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连几天,教皇大人在庄园酒店的小厨房里,专研了很多道菜品,都没有再能突破4.0境界。可见,神仙料理很难钻研!失败几千次,钻研出一道神仙料理,就算高手,做美食很不容易!
淮扬菜南派掌门高师傅,和他一起专研灵魂美食,一直失败。不过,老高十分地有耐心,对专研灵魂美食的难度,有着清晰地认识,丝毫都不沮丧,了然绝大多数名厨,一生都难以做出一道来。
幸亏,有在料理之道窥视到了秘境的教皇大人在,专研灵魂美食虽然不容易,希望却高出无数倍。
又是一天早上,早饭是周媛媛跟饺子组组长石师傅学做的极品翡翠水晶虾饺,大致能达到3.8境界。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老高并不善于做水饺。做各种饺子,是饺子组组长石师傅的拿手绝活。至于饺子皮,石师傅一直也在用淀粉之魂—蓬灰升魂,等他搭配对了教皇大人的36种高汤提取物,他的饺子就可以借助神品高汤熬出来的晶体或膏状调料升魂,更香更鲜,应该可以达到4.0境。
淮扬菜南派掌门高师傅,吃美味远胜外界几乎所有饺子的这种饺子,已十分地满足,对味道极为挑剔的他,也挑不出毛病,有些被烫到,情不自禁地美道:“哦!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周媛媛在一边暗啐,咬了唇哼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教皇却是一惊,不吝赞美道:“老高,你也是个人才啊!”
老高抱拳嘿嘿一笑,要不怎么说,他能和教皇狼狈为奸?
每日三省我身:早餐吃什么?午餐吃什么?晚餐吃什么?做人不做到这境界,那就太敷衍人生了!
教皇大人一向严于律己,喜爱未雨绸缪,做人做得更高。昨天,教皇就想好了今天中午吃锅盖面。
江小白做某些菜肴,常用到枣木、桃木等果木,那当然不是用来烧锅的,谁这么烧包地用了,谁就是附庸风雅之辈!有特殊香味的果木,要么是燃烧了用来做熏肉的,要么是用来放在锅中煮的。
譬如,锅盖面的奥义之一:小锅盖是松木的,漂在汤上煮,会赋予面食以松香,并改变面的风味。
松树也结松果,可以算作是果树。果木中,常常具有独特的芳香物质,只是科学家们还没分析透。
有句不好听,但很形象的话:新箍的马桶三天香。说的是,刚刚做好的木马桶,连续三天盛放了很臭的东西,洗干净了,木香味仍很浓郁。纯木打造的家具和门窗,几年之后还会有淡淡的香味,如果把门关起来,过很多天以后,再打开门进去,就会闻到,木头的清香十分浓郁,铺面而来!
镇江正宗锅盖面有三大奥义:一是高汤,二是加一个时常更换的松木小锅盖飘在汤上,三是配菜。
三次升魂,才能使锅盖面晋级为灵魂美食。教皇把详细奥义告诉了周媛媛,周媛媛开心地去做了。
锅盖面,又称镇江小刀面,在巅峰时期曾被很多人誉为“江南第一面”,甚至,是“天下第一面”。
兰州拉面、伊府面代表了拉面,镇江锅盖面,用的面条是跳面。就是把和揉好的面放在案板上,由制作者坐在竹杠一端,另一端固定在案板上,上下颠跳,仿佛舞蹈,好似杂技,反复挤压成薄薄的面皮,再用刀切成面条。这样,比手擀面更筋道。手擀面,是用擀面杖来挤压面团。跳面,则多运用了简单的杠杆原理,它的竹杠就是擀面杖。可以说,镇江锅盖面,是手擀面的极致代表。
