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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味觉世界的奥义

世界最顶级的鱼子酱,来自里海地区,以伊朗和俄罗斯出产的口感最佳,非人工养殖的产量极低。

只有鲟鱼卵做的鱼子酱,才是真正的正宗鱼子酱,也并非所有鲟鱼卵,都能制作鱼子酱,只有大白鲟(Beluga)、奥西特拉鲟(Oscietra)及闪光鲟(Sevruga)三种鲟鱼的鱼卵才能制作鱼子酱。

第一等鱼子酱,是里海的大白鲟鱼子酱(Beluga Caviar),颜色呈现淡灰至灰黑色,甚至,微微泛着金黄的光泽,口味香醇甘美,素有“里海珍珠”的美誉。大白鲟生长极为缓慢,从幼鱼到能够成熟产卵大概要20年,一年的鱼获量不到100尾,过度捕捞和环境恶化,使得大白鲟已濒临灭绝。

世界最贵的鱼子酱,是伊朗出产的“Almas鱼子酱”,“Almas”意为钻石,钻石鱼子酱的口感,远远在号称黑色黄金的其它顶级鱼子酱之上,是用年龄逾百岁的里海濒危白化大鲟鱼腹中的鱼籽制作而成,为搭配其不凡的身价,容器是由真材实料的黄金打造,900克多一点,价值两万多美刀。

第二等鱼子酱,是奥西特拉鲟鱼子酱(Oscietra Caviar),奥西特拉鲟体型较小,只有八十到两百磅重,成熟年限也缩减为12到14年。其鱼子呈现灰棕色,闪有黑金色的光泽,有独特的坚果味。

第三等鱼子酱,是闪光鲟鱼子酱(Sevruga Caviar),闪光鲟只需要7年便可长成,其鱼子呈灰黑色,与大白鲟鱼子酱相似,但颗粒较小。口感虽不如前两等鱼子酱,也远胜过其它种类的鱼子酱。

这是外国人的划分,其它鱼子酱,都不算正品。因为正宗的鱼子酱太贵,属于平民老百姓的江小白,至今都还没有吃过。Almas鱼子酱,就不用想了!张老家中的鱼子酱是第二级的奥西特拉鲟鱼子酱,就已经很不错,很土豪了!不是真正的富豪身兼老饕,几乎不会去购买这种等级的鱼子酱。

张老喜滋滋地终于找到了鱼子酱。开罐后,江小白见鱼子果然都圆润饱满,色泽光亮,晶莹透明。

入口破裂后味道腥咸,那是因为外国人不会做!用那么多盐腌制这么好的鱼子!白白糟蹋好东西!

一口世界顶级的野生奥西特拉鲟鱼子酱,就是一口黄金,被江小白当做一碗米饭吃,满口的腥咸味,吃得他头都晕了,心中呐喊:“什么才叫味道的真谛?那些家伙根本不懂!把这么好的鱼子酱用那么多盐,腌制得这么咸!又这么腥冲!以我现在的水平,根本就调和不了!吃得人好难过!”

香味,是嗅觉,而非味觉。真正的味觉只有五种:苦、咸、甜、酸、鲜,前三者是较容易把控的。

做出来苦味,往往代表的菜品失败。通常,食材的苦味要剔除才算合格。除非,是用苦反衬别的味觉,产生奇妙的变化!譬如,苦丁茶,先苦后甜,以苦衬甜。或者,做忆苦思甜菜,故意要苦。

而咸味,则更加没有技术含量,成败的标准,常常是咸味是浮于食材的表面,还是真正地入了味。

至于甜味,来自于糖。糖的运用比较复杂,除了甜度直接影响口感,靠其粘性可以用于糖芡,靠其结晶性可以用于挂霜,靠糖溶液的渗透压可以对食材进行糖渍,因其熔点很适中可以制作拔丝,同时,可以保留其甜度。借助糖的焦糖化反应,产生褐红色的焦糖色素,称为糖色,广泛地用于红烧、兑卤水等工艺。糖类与蛋白质发生美拉德反应,可以赋予食物特有的香气和色泽,如面包外皮的金黄色、红烧肉的色泽和浓郁的香。在味觉上,只有甜度的不同。但往深了说极其复杂。

至于酸和最难以做到极致的鲜,则是中华料理制霸世界几千年,睥睨世界各国菜系的两大杀手锏!

有人说,鲜,我懂,老祖宗造字很有道理,鱼和羊在一起烹制,做出的味道就是最开始的鲜味。甚至,美这个字,我也懂,羊大为美,上古先民猎到大的肥羊,心里就很美!先民造字,常常和吃息息相关,我们的老祖宗是真正关心吃的种族。我们这一代,长江后浪推前浪,更加都是吃货,并不怪我们,这是因为遗传。可那酸怎么理解?难道是老坛酸菜、酸豆角、酸菜鱼一类的菜肴?

