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细数包里的行李,又对着地图瞧,我的东西所剩不多,所幸旅程也快到终点。
热河谷,寒清山,峡谷,沼泽都过了...接下来就剩两个点了,我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敲:“心上月,终点。”
旅程中认识的王佳怡喊我:“哎,余溪,你来一下。”
我拢了拢未束起的长发走去。
王佳怡迎上她:“是不是就剩两个点了?”
她点头。
王佳怡就抱着她的胳膊感叹:“昨晚我又看到有人走了呀,都快到了,怎么还跑呢?”
她就轻叹道:“到了最后不是也最残酷吗?我还看到很多人包里有刀呢,都是留来最后竞争的吧?早些走不好吗?”
王佳怡愣了愣,半晌怯生生地问她:“那你呢,继续走下去吗?”
她没有看她,只是觉得她像个小女孩:“是啊,你也是吧。”
“嗯,我一定要坚持到最后。”王佳怡这次没有看她。
“这个,心上月,是什么?”她打开地图问。
王佳怡大大咧咧:“这个我听别人说过,就是一个像梦境的东西,好像能看到很多东西,看自己能不能走出来吧?”
白旭翩然而来:“我找一下余溪,可以吗?”王佳怡捂嘴一笑,爽快点头。
“你找我?”余溪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整张脸仍是柔和冷漠的样子。
“给你的。”白旭伸手递给她一个草莓。
她皱皱眉:“哪里找的草莓?”
白旭神采飞扬:“之前找到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给他:“我不喜欢,谢谢,你吃吧。”
白旭看着她,尴尬点头:“你没有早说。”
连浅看到这一幕,记忆开始翻涌。
他是喜欢草莓的,在一起的时候他曾给她带过一个草莓味的巧克力还有一盒草莓味的酸奶。她那时就在忍着吗?她笑着吃了下去...
她在他面前,原来真的卑微过。
她忘记了他,就在前几天,毫无征兆。他告诉她他是连浅,她却迷茫又礼貌地告诉他他们并不认识。
而白旭正在努力地追求她。
星沐也跟他寸步不离。
他感觉到,星沐和白旭之间有些关联。
“不喜欢吃就别吃了。”他走过去,拿过草莓。
白旭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毫无察觉似的,只是看着余溪。
余溪失忆之后,变得冷漠淡然,表情总是麻木冷酷,和从前那个人不一样了。
那是她的自我保护。
她对每个人都很冷漠,包括他。
是的,他们现在就是陌路。
陌路,他却对她情深。
“余溪,你对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白旭离开,他攥着拳问她。
她就抬头,眼里是毫无隐瞒的疑惑:“我该对你有什么印象?你总是说我认识你,但我不觉得是这样。”
你不认识我,我是你说最爱的那个人。
“好。”连浅低头,嘴角微微掀起,是个自嘲的笑。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主动远离了她。
余溪站在原地。
其实我对他,并非完全没有印象。
那天起来之后感觉莫名地少了什么但想不起来,后来他就来找她,很温柔地帮她盖被子,拿东西。
他人其实很好,路上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他都会伸出援手,有受伤的小动物也颇有爱心地救助。
他自然是长得好,她其实常常看着他移不开眼。一个男人生的这样俊美,确实是难得。
她有时看着他,竟然觉得熟悉。可怎么会熟悉呢,她明明不认识他。
白旭昨天就跟她表白了,她一直记得他,但一直把他当做下属,朋友,她拒绝了。
她要求自己时刻保持清醒,因为只有自己才能保护,照顾自己,她不是需要别人照顾的类型。
她跟着队伍前行,一路在心里盘算。现在队伍里剩下的人寥寥无几,但每一个都是强者,过了心上月,剩下的人就需要剩下一个胜者,而胜者的出现,需要刀,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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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梦境吗?眼前的草地上方弥漫着白雾,像是化不开的浓牛奶。他们走进白雾里,若有若无的声音紧随其后。
但草地前有一片冰冷的水池,水池后面是机关,机关后面才是梦境。
余溪冷着脸撸起袖子打算蛮上了。
池水的冰冷让她大吃一惊,她整个人像是泡在冰里,一阵阵发抖。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帮忙就好了。这个想法一瞬而过。
她着眼于前方,并未关注后面。白旭从后面上来,推着她通过,她轻松了一些,但还是冷得发抖。白旭把他的衣服披到她身上,她低声道谢。
一回头就是机关射出的箭矢,她第一次看见箭矢,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时间好像放慢了,箭矢的金属光泽闪动着,耳边响起的是身旁的人倒下的声音,下一个,会是她。
所以,结束了。
我为什么反应这么迟钝?现在反省还有什么用?
她认命地闭上眼,等待痛感的来临。
没有痛感,一个吻轻点在她的眉心,美得一瞬像是绽开了的落梅。
她睁开秀气的眼,映入眼帘的很好看的一张脸,嘴边有一颗黑色的痣,一双薄唇微抿住,鼻梁线条极其漂亮。
我的记忆一瞬间恍惚,似曾相识。
这不是第一次,我经常这样,好像我弄丟了什么东西。我时常感到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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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浅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像是支撑不住地倒下,我竟然毫不犹豫地接住他,他倒在我的怀里。那只箭进入了他的后背,已经有鲜血渗出。
他躺在我怀里呻吟了一下,但没有第二声。
我盯着他的脸,犹豫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挡住呢?”尾音里带了点软意,像是天边柔软的白云。
连浅咳嗽了一声:“好久,没听到你语气这么...柔和了,余溪。”
有石头扔来,她咬咬牙挡在他前面,总不能让他伤上加伤吧。
明明觉得自己很勇敢很帅,可皮肤被擦破的瞬间还是痛得我抽了口冷气...正感叹自己太弱,一下子被谁抱起来。
我低头看,连浅抱着我闯过机关。
耳边只有猎猎风声,我们走得很快。我只来得及抬头看天,天是纯净地蓝,像是连浅眼眸深处。
他把我放到地上,我再次低头看,他已经倒在地上。而他的额头已经湿透。
寻常姑娘遇到这种情况,要不就是害羞,要不就是感激,可我却在反思,总不会是因为我太重了吧?我自我反省了一秒之后打算愉快的放弃这个假设。那,他肯定是疼了。
我蹲下去,黑色的长裙和他黑色的裤子混为一体:“是不是很痛?我没什么事的,你不用这样。”
连浅深邃的眼眸费力地聚焦在我身上:“是,疼。”
“那还...”我刚皱起眉。
可他抱住我,我说不出话,我的眉头松下来。
“我疼,余溪。”他低沉的声音带上点委屈,我捂住胸口,心是跳得很快吗?
我没有挣开,我扶起他:“可为什么要救我?我是不是认识你?连...浅?”
连浅弯了弯嘴角:“当然,你说你最喜欢我。”
他的手抚上我的发:“没有为什么。”
“早就说过了,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