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扶起卷缩在地上的无殇,从那件精致的黑色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递给无殇,为他点燃。
这也是狼王从未有过的举动,他已经把无殇当做与他一样的男人对待了。
幽兰剑又一次完成了他的使命,它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被它的主人冷落在灰色的地板上,可是就连它自己也很清楚那只是短暂的。
你瞧,现在狼王又开始注意到它了。他像一个舞者,优雅地挪开步子,蹲下凝视着幽兰剑,用他那只戴着骷髅头戒指的左手温柔地一节一节的抚摸乌黑剑身,当抚到剑柄时轻轻握住。狼王邪笑。
“无殇,”狼王没有看他,“你是我唯一的继承者,幽兰剑总是要传给你的,”他缓缓起身,嘴里的雪茄用牙齿咬着,烟头冒出一点淡淡的烟雾。
解下腰间镶着四颗眼珠子般大的蓝宝石的剑鞘,一点点将幽兰剑插入其中,狼王一双眼变得些许的暗淡,“我的儿,狼王唯一的继承者,这柄狼祖之女幽兰背脊骨所铸、蕴含着狼道精神的幽兰剑,我狼王屠啸天现在正式传授给未来的狼王无殇。”狼王双手托起幽兰剑,微躬着身子,面向无殇。
无殇抑郁的目光中顿时燃起汹涌的火焰,整个人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浸没,多年以后他才明白,那是男人对权力与生俱来的欲望,毫无逻辑可寻,就像**,不受大脑所控制。
与此同时,一个理智的想法闪入脑中,无殇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猛地惊醒。
“不,父亲,”无殇跪下,“你是永远的狼王,千秋万载。我只愿永远能伴随你左右,为狼人永恒的事业竭尽所能......”
狼王饶有兴趣地瞪着无殇,“我有七个儿子,”顿了顿,“你是最不像我的一个,或许这就是你活得比他们久的原因。”嘴角的雪茄熄灭了,狼王重新点燃它,猛吸了一口,“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是深藏不露还是真的甘心永远做一个普通狼人?”
头猛地磕在地板上,再也没有抬起,无殇一双惊恐的眼神飘忽不定,“狼人拥有永恒的生命,父亲,你是狼人永恒的王。”
“永恒的王,”狼王半蹲下身子一把揪住无殇的头发,狐疑地瞪着他,“你真是这样想的吗?你我都很清楚永恒只不过是个传说,你就没想过我也会像历代狼王一样被终结?”
无殇咧开嘴,讨好似地笑,他活得足够久了,能熟练地控住表情,但是再精湛的演技也会受到内心真实情感的干扰,尤其是眼睛。狼王更是懂得这点,他愣愣地盯着无殇的眼睛,似能看穿他心底的秘密。
“父亲,你将会是永生的王,剑客的时代终结了,更何况杀破狼只有一个,”无殇在脑海急速搜索着能讨好狼王的花言巧语,但是时间紧迫,脱口的话总让他懊恼不已,但是这一次似乎整合狼王的胃口。
轻轻放开,整理好被自己弄乱的一头灰发,狼王不再看惊慌失措的无殇,别过头去,“你想太过了,我不是担心你会取代我做了新一代的狼王,送你幽兰剑只代表你是未来的狼王,懂了吗?”他故意将“未来”两个字咬得极重。
无殇点点头。
咚地一声,狼王随意将幽兰剑抛到无殇的眼皮子底下,“幽兰剑、狼王戒指是狼人的两大圣物,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一文不值,但是对我我们狼人那就是值得用生命捍卫的,这点你要时时铭记在心。”
无殇拾起幽兰剑,眼中绽放神采,“我对尊贵的狼祖莫顿起誓,我......”
“行了,行了,”狼王表现得极不耐烦,“这些话还是留在你腹中腐烂吧,我不需要口上虚无的誓言......”狼王坐回自己的椅子,雪茄快燃完了。
无殇起身,脸上的汗正在挥发,冒出微末的热气来。
***
蝙蝠堡百米外洋洋流淌着一条似墨般黑色的溪流,像狼人永恒的生命永世不枯。狼人称它为“黑河”。
司马明在《大千实纪》中提到,黑河是迷雾森林的生命之源,那种力量对于人类还是未知的谜。迷雾森林里的毒障还有那些奇形怪状的黑树,甚至是蝙蝠的变异似乎都跟黑河有关。
这些具有学术性的问题还是留给真正的学者去解答吧!