说到酸味,世界顶级著名的生理学家、心理学家、医师、高级神经活动学说的创始人、高级神经活动生理学的奠基人、条件反射理论的建构者、第一位在生理学领域获诺贝尔奖的科学家巴甫洛夫有句名言:“食欲即消化液。”这是一个浅显到让人用脚趾甲略一思考,就会由衷地认可的精辟至极的道理。最能勾动食客进食欲的,就是酸味。中华料理讲,酸味最能开胃,就是这个道理!

但酸味不能独立成味,需与甜味混合使用,有人说我没加糖,也能做得很酸,那是食材中含有碳水化合物,碳水化合物遇到水,能够分解出来甜味物质,如淀粉会分解出葡萄糖,葡萄糖有甜味。

中华料理,可以在味感之间做到对比、相乘、消杀、变调。这其中的道理,足够江小白专研一生。

通常,甜味,可以使得咸味减弱,低浓度的咸味,可以用一定的甜味基本消杀,而盐分少到了好处,却可以与甜味形成对比,增强甜味。除了中华料理,世上再也没有任何料理,深得其中奥义!

少量的酸味,可以使得咸味增强,但多量又会使之减弱。同样,少量的咸味,可使酸味增强,多量又会使之减弱。所以,中华料理讲究“过犹不及”,在菜品中讲究中庸之道,指的是中正调和。

鲜味可以消减咸味,而适量的咸味,却可以突出鲜味。少量的甜味,也可以提鲜,改善鲜味质量。

咸味和苦味,通常可以相互消杀,但如果过了某种程度,有时是盐度超过2%,苦味又会增强咸味。

甜味和苦味,酸味和鲜味,可以相消。但苦味对甜味的影响更大,苦味也能将酸味衬托地更明显。

甜味与酸味也具有相消作用,只有达到美妙的平衡,酸甜感才最佳,不是每道糖醋鱼都算糖醋鱼。

一道完美的美食,做起来实在是不简单!做厨神比做乐神难多了!因为,音乐的前后乐符互不交融,就算是交响乐也不互相影响,而做出一份完美的神仙料理,调料的使用顺序和用量常常都极讲究,除了彼此之间会造成味觉上的对比、相乘、消杀、变调,还涉及是否完美地契合各种食材。

至于味觉的变调,是先吃某种食物,给予后吃食物的味觉以质的影响的现象,比如尝过浓盐水后再喝普通的水时会感到甜,吃了干鱿鱼后再吃桔子会感到苦,如一曲音乐,变调变好了才算美妙!

川菜所侧重的麻和辣两种味道,却并不是味觉。花椒带来的麻,类似触觉。具体而言,花椒带给进食者麻味感的主要物质,是羟基山椒素。羟基山椒素能够刺激进食者的三叉神经,带来的既非痛觉也非触觉,而是一种震动感,刺激的是进食者的震动感受器,等同于50赫兹的震颤,有助于味蕾的怒放。而辣,是刺激进食者口腔黏膜所产生的灼痛感,是痛觉,痛得妙到毫巅,会很过瘾。

麻和辣,相辅相成,赋予了中华料理更加广阔的发挥空间,好似把3维空间,提升成了3.2维空间。

涩味,更加是菜品中需要剔除的味道,一般只要不使用未成熟的水果,就可以避免。菠菜和芦笋中,有时也有涩味。涩味也不是味觉,是进食者口腔黏膜中的蛋白质凝固所产生的一种收敛感觉。

再说到调料,就说最普通的盐,按产地有海盐、井盐、矿盐、湖盐、池盐、崖盐等等。不同产地的盐,所含的天然矿物质不同,风味也都不同,甚至,颜色也不同,有绛雪盐、桃花盐、青盐、紫盐、白盐等。盐,并不是越白越好,好似懂口红的人才知道口红有很多种,各有各的好,并不是越红越好!众生大都不懂盐。就算是普通的纯盐,除了提供咸味以外,还有很重要的三大作用:

一是提鲜作用,食物中呈现鲜味的风味物质,是谷氨酸和肌苷酸等物,它们本身的鲜味却很淡,只有四周有一定数量的钠离子时,它们的鲜味才会爆发;二是提高食物中蛋白质成分的水化作用,提升口感;三是渗透作用,可以用盐的渗透性打破食材细胞壁、细胞膜的结界,让食材释放更多风味物质。菜没有盐不好吃,并不是因为没有咸味不好吃,常常是因为缺盐影响了这三个要素。

至于醋,周阿姨笑眯眯地说:“这个我懂!我懂!山西老陈醋、镇江香醋、浙江玫瑰米醋都不错!阿姨家虽然雇佣保姆,可阿姨超爱做饭,做饭只让保姆打下手!超市里的醋,就没有我不懂的!”