面条,总体上只分拉和擀两种。意大利空心面,是挤出来的,可以归类到擀面里面,它的出现,是因为意大利人的手艺差,只能仰仗机械。就像意大利的披萨,是马可波罗没有学会中国的饺子技术,回到意大利,自己做却包不成,只好把饺子馅撒到了饺子皮上。至今,几乎所有爱吃饺子的西方人依旧不会包饺子,需要借助模具。其实,马可波罗在中国不仅没学会包饺子,做饺子皮的技术他也没学会!饺子皮,必须是死面的才好吃!马可波罗眼高手低,看了不懂,回国后,用做面包的发酵面做饺子皮,能做好吃才怪。幸亏,他是走了狗屎运,错错得正!在错的饺子皮上撒饺子馅,发明了一种新食物,味道还不错。刀削面,和擀面也没有实质区别,只是分割的地点,从案板上,转移到厨师的手心上,形状也略有变化。至于面片,只是比手擀面切得短而宽而已。
说到镇江,那是《白蛇传》里白娘子水淹金山的发生地。辛弃疾的名作《京口北固亭怀古》里的京口古城,指的也是镇江。金山和北固亭,都是镇江的名胜。江小白、周媛媛和多隆,不久前曾经去那里游览过。从魔都到江南各地,都用不了两个小时,可以时常像是去郊游一样,四处游玩。
锅盖面的发明,据说是乾隆下江南时,微服私访光顾镇江张嫂子的面店,不想,张嫂子以前做吃瓜群众时,见过他穿着龙袍被仪仗簇拥,而且,他一口北京话在镇江瞒不过人,但又听说皇上最喜微服私访,最讨厌人自作聪明揭穿其身份。张嫂子自然不敢跪拜,只能装作不认识,但心中极度紧张,给乾隆做面时浑身发抖,到处出错,把小锅上的锅盖,不小心盖到了正在煮面的大锅上。当着皇上的面,又不敢承认自己做错了,所以,也不敢捞。乾隆最后一吃,十分可口,赞美说是天下第一面,以前的面全都白吃了!想起她在大锅中漂着的小锅盖,就奇怪地问为什么这么做。
张嫂子不愧是江南人,玲珑剔透,能言会道,早先在店门口迎接乾隆进来时,极热情地招呼说:“您里面请!步步高升!当心台阶!”乾隆刁难她,问说:“我要是吃完离开了,从你这面店下台阶不就不能步步高升了?”张嫂子说:“客官说笑了,那另有一个说法,叫做后头比前头还高!”喜得乾隆点头不住赞叹说:“有趣!有趣!”现在临机应变说:“这叫锅盖面!就得这么做!”
六次下江南,让很多小吃店名扬四海的乾隆,很是高兴,认为天下无奇不有,今天,又涨了见识。
张嫂子紧张忐忑地送走乾隆后,心说,皇上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怎么会对一碗我做错的面如此盛赞?琢磨来琢磨去,也想到了放错的小锅盖,拿来一看,是松木的。重复几次放在大锅的汤中煮,果然,发现煮出来的面被赋予了松香,更加筋道、美味。至此,锅盖面的做法,真正形成了。
锅盖面的名声,因此传播了开去。至今,镇江仍有三大怪:“香醋摆不坏、肴肉不当菜、面锅里面煮锅盖。”袁枚在《随园食单》里,认为镇江香醋不是最好的。但锅盖面却是可以非常美味的。
张嫂子做的锅盖面,还远非神品,她只是开了锅盖面的先河,是锅盖面鼻祖。
要到后来,淮扬菜系的掌门得知了锅盖面的做法,研制出神品高汤——龙鱼汤,用神品龙鱼汤煮面,并搭配很配带有松香味的锅盖面的准神品配菜,神品锅盖面才成形。淮扬菜中的神品美食,通常只有盐商能吃到,皇帝吃不到。绝大多数皇帝,一生都是被内务府或相似机构糊弄的土包子。
现在市面上做锅盖面的,很多不懂得漂在汤上的小锅盖要用松木的,且要常常更换,一直随意用其它没有芳香物质的木头做锅盖。另外,为了节省,很多年甚至一辈子都不换,还振振有词,说越是老木头越好。同时,还没有神品高汤升魂,配菜也不行,做出来的锅盖面,也就没有灵魂了!
周媛媛被教皇点拨了正宗锅盖面的三大奥义,神品高汤和准神品配菜不需要她做,中午重现江南第一面锅盖面的荣光,为这种被现代人认为泯然寻常,已经很被看扁的面食正名,也就很容易了。
说到用特殊的草木赋予美食以风味,或者说是为食物升魂,很多人附庸风雅,都用来烧锅,认为这样极高档,也是令江小白醉了!隔着铁锅和锅盖,就算草木有香味,又怎么可能渗入菜品中呢?
