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了医院以后,有一点十分别扭,就是我的头发“秃”掉一块。在医院有块纱布包裹着谁也不注意。我早就和那个给我包扎的医生说,我这点小事不必大动干戈,拿个创可贴粘上就可以,但那个老头就是一根筋,结果就是我看起来像个怪人。
出来以后我邻近买了个帽子,就此打算一直等到我的头发长出来,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到校的第二天就被通知近期要准备毕业照一事。关于我的帽子也没什么问题,历年毕业照都有人出尽花样,只要我情愿就没人管得到,可是我不情愿。
说实话我戴上帽子有种不能描述的阴郁的魅力,虽然这是我自己给的夸赞,但我从不向自己撒谎。
在学校就该有个学生的样子,应当穿上白白的校服,站在阳光下,自然也好,假装也好,一定要笑得灿烂。这样的机会没有几个。
小学那次太糟糕了,一张脸上长了两个黑豆,这也不怨,摄影师是个滥竽充数的家伙,要不就是校长把价钱向他杀的太低了。
初中那次,特此理的发,后来呢,照的又使人大失所望,头发像一根根插上去的。还有我不只听了谁的鬼话“照相时用舌头抵着上颚,笑起来最好看。”结果笑得同智障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剃光头去照相。
理发店这个时期生意还是很不错的,靠山吃山,学生的审美就是那一套。在这类理发店剪发有一样好处,就是听完你费尽口舌的要求后,总能剪出他们想要的效果,大街上随处拉来一个做比对,简直复制一般,大可不必被人吐槽太差劲。
不仅如此,店里的工作人员都口才了得,尽管他们亲口承认十六岁就出来给人家做学徒,但你总会怀疑他们上过大学的,学的是营销专业。先是客观的分析了你的发质,然后根据你的头型介绍合适的发型。
事实证明任何脸型都适合烫发。当然有很多人不吃他们这一套,不过没关系,他们还有许多套给你吃。最后你满意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很乐意地掏出红色钞票,至少在第二天照镜子前你是满意的。
“老板,剪发多钱?”虽然我大概了解附近的定价。
一个穿西装打领带,嘴角特意蓄着稀疏胡子的年轻小伙抬头看了我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问:“几位?”
像这样的问话我只在饭店门口听服务员说过,不过计较那么多干嘛。
“两个。”哦,我还带了一个同学来,先不介绍他。
那名理发师揉了揉眼睛从皮椅上坐起来,用手向另外一名招呼一下。然后他俩一起给我们洗头,一句话也没说,就连我读几年级也没问,真是不可思议。
然后我与同学分坐远远的,总感觉他们都私藏些不能给对方听到的话。
我是另一名理发师陪着的,他就比较正常些,衣服裤子肥的够两个人穿的,像是个玩嘻哈的。我之所这么说,是因为先前那个穿着一个吊带裤,个子很高,衣服裤子勒得那么紧,活像一根竹竿,不仅不像理发师,连常人都迥异。
“想怎么剪?两边修一修?”他用手掇几下我的头发,跟我平时洗豆芽很像。
“你也瞧见了!”我就这么说,我想他会理解到的。
“呦,还蛮有个性的嘛!”我看了他半天,直到这时他才真正地看过我的眼睛。
“哈哈,不是个性啦,头上开了个口子,医生给我绞掉了。”咳,我跟他说这干嘛。
“跟人打架了?上星期学校门口那一窝窝,你是那一边的?”
我从镜子里瞥看到,他明显对打架那回事很感兴趣,本来拿起剪刀的手又背放在身后去了,右脚前伸半个脚掌不住的掂动着。
我略有些失望回答道:“这个算不上,是另一回事了。”
“一定也很有趣吧?”他仍兴致不减。
我实在不想与他拖延着,另一边人家已经忙活半天了,于是伸手做看时间的动作。
“哎呀!手表忘记带了,请问现在几点了?下面还有忙不完的事!”
他竟傻傻地拿起手表来看,然后极认真地回答我:“已经十二点四十三了,没关系吧?我们现在开始吧,告诉我你要什么发型。”
“很短很短,但一定要帅。”
“帅是自不必说了,很短究竟是多长呢?”
“如果有必要可以是光头。”我肯定地说。
“是学校强制要求的吗?昨天也来了好几个,骂了校长好多话。”
“不是啊!你到底要怎样,我都来半天了,现在头发也快要干了,你给不给剪呢?”
他果然不说话了,拿起电推两下搞定。换了发型,整个人瞬间精神很多,我想这也不全靠他的技术,多多少少与我的长相挂钩的。
“多少钱?”
“三十。”
我知道理发店里不是卖衣服的,他说三十肯定不能还价二十,只是我实在不太甘心,平常十五元便很足够了。
钱掏出后我还抱怨个不停,令人异想不到的是他个大嘴巴一句话也不接了。
说真的,我一点儿都不再去想那三十块钱的事,眼下我正时刻留意玻璃做的门面,越看越越对自己新形象满意。
“阿乐,还行吧?”我问随之一起的那个同学。
“糟糕透了!”
“不是吧,阿乐,你在说玩笑话吧?”我勉强的笑着,样子太别扭了。
“你瞧,他把我的头发剪成什么样了。”阿乐气哼哼的。
“还好!”我明白他说的“太糟糕”指的不是我。
“还好?他长了个狗眼,你眼睛也出问题了?”他恶狠狠地瞪着我。
“你为什么不和他说呢?”我换了一副悲凉的口气。
“和他说话?看他那副打扮,保管在东莞做过丫的,还有你他妈离我远点,我也不想与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