江小白深深地鄙视她:“工厂大规模生产的超市货,怎么配和秉承匠人精神,像对待稀释珍宝一样,用宫廷贡品规格,以最好的古法,倾洒心血酿出来的传统手工醋相比?除了盐我不能自己造,各种醋、酱油、辣椒酱、豆瓣酱,我在鹰酱国留学时,已经靠自己钻研,能用古法做出更好的。而且,呈现酸味的调料中,除了醋酸,还有柠檬酸、苹果酸、乳酸等等,各有各的特点,并不总是用醋最好,柠檬酸的酸味入口很快会达到巅峰,再很快降低,就像是坐过山车,苹果酸虽不强烈,却能持久地刺激味蕾,保留时间更长。我做菜有时候就不用醋,酸味反而更加美妙、爽口。”

胖阿姨干咽了口水,说出了别人都想问的话,言语间很忐忑,说:“你不会自己熬鸡精、味精吧?”

江小白道:“真正的中华料理,从来不用那些化学合成的调料,作为五大味觉:咸、酸、苦、甜、鲜最重要的鲜味,是由谷氨酸、肌苷酸、鸟苷酸、琥珀酸、天安冬氨酸等物提供的,味精的主要成分是谷氨酸,中华料理可以用海带熬高汤获取,肌苷酸可以用鱼类、肉类熬高汤获取,鸟苷酸可用菌菇熬高汤提取,琥珀酸可以用贝类熬高汤获取,天门冬氨酸在竹笋尤其是芦笋中有很多!”

“咱们中华料理,最讲究的就是君臣,以臣辅君,君明臣贤,或者说是众星拱月,相得益彰。你们不觉得,味精或者鸡精提供的鲜味,太单一死寂吗?夜空里,只有月亮而没有群星,那天气无疑晦暗无神。更好像皇朝末日,崇祯皇帝最后一次上朝,结果,发现只有他一个皇帝,一个大臣都没来!神品高汤熬出来无数风味物质,味道才丰富协调!熬出来的无数其它风味物质,像满天星或满堂朝臣一样,佐配明月或君王,才会整体有灵魂!才会让鲜味爆发,提升到有神韵的高层次!”

十一名新邻居,闻言呆若木鸡,像被孙猴子施了定身法,又如一群僵尸簇拥他这僵尸王,听他阐述尸解成仙之法,内心震撼莫名,原来,书上说的都是错的!枉他们照着教科书苦修,白白修行了几十年!还在苦海之中!怪不得苦海无涯!因为,导航就不对!还好似被神一级的文明降维打击到,身不由己地佩服至极,神同步地点头如同小鸡啄米,颤声道:“哦!原来如此,受教了……”

旋即,那一双双贼溜溜的眼睛,慢慢地璀璨如同妖星,闪烁出古代闹饥荒的难民们对食物的极度渴求,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因为没人再说话,四周落针可闻,一时间,全是他们连忙擦口水或者咽口水的小声音。接着,他们环顾左右,立时都读懂了对方脸上的隐秘:“这么说,他会做那些神品高汤?高汤,可是中餐之魂!神品高汤,那可是神仙料理之魂!掌握了神仙料理最核心的技术,势必会做更多神仙料理!没想到,人在家中坐,也能守株待兔!他撞到咱们手心里了,绝对不能让他跑了!好好好!咱们齐心协力套住他!彻底套住他!重要的话,说三遍,这不是演习……”

瘦阿姨艰难地又干咽了疯狂的垂涎,讷讷地问:“小江,你读书好好的,怎么会想到专研烹饪呢?”

江小白一怔,原来,这位阿姨还活在古代!心中深处还有那个信条:“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在她心中,甚至所有家长心中,好好学习才是正道,做厨师挺不体面,上着天下最难申请的顶级名校,却把大把精力用在了专研烹饪上,那就是不务正业、舍本逐末了!殊不知百无一用是书生。

江小白有剧毒,决定杀她一杀,以儆效尤,为厨师正名!让人从此不再有傲慢和偏见,哼道:“君子远庖厨,并不是说君子不能下厨,而是说君子不要去看厨房的宰杀场面,那不符合儒道的仁。”

“苏轼、李渔、袁枚等文豪,都是著名的吃货,厨艺极佳,创造了很多名菜或著有菜谱;陆游、杜甫、白居易、范仲淹、郑板桥以及几乎所有其它诗人,无不写有很多赞美美食的诗;再说王侯将相,豆腐,是淮南王刘安发明的;深受儒学影响,深得儒学精髓的宋徽宗,不仅爱茶、懂茶,还擅长茶艺,会放下皇帝之尊,亲自为臣下烹茗调茶,认为烹茶是一件极高雅之事;奶粉,是成吉思汗的后勤部长慧元发明的;冰淇淋和涮羊肉是元世祖忽必烈发明的;酸梅汤是明太祖朱元璋发明的,叫花鸡、腊八粥、珍珠翡翠白玉汤,也因他声名鹊起;带毛的牙刷是一生只娶了一个妻子,没有任何妃子的明孝宗发明的,他不贪色,发明牙刷,保护好牙齿,那还不是为了更好地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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