有个故事,不得不提,说的是清朝雍正年间有一位两江总督叫唐文尧,在没当总督前,奉公廉洁,平日里,只吃大白菜,名声极佳。雍正爱其廉洁,将其提拔为两江总督。结果,上任没多久,就被人弹劾其生活极度腐化。雍正就派李卫来江南查,一查吓一跳,这位两江总督家里,存放着两千多斤的人参,这就是巨贪了!还搜到了一件价值连城的精美玉壶,上面镶满了宝石和夜明珠。
李卫将这些罪证,连夜送往了京城,自己在江南继续审查已经下狱的唐文尧及其全府家眷、家丁。
雍正看到那件价值连城的精美玉壶万分喜爱,堂堂天子也从未见过那等精美的稀世珍宝,对其爱不释手,用这玉壶泡茶,总会散发出缕缕奇香,沁人心扉,很能提神!抿上一口,就会精神抖擞!
经过一番审讯,这才知道,那两千多斤人参是用来烧火的!原来,唐文尧爱吃白菜倒是不假,但却嫌弃白菜美中不足,有一丝土腥味,为了去掉这种土腥味,他想出了一个绝顶的法子,就是用人参来当柴火烹制白菜。据说,烧出来的白菜味美汤浓,色香味俱佳。好似他的白菜技术也很强。
再一查,那价值连城,皇上也从未见过,爱不释手,用来泡茶,总会散发出缕缕奇香,沁人心扉,很能提神!抿上一口,就会精神抖擞!工艺水准巧夺天工的精美玉壶,竟然是唐大人的夜壶……
雍正皇帝得到密报,登时怒火滔天,他一个皇帝,竟然把一个奸臣的夜壶当稀世珍宝,爱不释手,上朝都揣在怀中,还公然和大臣炫耀这玉壶妙用无穷!当即下令,将两江总督唐文尧满门抄斩。
张老很羞愧地搁下茶盏,哼道:“胡说八道!说用人参烧白菜,能去土腥味是骗人的!我拿人参烧过,根本不好吃!只要不是做熏肉,谁要是用特殊木材烧火,谁就是附庸风雅,还是小江你懂!”
江小白侧目道:“这个故事其实是虚构的!雍正年间根本就没有叫唐文尧的两江总督,想来,之所以说是两江总督,是因为江南是古代朝廷的赋税重地,富甲天下,所以,容易把吃繁衍至巅峰。”
坐在旁边的袁老点点头:“啧啧,那为什么只柴火饭那么好吃?电磁炉和煤气、天然气做得不香?”
闫老皱着眉头,依旧不能完全认同张老头,双手握着拐杖道:“应该是有一些木香渗进了锅里头。”
江小白剔着牙扫盲道:“柴火饭好吃,可谁吃出柴火饭里有木香呢?那木香又怎么可能从盖紧的锅盖,或者透过铁锅,渗入饭菜里头呢?柴火饭好吃的奥义有三!一:柴火燃烧的温度,比煤气、天然气低,低得恰当好处。就像咱们中国人选用的大豆油、花生油、菜籽油,物理性质极适合炒菜,而橄榄油炒出来的菜就不好吃;二:烧柴火不怕费燃料,常常可以慢炖、慢煮,长时间慢炖出来的菜、慢煮出来的米饭,更容易被打开结界,释放更多的风味;三:煤气、天然气燃烧的火焰十分稳定,是死火,电磁炉释放的热量也很稳定,也等于是死火!柴火烧出来的火焰却是活火,火舌飘渺不定,能够让热量始终微妙变化,好似一种有生命的呼吸火,更容易做出灵魂美食!”
“哦,你们可以把柴火烧出来飘渺的活火,称为烹饪界的圣火。宇宙的奥秘多得去了,包括光,也不是直线,而是正弦波!死寂,只能诞生死寂!波动,才能诞生生命。火与光波动,才有灵气!”