言归正传,尽管迷雾森林透不进一丁点阳光,但还是能清楚的分辨出黑夜与白昼二者间的关系。现在四周都变得朦朦胧胧的,一股极重的潮湿气弥漫着整片迷雾森林,也许你猜对了,现在正是迷雾森林的黑夜。
此时婵娟和无殇正坐在黑河岸一棵不知活了多少年岁的黑树上。
“亲手捅死心爱的女人是什么感觉?”婵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无殇那张英俊的脸,希望能从中端详出一丝饶有韵味的波动。
“像老鼠一样活得够久了,尊严本已所剩无几了,”无殇慵懒地依靠在树干上,“现在我仅剩的最后一丝尊严也被老东西抹杀了。”
老东西指的当然是狼王。
错愕了几秒,婵娟撅起嘴巴小声说,“亵渎狼王的话还是少说为妙,他现在已经对你起了防备之心,”太小声了,无殇差点没听清。
“老东西一直对我有偏见,他总小瞧我,说我怯懦无为,成不了大气候,”无殇冷笑一声,“而当我真正变成了他期待的那种人时,他又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可笑至极。”
“不,你没有成为他期待的那种人。”
“你倒是很懂他,”无殇摸索着口袋掏出一根烟点燃,瞥了一眼婵娟露出鄙凝的神色,“老东西期待我成为什么样的人啊?”
“七个儿子真正入他眼的只有一个,”婵娟吐出一条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给我来一根吧。”
“不回,”无殇夹着烟的手微抖,“那个杂碎有什么好,老东西总惦记着他......”
“别不服气,”婵娟从树梢徐徐爬过来,在无殇的跟前停下轻轻拿过他指间的烟,吸了一口,“真他妈难抽。”
“什么意思?”无殇瞪着她。
“这确实很难抽啊......”
“少他妈跟我胡扯。”
婵娟随意扔掉手中的烟,饶有兴趣地说,“是你非要跟他过不去吧,不回可是能与狼祖莫顿比肩的英雄,试问天底下的父亲哪个不想拥有这样一个儿子?”婵娟重新回到树梢,“你也不差,只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使劲嘲讽吧,”无殇冷哼一声,脸色变得诡谲起来。婵娟顿起一身鸡皮疙瘩,眼前自以为很熟悉的男人突然变得陌生起来。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或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面目。
无殇确实是一个隐藏的高手,狼王至少说对了一点,他是唯一一个最不像自己的儿子。无殇不似六个哥哥般崇尚武力,活力四射。他一直很安静,安静得如同鬼魅一般,特别是那双眼睛,每次狼王见了都会莫名恼火,这时狼王会大吼,“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但只有无殇自己明白他没有恶意。只是他的目光深邃得诡异,就像毒蛇的獠牙,没有发起攻势也会让人害怕罢了。
“我知道你早就厌倦了老东西,”无殇坐直了身子点燃一支新的烟。
婵娟神情倏地僵住,嘴唇微抖,“你疯了,这种话若是让他听见非撕了我不可。”
“你怕什么,他现在正和梦昙缠绵呢,没工夫管你。”
“你想说什么?别他妈拐弯抹角的,”婵娟眉宇间闪过一丝怒意。
“你多久没吸过人类的鲜血了,”无殇似乎想到了那尖锐獠牙切入脖颈的当儿,周身散发出一股贪婪的气息,“只怕你都快忘记了人血的滋味了吧。”
婵娟气息变得粗狂起来,血红的舌头使劲舔着嘴唇,“别说了,我他妈快受不了了......”
“是什么让我们蜗居在这狭小封闭的迷雾森林的?我们本该随心所欲,酣畅淋漓地猎寻目标,不是吗?”
“是狼王,是狼王......”
嗜血的欲望压倒了最后一丝理智。
“对,就是他,”无殇看着眼前疯狂的女子,得意极了。
婵娟猛地咬住自己的手臂,“不,不,狼王是为了我们好,他......他是为了狼人永恒的事业......”
理智一点点回来,婵娟如遭闷雷,“我怎么可以怀疑尊贵的狼王,怎么可以......”这时她惊恐地瞥向无殇,“你在诱导我,是你在诱导我,为了什么?”
“别紧张,我跟你一样早已厌倦了那老东西,他口口声声说为了狼人永恒的事业,可多少年过去了,枪侠的时代都终结了,他还要等,”无殇越说越激动,“我们躲在阴冷潮湿的迷雾里,除了孤独陪伴,还有什么?外面那片天地才该是属于我们的。”
“你疯了,若是让狼王知道了,不,到此为止吧,我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婵娟跃下树枝,慌乱地跑了两步。
只觉眼前黑影一闪,无殇已经站在了眼前,“跑什么?怕我吃了你啊?”
“够了无殇,你开的玩笑我玩不起,”欲要走向另一边。无殇抓住她的右手猛地甩出百步远,还没等她爬起来无殇已站在了跟前居高临下端详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