞龙张大了嘴巴,觉得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了。
小高咯咯地笑,眼里含着泪光,像一个神经病,“我现在是一只怪物,跟你们再也不是一路的了。”
天羽神情很复杂,过了很久,坚定地看着小高,“你永远是我的兄弟......”
“兄弟,”小高瞪大了眼珠子,眼角溢出一滴浑浊的泪,“最受不了你这副虚伪的模样,我他妈是狼人,吸血的狼人,你明白吗?”
庞龙拍了一下小高的肩膀,他猛地甩开那只手,“别碰我,别碰我......”小高转过身去,声音略带哭腔。
“我咬了三个人,我控制不住自己,”小高蹲下,像一只无助的小绵羊,“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我感觉很饿,肚子都快撑爆了,但还是很饿;我感觉很渴,不停的喝水,不停的喝酒,都他妈没用......”
天羽在他身旁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一个哥哥在安慰弟弟。“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没人怪你。”
小高猛地推开天羽,“真的没人怪我吗?”他瞥了一眼目光无神的庞龙,“谁说我是无意的,”又饶有兴趣地瞪着天羽。
“离开狼人吧,”庞龙咬咬牙,“我们有很多种方法取到血液。”
“啧啧啧,”小高吐出血红的长舌,“你是庞龙,剑祖人王的后裔,多么高贵呀,但是看样子你没搞清楚状况,我现在是卑贱的狼人,不是他妈的剑客了。”
“不,你还是剑客,只要你愿意,你永远都是剑客,”天羽严肃地看着小高。
“你的脑子被狗吃了,你没事吧,”小高皱着鼻子,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的希望还能做回剑客,被曾经的伙伴们接受。
庞龙不言语,他骨子里的高傲不予许一个狼人能成为剑客,这种高傲甚至上升到了心里洁癖。庞龙沉默了,像一只傲娇的孔雀。
一股怒意游上小高的心头,手中的长剑颤动得厉害。他变得很绝望——不是做不回了剑客,而是失去了“伙伴”的信任。
突然长剑一抖,小高冷冷地瞪着庞龙,“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我觉得很恶心;不过你现在失去了一条手臂,还是一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我很敬佩。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一直都看不起我,呵呵,但是你的剑未必比我快吗?”
庞龙错愕,一时语噻。
“小高......”
“闭嘴,”小高朝一脸忧色的天羽大吼。
“拔剑吧,庞龙,证明你比我强。”
“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庞龙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你输了从今而后一切都听我的。”
“若是你输了呢?”
“由你决定。”
“好,”小高扬了扬上嘴皮子,“你输了,舍弃你的剑,终生不提‘剑客’这两个字。”
“好,”庞龙答应得很快。
天羽怀抱双手退了三步,脸上浮起了笑意。
庞龙闭上双眼,左手上的长剑很安静,像他一样的安静。这一战他必须赢,因为他已输不起了。
风刮得更猛烈了,天羽突然想到了那只黑白相间的饿猫,还有它那警惕的眼神,瘦骨嶙峋的身躯。天羽知道它可能偶尔会吃一顿包饭,但是他会一直瘦骨嶙峋下去,但是天羽喜欢它。
小高的长剑破空而去,倏地一剑变两剑,一招变两招,这是他的绝技,每个剑客都有自己的绝技,有的人闭关十年,只为磨炼那一招绝技。
这一招毫不修饰,简单到平凡,但却是致命的。
庞龙的眼依旧紧闭着,面对这一招,他绝不能有一丝丝的懈怠。听力变得敏锐了,周围十步内的一切响动都了然于胸,包括那一剑变两剑的声音。
小高得意一笑,长剑触到了庞龙胸前大衣上。庞龙轻提长剑,小高瞳孔猛然间睁大,一股软绵绵的力像一阵风一样迎面而来,小高退了三步,嘴角渗出黑色的血。
他输了,输得很彻底。小高不可置信地盯着庞龙,身上再也没了一点斗志。
“你之所以会输是因为你完全不了解左手剑法,”天羽做出一个公道的评判。
“输了就是输了,”小高毫无表情地说。
没有一个输家会有好心情的,这是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
“说吧,让我做什么?”小高咬牙的时候,牙骨凸起。
“曾经也有剑客变成了狼人,”庞龙说,“但是他们依旧忠于剑客,从没舍弃自己的信仰。”
小高的眼里闪动着光芒,像一株枯萎的草得到了雨露的滋润。
“我知道你的骨子还是忠于剑客的,”庞龙接着说,“这点我从你的眼里能看出来。”
愣了片刻,小高开腔了,“即便我还有一颗忠于剑客的心,可谁还会视我为剑客呢?”
“别人的看法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庞龙瞪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哼,”小高如释重负,“所以你要我怎么做?”
“回去,潜伏在狼人里。”
“你的意思是让我做你们的眼睛,”小高没看任何人。
“对。”
小高顿了顿,而后抬眼坚定地看着庞龙,“好,”只吐出一个字,但是这个字充满了坚定。
天羽拍了拍小高的肩膀,嘴角带着笑意,很真诚,“永远别忘记自己是剑客。”
小高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我谨记在心。”
“好了,”庞龙蹙着眉头,“我们就此告别吧,聂二让我先来一步,估计他还有后招,只怕他们已经有所行动了。”
“深夜也块结束了,”小高深吸了一口气,“你们都知道狼人是不能见光的。”
“那么,来日方长,就此别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