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夭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把门窗都关上,也把喧嚣声都关在了外面。
她穿的是一条白色的瘦腿裤,踢掉鞋子把两条腿都弯曲在沙发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她上身是一件木耳边的裙衫,飘逸地垂挂着,显得身材格外纤弱。
因为身体的缘故,她的头发不那么乌黑,而是蜂蜜茶的颜色,带着自然的弯曲,在她的肩头、后背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衬托着她白皙的小脸越发娇俏动人、惹人怜爱。
此刻所有人都在外面欢庆,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躲在屋子里。小白猫钻到她怀里,喵喵叫了两声。
她轻抚着小猫的脑袋说:“小蝴蝶,你孤独吗?”
小猫又喵喵叫了两声。
“小蝴蝶,你喜欢这个名字吧?我知道了,你本来就叫这个名字。你的蝴蝶印记到哪里去了?你为什么变小了?你还是那个小蝴蝶吗?”
小猫伏下脑袋不响也不动。
“小蝴蝶,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吵?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把你看到的都告诉我。”
沉默,一人一猫就这样静静地待在一起。然后她缓缓闭上眼睛,将自己隔入一个黑暗而沉静的世界,她要好好地想一想。
首先,催眠师给她催眠,她在梦中见到了张寒水,那时她还没见过张寒水的样子,却在潜意识的梦里看到了她并听到她的声音。另外还看到了一句诗,诗里提到寒水与秋山。
后来她又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的母亲带她去求张寒水救她的命,那个梦里张寒水很可怕,为她换了机器人的身体,高高在上睥睨着她如同看着蝼蚁,就像是人们口中相传的可怖的女魔头。
她割腕确认自己的身体是人的身体,洪姨也证明她就是本来的她。洪姨不认识张寒水,并说她的母亲也不认识张寒水,贺连山也同样给予否认,否认她母亲认识张寒水。
就在她已经认为这个梦是她日有所想夜有所梦的结果,和现实毫无关系的时候,也就是在刚才,她遇到了一个以前在他们家做过帮工的女人,女人说她的母亲去找过张寒水。
女人的话证明,梦里找张寒水救命的事是真的,在现实里是发生了的。
已经被否认的事又变成了真的。
贺小夭相信那个女人没有说谎,也没必要说谎。那么是谁说谎?或者没有人说谎,是她母亲秘密做了这件事。毕竟找的是女魔头,用的是非常手段,所以要瞒着人,洪姨和二伯伯都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她确实见过张寒水,即使失忆了,张寒水的样子还是在记忆的深处,所以才会在催眠的时候看见张寒水。又因为催眠的作用,记忆慢慢被唤醒,才会以做梦的方式提示她吧,应该是这样。
那么找张寒水救命这件事是真,但张寒水对她做了什么,或者没做什么,就不得而知。她的身体还是原来的,但意识受到了损伤。
如果张寒水对她做了什么,那么当时的情况可能是,在抢救她的时候身体进入死亡状态,张寒水收集了她的意识,在身体肌能大换血得到挽救后再将意识放回,但这个过程有耗损,所以造成目前的失忆。
贺小夭整理思路,苦思冥想得到这样一个复原。寒水与秋山提示的就是这些,秋山是指秋山县的斯宁,斯宁是张寒水最后托付的人,他的到来才让事情逐渐明朗。
还有黑晶,她感觉黑晶对她记忆的恢复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做那个梦之前就是因为接触了黑晶,和斯宁再进实验室后,她头疼头晕了好几天,记忆翻动,很多碎片画面不断涌现。但是每次感觉就要看清楚的时候,却又被什么东西给封住了。
还需要时间,她总能搞清楚的。贺小夭觉得自己已经大致想清楚了这个问题,母亲确实找张寒水求助过,张寒水可能对自己做了什么。
但还是有个大疑问,三年前贺连山和洪姨陪伴她五天五夜历大劫的时候,张寒水已经死了,那么张寒水如果对自己做过什么一定是在那之前。
可是那之前自己并没有过这种“死一次”的状况,这个洪姨能证明。如果张寒水对自己使用意识转移术,那必定是在同时经历“死亡”状态的时候,但现在看,这两个条件是割裂的。张寒水活着的时候贺小夭没有“死”一次,贺小夭“死”一次的时候张寒水已经先她死了,不可能为她操作。
想到这里贺小夭又头疼起来,她捂住了脑袋。小蝴蝶感觉到她的异样,直起身子对着她喵喵叫。
等这一阵痛过去,贺小夭睁开眼睛对小蝴蝶笑笑说:“没事了,小蝴蝶你是在担心我吗?”
“喵!”
005说她灵魂不全,她也觉得自己空空的,是那种不知道自己是谁,没有着落的感觉,所以才总是会感到不安。
可是斯宁说她是张寒水,说她的躯壳里装的是张寒水的灵魂,不不不,贺小夭摇头,不可能。
张寒水是三月初跳楼死的,她是在四月下旬大病一场从鬼门关回来的,中间差着一个多月的时间,张寒水自己都死了,又如何再把自己的意识放到别人的身体里?这办不到。
除非……,除非有人帮忙。当时守在自己身边的是二伯伯,张寒水死前守在她身边的也是二伯伯,想到这里贺小夭心中一惊,如果存在这个帮忙的人,那只能是二伯伯了,只有二伯伯能办到这件事。
不不不,二伯伯是反对张寒水搞意识转移的,师徒都闹翻脸了,又怎么会帮张寒水做这件事呢,不可能!贺小夭再次捂住脑袋,又开始循环了,刚以为自己想清楚了,却又出现了另一个怀疑另一个可能,永远没完没了。
“喵!”小蝴蝶又叫了一声。
贺小夭看着那个可爱的圆脑袋,暂时放下烦恼。
“小蝴蝶,你真可爱。唉,我要是机器人就好了,系统运算总能得出一个结论,没有纠结,也不会摇摆不定,什么事都只有一个答案。”
“喵喵!”
“小蝴蝶,你来告诉我,我是贺小夭,还是,张……”
她不敢说出张寒水的名字,那个名字让她害怕。
小蝴蝶仰着猫脸看着贺小夭,喵喵喵地叫着,长长短短、高高低低、抑扬顿挫的,好像是在跟她说话。
“小蝴蝶你在说什么?可惜我听不懂你的猫语。”
笃笃笃,有人在敲窗。
贺小夭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见楚子璎呈大字扒在窗户上。贺小夭打开窗户让他进来。
“有门不走又爬窗。”
楚子璎一跃而入,“你不懂。”
原本趴在沙发上的小蝴蝶四条腿都站直了,精神抖擞地望着楚子璎。楚子璎俯视着沙发上的小猫,问贺小夭:“我到处找你,干嘛一个人躲着?”
贺小夭走回沙发坐下,“我想静一静。”
楚子璎一侧唇角上翘,“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
贺小夭仰头望着他,“那你是要走了吗?”
楚子璎说:“并不,我不走。”
两人相互看着对方,就这么又笑起来。
贺小夭低头看看小猫,怎么楚子璎一进来它就格外精神,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大概是一根香肠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