江小白用极晶莹灵动的双眸扫视了众人,十分享受这种众星捧月,为人师表,被所有人聚焦的感觉!既然传道,就传最有营养的!于是,直击文明的本质,说:“西方文明是人于人之间的对话,中华文明是人与自然的对话。从绘画就能看出来!西方人爱画人体,中国人喜画山水。中国人追求的境界,包括风水,都是天人合一!西方文明既然是人与人之间的对话,就不要指望他们读懂自然了!咱们中华文明虽然也有缺陷,常说不清道不明,往往只有经验或者技术,没有科学……”
“可,美,本就不是科学!顶级烹饪是艺术,艺术也不是科学!天人合一的境界,同样,不是科学。”
老高坐在旁边听了教皇说法,如同醍醐灌顶,立时茅塞顿开,扶了高得离谱的厨师帽,敬服地道:“哦!怪不得,我说柴火饭为什么那么好吃!说柴火的火是会呼吸的有生命的活火,好有道理!”
江小白看老高,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笑眯眯道:“呵呵,很多人知道1号人物、2号人物等等,却不知道隐于幕后藏得最深,甚至就在明面,却不会被所有人注意到的零号,往往才是最深不可测的。恭喜你!已经知道了会呼吸的活火,是给菜品升魂的零号灵魂,最深不可测!用得好了,把灵魂美食再升级,晋级我们梦寐以求,却遥不可及的烹饪第五境也是有可能的!火候,才是最至关重要的!只有掌握微妙到毫巅的火候,成为圣火的主人,才可以打开通往烹饪第五境的大门!”
老高欣喜不已,听教皇一席话,胜过他苦思一生!教皇大人如果不说,别说他是淮扬菜南派掌门,就是八大菜系的总盟主,也休想完全参悟火的三大奥义。登时,他对深不可测的教皇更折服了。
周媛媛用的面,是镇江的面点大师李师傅活好,用竹杠压好的。她不去压,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子,骑坐竹杠弹跳,太不雅观。这么做的,都是男子和已婚妇女。未婚的小家碧玉,就该做小家碧玉的事。她负责动刀切,然后下到锅里,再放下小锅盖和大锅盖,摆好碗等着捞面就行。
江小白指了周媛媛正在煮锅盖面的炉灶,问老高说:“你看着灶台前面,被飘渺不定的火舌时常舔触的地方,像是一片星空或者萤火虫。这不断闪烁的地方,嘿嘿,老高你知道这叫什么东西吗?”
生在YZ市区,从小住在单元楼里的老高,摇头如同拨浪鼓:“不知道!”老狐狸们也都不认识。
教皇悠悠地叹道:“这叫火蚂蚁!是火舌送出来的不完全燃烧的碳颗粒,附着在了泥灶台的前沿,再被火舌缭绕到,就会闪闪发光!爱迪生如同看到了,他发明电灯就不用那么费事了,第一时间就会想到用碳丝做灯泡的灯丝。做柴火饭的火焰,造就的奥妙多得去了!很多人连火蚂蚁都不认识,还能指望他们了解这种圣火吗?做锅盖面的第四大奥义,就是要像我这样烧火,烧出火蚂蚁来!爆炒也一样,火蚂蚁都没有出现,他能炒出灵魂美食才怪!更不要说指望他们操控火舌了!”
老高羞愧地无地自容,侧偏了头去看,果然,教皇如同扫地僧,看似随意挪动炉灶里的柴火,可火舌的分散程度和大小,总会被控制地妙到毫巅!教皇看似随意地拉风箱,又总能控制风量和风速,妙到毫巅地升起大小不一、或急或缓的风旋,让风旋冲起的火旋,就像圣火在手中绚烂舞蹈。
教皇以前做柴火饭,用的是好似风琴的皮囊,那也是老祖宗的发明,和风箱的作用是完全相同的。
老狐狸们冷汗涔涔,痴迷于烹饪的老高,更是不住以手拍地,恨不得以头抢地,痛呼道:“哎呀,教皇大人,为什么没有早一些遇到你!让我把年龄都活在了狗身上!我也做过柴火饭,为什么就没有发现柴火的火焰可以被控制地如此微妙呢!我也拉过风箱,为什么就蠢笨如猪只知用蛮力!”
江小白笑道:“好啦!锅盖面好啦!周媛媛快捞吧!你们闻到没有,松香味和麦香味,多么浓郁!”
周媛媛立时又彻底原谅了他,这么有才华,是该有些特权,给他先盛一碗,笑说:“快吃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